山海洗剑录

第一百零六章 游方毕 归来乎


    张木流想到了今日会有什么意外,可没想到会这么意外。来了个楞头小子,看模样是刚刚晋升金丹,一来就满嘴混不吝,且如同刚从山沟儿里跑出来的,此地数人,一个也不认识。
    姜末航给一句“什么行?”说的愣了半天,这天下还有人不认得我?结果还没等他再问,那少年人便又说了一句,“唉!原本想着你们弄这么大阵仗,好歹有个能打的才是。可现在一看,要么就是长的挺好看,绣花枕头,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儿的,这叫我怎么下的去手?”
    其实宋奉新也在此处,这位侍郎大人长这么大了,头一次见这么些个神仙。至于姜末航是谁,其实他也不知道。反正年轻侍郎这会儿就只想说一句话,这个小子但凡早来一会儿,都没胆子这么质问人。
    张木流摇头一笑,没理会那少年,带着众人继续登山,一边儿走还一边儿自嘲,“我这山头儿,我也是第一次来,咱们就奔着那处飞瀑去吧,到时喝酒的喝酒,聊天儿的聊天儿。”
    轮到少年傻眼了,他心说自个儿还不够惹打吗?怎的这些人都没脾气的?
    不对!这些人是没个能打的,若不然怎么忍受的了。
    想到这儿,少年愈加得意,心说这就是小爷我扬名立万之时啊!
    “嘿!前面那些个哎!一个个儿都是缩头乌龟怎么着?要是没人出来接招,我就往山上打了啊!”少年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这会儿远处有一多云彩飘来,有个年轻道士带着个女子驾云到此。余钱见这山头儿已经落下,老远便苦兮兮喊道:“道爷错过了什么啊?”
    落地之后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一个双手叉腰的少年人便看着余钱啧啧不停。
    那少年一脸嫌弃,“道士都敢牵着女子的手了?这山头儿果然是藏污纳垢之处。”
    余钱朝着张木流投去询问眼神,后者撇着嘴摊开双手,意思是,“这就是个脑子有包的混小子,我没法子。”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缓步走去少年身旁,笑着问道:“你叫啥啊?”
    少年人冷笑一声,大喊道:“你爷爷我……”
    还没说完便有一个巴掌扇来,正贴着脑门儿一巴掌,少年踉跄退了几步。
    “我勒个去,臭牛鼻子你有种再打一下!”
    余钱上去又扇了其一巴掌,后者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小道士居然敢打自个儿?于是又说了一句先前言语,余钱也只是重复先前动作。
    打了十几巴掌得有了,这位少年英雄散发一身金丹气息,冷声说了句:“我不装了,你等着,十四巴掌我都要还回去。”
    可即便已经散发修士气息,还是个金丹境界,那年轻道士还是一巴掌扇来,还是挡不住。
    登山的众人都已经走远,原本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少年,这会儿脑子嗡嗡的。
    余钱似乎打累了,转头朝着凉珠微微一笑,回过头便又板起脸,一把拧住少年耳朵,笑着问道:“死孩子,你叫什么?你家大人呢?”
    少年是真怕了,心说这个妖道肯定会邪术,若不然自个儿怎么半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没法子,人在屋檐下,打又打不过,那还是认怂吧。
    “牛鼻子别打了,小爷我叫金銮,苦修十年才有的今日境界,你再打我就叫人去了啊!”
    巴掌再次招呼过去,“牛鼻子是吧?小爷是吧?叫人是吧?”
    少年欲哭无泪,“不不不,道爷别打了,我要回家吃饭。”
    凉珠走过来拉住余钱,无奈道:“你跟个小孩子置气干嘛,咱赶紧上山吧,张大哥他们都走远了。”
    余钱这才作罢,临走时也不忘踢一脚少年屁股。
    等年轻道士牵着凉珠走远,这个自称金銮的小子撒腿就跑,跑到山脚处捂着脑袋又喊了一句:“臭牛鼻子你等着,你金大爷喊人去!”
    年轻道士转过身,伸出手掌呸了一口,朝着半空劈了一记掌心雷,然后接着登山。
    金銮一见那人随手就是掌心雷,惊呼一句“娘咧!”然后扭头就跑。
    等赶上大队人马,都已经到了那处飞瀑落下之处,是一大潭水,水声阵阵不绝于耳。
    张木流颇为意外,原来这飞瀑落处原本就有一间草庐,且山上居所其实不少,光是一路上山来见着的,就不在少数了。
    只不过要留着的不多,多一半日后都得拆了重建。
    就在这潭水旁,张澜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摆出来,众人便在水潭边儿聊了起来。
    龙大那家伙一直想凑过来,可惜没机会,这会儿终于走到张木流身边,左思右想,笑着说出来一句:“少爷啊,这潭水,不给起个名字?”
    张木流转头看了看离秋水,笑着说:“叫做秋潭便是。”
    龙大深吸一口气,眼神崇拜至极,仿佛秋潭两字比那诗仙绝句更是醉人。
    张木流冷笑道:“打住,今天你要是马屁话没完没了,王八驼石碑你是跑不了了。”
    这位半吊子说书先生也只能讪讪一笑,退去一旁。
    姜末航与江潢两人不跟张木流见外,这会儿早就不见踪迹。史嘉铭则扯着嘴角走来,塞给张木流个布袋子,凑过去极小声道:“你他娘的可酸死老子了。”
    说完对着离秋水抱拳,离秋水笑着回礼。
    白衣青年笑着说:“东西值钱吗?要是不值钱你就拿回去吧。”
    这位霄仇府的年轻统领直想打人,可张木流一句话,史嘉铭便熄火儿了。
    刚刚成为山主的张木流,也凑过去史嘉铭耳边儿,笑着说:“辛左信上说,你在打我家藤霜的主意是吗?兄弟啊!我让你照顾我妹妹,你却憋着想当我妹夫?”
    史嘉铭嘿嘿一笑,伸出来三根手指头,张木流摇了摇头,伸出来五根手指头。年轻统领苦着脸点头,自己跑去搬酒缸了。
    一旁的的萧磐傻笑不停,这世上也就自己三人知道这手指头的意思是啥了。
    萧磐恭恭敬敬朝着离秋水抱拳,喊了一句嫂子。张木流没忍住就过去拍了拍这少年皇帝的肩头,心说小子真有眼色。
    离秋水摇了摇头,转头瞄了一眼谢芸儿,转身径直朝着那大老远跑来胜神洲的女子去。
    张木流只当没看见,女人的事儿,自个儿聊去吧,他张木流要是插一句嘴,里外不是人。
    梁国皇帝孤身来了宋国,即便这小子现在有个筑基境界,也还是不大妥当。况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小皇帝的名声很不好。你堂堂梁国之主,跑去给一处山头儿观礼?
    萧磐好似听得到张木流心声,从袖口取出来个麦秆儿编做的笼子,笑着说道:“张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我萧磐来给哥哥开山观礼,谁敢嚼舌根子?”
    小小年纪,已经极具帝王气象。
    张木流叹气道:“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能当皇帝,还当的有模有样。”
    少年皇帝苦着脸抱怨,“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的钟,咱这不是没法子嘛!对了,等一下我要去挑一处山头儿,等我退位以后就赖上你了。”
    白衣青年笑了笑,这世上不愿意当皇帝的人都让自己碰到了。先是宋国的干爹跟二叔,又是这个当初连路走的长了都会哭的小家伙。
    其实略微有点儿逍遥心思的,谁乐意去当皇帝啊?想着帝王家中乐逍遥的,多半是连个里正都没干过的。但凡手底下管过几个人,就不会觉得皇帝是个好差事。
    酒铺当行都极难善营,更何况治理一国。
    张木流点了点头,接过那个蚂蚱笼子,踢了一脚少年屁股,说自个儿挑去吧。
    也不知离秋水与谢芸儿说了什么,只见那脊背山的财神娘娘一脸笑意,张木流便觉得有些小命不保。
    离秋水背着十谅水,瞪了张木流一眼,“接着走啊,等什么呢?”
    青年讪讪一笑,朝着赵思思与赵戮走去。
    最让张木流哭笑不得的,是赵思思居然先叫了句嫂子,才叫大哥的,完全没把眼神儿丢在大哥身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戮,张木流啧啧道:“好家伙,以前怎么没瞧见太子殿下有这番读书人气象的?”
    赵戮作揖行礼,喊了一句张先生。
    在这位宋国前太子眼中,张木流不是什么胜神洲年轻一代魁首,也不是宋国剑候,更不是梁国的逍遥王。
    一道于先,称之为先生丝毫不为过。
    “其实打小儿就不想做太子,可怕我爹不高兴,所以强撑着与人打交道。是先生在云海与鱼阖一战,让我有了有了勇气与父亲开口。”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少年人,又有谁不向往江湖呢?就连他张木流,在麻先生还没有到小竹山时,就一直幻想着有一把剑,十步杀一人。
    只不过当他真正的有了一柄剑,却发现很难像诗句中那么潇洒。
    如若良知未泯,提剑后心中声如擂鼓,却也只是自己问自己一句,凭什么。
    赵戮递来一精美圭笔,笔杆儿是由白玉所制,笔锋应该是兼毫。张木流接过一瞧便极为喜欢,因为上刻两字,“酒”,“剑”。
    张木流笑了笑,问道:“这笔不会是贺青莲吧?”
    赵戮笑着摇头,“这些毛,每根都不一样,是我这么些年一根根捡的。”
    张木流哈哈一笑,说了句收下了,很喜欢。之后转去看赵思思。
    这妮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潼谷关内竟是没起半点儿风波,且境界也涨到了元婴。要知道去年她还是个筑基啊!
    “小妮子越来越水灵了,以后不晓得要便宜了谁哦。”张木流打趣道。
    赵思思翻了个白眼,越过张木流,走过去牵住离秋水的手,抬头看了看,苦兮兮道:“嫂子怎么这么漂亮嘛!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了。”
    说完便拿出来个黑白相间的极小手链,戴在离秋水手腕,笑着说:“这个是我小时候在庙里求的,嫂子千万别嫌弃。”
    离秋水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嫌弃。
    找寻半天也没见赵长生,张木流之后去余钱那边儿。
    打从一见离秋水,年轻道士便知道了这位张大哥为什么半点儿不对女色感兴趣。
    家里有这个让百花失色的女子,谁还对外面儿野花有旁的心思啊!
    互相抱拳之后,离秋水拉着凉珠去一旁,留下个白衣剑客跟年轻道士。
    张木流打趣道:“笑着喝了酒后,总不会再头槌击鼓了吧?”
    余钱讪讪一笑,手底下极小心的递去个小袋子,然后才询问道:“等成州建好了,我跟猪儿带着那些孩子搬来可以吗?”
    张木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搬山上来都可以,几百里地放不下你个臭牛鼻子?”
    两人猛然凭空消失,这处地方的修士当然有察觉,可大家伙都只当没看见。
    不惑的那一丈之内,张木流缓缓张开手,才发现原来是一道叠成三角儿的符箓。青年没好气道:“保命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了?以前我这么不知道你这么大方?”
    余钱神色严肃,沉声道:“张大哥,我是道士,虽然道法不高,可总觉得你几年内会发生不好的事儿,你就收着吧。”
    张木流摇了摇头,不容商量,将符箓还给余钱,之后把那道逍遥巾拿出来。
    余钱长大了嘴巴,木讷道:“你啥时候成道士了?这可不是一般道士拿的出的。”
    青年无奈至极,将南山之事说了出来。年轻道士当即脸皮抽搐不停。
    这辈分儿,自个儿得喊祖师爷才行。
    两人又密谈良久,张木流与余钱询问了一些事儿,余钱答应帮张木流做些事儿。
    重返木秋山,张木流硬着头皮往谢芸儿走去。
    从瞻部洲远道而来的女子一身黑衣,见张木流走来,笑着说道:“怎么?有媳妇儿在,怕挨打么?”
    方才与离秋水聊了一会儿,这位脊背山的女子极力解释,说自个儿只是替脊背山来送一份礼物而已。可离秋水却说,“我的男人管得住自己,我放的下心。”
    张木流倒是不知如何接话了,只得苦笑道:“谢姑娘千里迢迢来此,胜神洲的雪花儿就够给姑娘新奇了。只不过还是有点儿不够,你再往北走走,绕过北海,过了那处堑海,胜神洲北部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谢芸儿笑着说:“胆子忒小,这就要打发我走了么?”
    实则暗中传音,“我可以牵头儿在成州开一间脊背山铺子,条件是五百年内,若是我脊背山有难,木秋山得收留我们幸存的山中修士。”
    张木流笑着说道:“山上有宅子,你自个儿挑就行了。”
    其实也在传音答复:“若脊背山有难,只管传信秋潭。”
    也没敢多聊,之后又与宋奉新说了一会儿,便跑去与史嘉铭喝酒。
    大中午的,秋潭之畔,就在那道飞瀑一旁,硕大酒缸摆了一排。最早是白衣张木流与史嘉铭二人,后来萧磐加了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喝酒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离秋水都摘下张木流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最不爱喝酒的姜末航也来了,几个剑客今日不拼剑道,只拼酒量。
    几人由打正午喝到半夜,皆是醉醺醺,却不断欢声笑语。
    可喝的最醉的,其实是喝的最少的少女,方葱。
    绿衣少女坐在飞瀑出处,拎着个酒壶小口喝着,眼睛看着下面的醉鬼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想家了吧。
    …………
    木秋山的主峰如今还未命名,众人也只在秋潭之畔喝了一顿酒。
    过了几天,几乎都走了,就剩下姜末航与江潢还在山中闲转。
    连着好多天,张木流一直不着家,跟两头麒麟一只盘瓠整日四处跑,直到冬月底,都冬月二十七了,张木流才重返木秋山,带上方葱跟刘工,与离秋水一起,打算重返归来乎。
    原本没想着那么早去归来乎镇,可事儿赶事儿,赶上了,没法子。
    张木流之所以到了那处“桃源”,是因为南下路上误入三教寺,离秋水却不同。
    据离秋水说,她是在百越往西,一处山谷进的归来乎,可那处山谷早就消失不见了。一座归来乎,好像从不在这世上一般。
    可张木流有法子啊!游方在手,还怕找不到归来乎镇?
    这天清晨,四个用剑的各自御剑,一起离开了木秋山。
    两个剑修得照顾两个年轻的,所以御剑并没有多快。
    离秋水一路上疑惑不停,这会儿终于问了一句:“游方真找得到归来乎?你那么着急回去干嘛呢?”
    张木流无奈道:“没给你过生辰,就想着带你去咱俩认识的地方。”
    女子翻了个白眼,张木流便讪笑道:“这不是马上又要离乡嘛,我想着离去之前肯定会有人来砸场子,所以想回去跟黑如前辈学几招。”
    离秋水疑惑道:“那位前辈不是身死道消了么?”
    张木流却只是一笑,脚下微微用力,游方猛然一阵轰鸣,像是在告诉离秋水,他还在。
    游方载着张木流自行往北去,剩下三人都在后边儿。
    白衣青年干脆坐在游方上,转身看着自个儿徒弟与一个不愿做自个儿的徒弟的家伙。
    “到了那处地方以后,你们可以拿自个儿的小玩意儿去换贝化,倒不是多值钱,可那是咱们人族最早使用的货币了,留着很有意思。”
    方葱问道:“游方就是在那儿得来的吗?”
    张木流点了点头,“这次咱们时间充沛,玩个半个月是可以的,赶在腊月二十,我带你们回去小竹山。”
    刘工也学着张木流坐下,想抽一袋烟的,可被方葱斜眼一瞪,少年立马笑着将烟斗收起来。
    张木流摇头一笑,干脆躺在剑上,接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心里美滋滋。上次喝酒,离秋水可没拿袖子擦葫芦嘴儿。
    “秋水,喝口酒?”青年问道。
    女子冷笑着看去,笑盈盈说道:“那位谢姑娘见着了我,是不是很伤心?”
    张木流立马一脸正色,“她伤不伤心的关我屁事儿,不过是一边儿交谈,一边儿暗中传音,谈了一桩生意而已。”
    离秋水眯眼笑道:“哦?暗中交谈,谈生意?”
    张木流欲哭无泪,理是个啥嘛?离大小姐不知道啊!
    可自个儿也不能与她讲理的,那成了什么了?自己的女人,于自己而言怎么都有理。
    青年猛然不说话了,只是大口灌着酒水。见离秋水有些担心,他笑着说:“没事儿。”
    此刻众人正在甘州城上空,张木流曾在这个地方待过一段儿时间,与一个在渭水之畔认识,手捧周髀的女子一起。
    如今她已是云梦泽的一尊石像。
    离秋水轻声道:“要不要下去看看,过去的事情了,我真不在意。”
    其实女子自己也对这地方十分熟悉,因为梦中等着少年归来时,所在的那处宅子,多半在甘州找得到。
    张木流摇了摇头,“你也说了,过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看的。”
    女子再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躺着饮酒的白衣青年。
    方葱终于知道了,自个儿与离秋水差在哪儿。
    差的是张木流心之所向,更是他伤心时,她的一句话便可以让他好很多。
    自甘州往北大概一个时辰,几乎都要出了宋国了。这时游方猛然下坠,待落地时,张木流苦笑不停。
    一处山头儿,极矮;一道山门,极怪。
    左右楹联依旧,横批却从“缺一书生”,改作了一句,“书生自在。”
    张木流在头前缓步登山,不一会儿便走到三教寺门前,抬手扣门,门户猛然向左右去,自行打开。
    左边儿是个道士,右边儿是个和尚。
    两人一脸笑意,上来就要一人扯住一条臂膀。
    张木流气笑道:“还来?”
    那老道跟和尚这才讪讪一笑,收回手臂。
    “这次干嘛来的?”两人一齐问话。
    张木流唤来游方,轻轻一笑:“它已明如镜,我带它回家看看。”
    道士看向离秋水她们,问道:“一起去的?”
    张木流笑着点头。
    天地猛然变换,再看周围,已是一处小河之畔。前方薄雾朦胧,隐约看得见一块儿大石头,上刻归来乎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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