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疫

    第五十二章 少校的军礼
    题记：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庚子年惊蛰，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张大为起得早，收看了新闻，显得比平时轻松。
    在吃早餐时，女儿张倩调皮地问：“张书记今天的心情好像蛮好，是因为天气，连续阴雨后转晴吗？”她盯住爸爸，眼里含着调皮的笑。
    张大为看了看女儿，说：“这孩子，你真是明察秋毫！”
    张倩问：“为啥今天心情这么好呢？你说出来让我和妈分享呀！”
    张大为说：“在我看来今天有九大好消息，疫情总算有个拐点了。”
    张倩问：“哪九大好消息？”
    张大为说：“全世界第一支新冠肺炎疫苗已经研制出来，是我们部队的专家院士研制的，了不起呀！而且在研制小组，他们自己试验注射了这款疫苗！”
    张倩说：“这绝对是个大好消息，研制疫苗的专家院士是军中女杰陈霞少将。这是我们女性的骄傲！我要去见这位少将女院士，我要与她合影留念，我也要报名当疫苗试验志愿者！”
    张大为笑了，说：“你做的对，爸爸赞同！”他接着说：“第二个好消息是国家卫生健康委和人力与社会保障部，表彰了一百名全国防疫先进个人，这一百人当中，就有抚民医院的甘子同，这也是人们所期待的！”
    张倩说：“评他们为先进不够，对殉职的一线防疫抗疫人员，应当定位为国牺牲的烈士。”
    张大为说：“你的建议很好，在防疫抗疫中殉职的优秀医务人员、人民警察、志愿者、基层干部等一线工作人员评定为烈士。没有他们不会有今天的抗疫成果。第三个好消息是，全市招募第三批志愿者，计划招两万人，现在有五、六万人报名，这些人全是80后90后00后年轻人！这说明我们的国家有奔头，民族正振兴，因为年轻人起来了，觉悟了，担当了，我们的中国和当今的世界是年轻人的！”
    张倩说：“怎么样，我们青年强，则国家强；青年胜，则国家胜！你多讨年轻人高兴，不然，年轻人烦起来，你可没躲处。”
    张大为说：“第四个好消息，是全省全国的企业家，尤其是一些民营企业家，在这次疫情中，勇于担当，捐助达数百亿！其中一些知名的上市民营企业，捐赠上亿的就有四十多家！了不起，我又一次看到了民营企业在这次国难之中的担当！以后，我们应当出台更多的好政策好办法，呵护民营企业。只有民营企业活了，灾后的重建才快，才更有希望。国有企业在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中，在防疫战斗中彰显了共和国长子的风范与实力！而民营企业则表现出了时代的精神和社会责任！”
    张倩说：“我的博士论文，就是专门探讨我国民营企业，在中国改革开放伟大进程中，民营企业如何在发展中进一步彰显社会作用问题的！”
    张大为点点头，说：“第五个好消息是全省新冠肺炎病人，实现了床等人。以前是人等床，十分紧张，**很被动，老百姓也着急。现在我们准备了几万张床位，而且确诊疑似病人连续四天下降至三位数！第六个好消息，以前，面对较多的疑似患者，我们的检测能力有限，造成了延误，现在国家支援三台移动检测实验室，检测能力由原来的每天几百人到现在每天能检测数千人，而且检测结果由原来的三天缩短为六小时！这为我们打赢这场防疫抗疫战争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第七个好消息是，已经康复出院的患者，积极捐献血浆，人数一天比一天多。第八个好消息，明天上午十时许，将关闭一家方舱医院，首家方舱医院的休舱，预示着这场战疫的总攻决战即将开始，胜利在望！第九个好消息是，全国驰援湖北武汉的国家医学救援队四万多人，至今无一人感染新冠肺炎！这简直是奇迹！”
    张倩连连点头，问：“好消息说完了？”目光中含着调皮挑逗。
    张大为说：“这九个好消息，真是令人振奋！”
    张倩说：“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凑个整数，十个好消息。”
    张大为微笑着，看着女儿。
    张倩笑而不语。
    母亲祝静说：“我替她说了吧。”
    张倩制止母亲道：“妈，你先别说，让爸先猜，猜不着，罚他洗碗。”
    张大为哈哈笑了，这是他自疫情以来少有的笑，畅快，开心，轻松。
    祝静说：“部队那位年轻人要见我们一面，认个亲。”
    张大为听后十分高兴，眉头扬起，兴奋地说：“好啊，我们也想见见齐力这个小伙子。可是现在都忙着抗疫，没时间也不方便见面。”
    张倩说：“说好了，我给你们连线，视频上见。”
    她说完，拿出手机，连接齐力的视频。
    视频中出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军人的身影，浓眉，方脸，鼻直，两眼炯炯有神，一身迷彩服，更增添了几分军人的英姿与气概。张倩说：“现在与我爸妈视频，你有什么要说的，直说吧。”她把手机镜头对准了爸妈。
    齐力看着张大为和祝静，微笑了一会，似乎憋足了劲，叫道：“爸，妈，我是齐力，张倩的男朋友。”他说完，向张大为、祝静敬了个军礼。
    张大为微笑着说：“齐力，你和战友们在火神山医院及其它医院一线救治病人，辛苦了！谢谢你们呐！人民子弟兵，永远是人民的骨肉亲！你们还好吧？祝你们一切顺利！”
    祝静微笑着向齐力点头，没说话。她很高兴，女儿的眼力不错，这个小伙子，行！
    齐力大声说：“爸，妈，向你们汇报，我们军队几千名官兵，现在无一感染，大家都以战时的状态在一线工作。我们子弟兵，敢与死神掰手腕，敢与疫魔拼刺刀。我所在的火神山医院，现在已收治一千多名病人，治愈出院的几百人。”
    张大为说：“好！行！”
    张倩说：“哎呀，你们视频怎么像是汇报工作啊？这是家庭视频。齐大校，张书记，你们别公事公办，说点别的呀！”
    祝静接过话茬，对齐力说：“张倩说过你了，我们也看了你的照片，我们很满意，我们同意！”
    张大为忙附和：“我赞成，我同意，我完全同意！”
    齐力笑了，先前的紧张变成了男儿的腼腆，说：“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张大为、祝静点头。
    张倩对齐力说：“你不是有话要向爸妈说吗？你说呀，齐大校同志！哈哈！”
    齐力犹豫片刻，鼓足了勇气，说：“爸妈，等疫情之后我择日前来看望您们。另外，我跟张倩说好了，今年十一，我们去办婚姻登记手续。”
    张大为说：“你们的青春你们自己做主，我们没什么意见！”
    齐力又一次向张大为、祝静行了军礼，大声说：“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张大为说：“行了，别敬礼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视频结束了，一家人沉浸在兴奋与快乐之中。
    这时，张大为的电话响了，蒋华新说：“张书记，新任省委书记陈勇同志，要求我们防疫巡视组去A市，督办A市的防疫抗疫工作。”
    A市地处省西北，与河南、陕西、重庆等地交界，是全省第三大疫情中心，确诊人数呈爆发式增长，引起了新任省委书记的关注。
    张大为迅急出发，沿91号高速公路急驰，中午时分，到达了A市。
    A市的书记在春节前刚被纪委立案调查，经纪委初步掌握和调查的情况看，A市书记真如民间所说的“六毒书记”。哪六毒呢？受贿有一亿多此一毒；非法集资敛财，此二毒；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此三毒；违反政治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廉洁纪律，生活纪律，仅情妇就有十多个，其中一个叶某，是90后的电台节目主持人，A市最漂亮的女人，此四毒；非法洗钱，隐藏于国外财产近亿，此五毒；涉黑涉恶和藏枪支弹药，此六毒。这个“六毒书记”，严重破坏了A市的政治生态环境，严重影响了社会经济发展，严重败坏了A市的党风民风社会风气！
    张大为、蒋华新、刘兴发直接来到了A市中心的兴苑社区，见到了社区书记。这简直是突然袭击。
    张大为要求社区现场排查附近一个小区的疫情。兴苑社区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报告上级，被刘兴发制止。刘兴发说：“张书记明示了不准陪同，我们现场督查。”
    两个小时后，兴苑社区附近一个小区排查结束。
    这个小区只有三百多居民，经过现场排查，入户了解，却发现了大量问题。
    小区内其中一户，住着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年人和一个六岁的孙子。老爷爷摔死在卫生间，尸体已经僵硬，六岁的孩子靠吃饼干，喝自来水度日六天！小男孩见有人敲门，起初不敢开门，但敲门的人不断地呼喊，并说明是社区干部，小孩才犹豫地开了门。社区工作人员发现老人死在卫生间，上面盖了一层被子。小孩胆怯地告诉社区工作人员，他爷爷摔死五天了，他怕爷爷冷，拖来被子给爷爷盖上。社区工作人员问，你为什么不去报告我们？小男孩说，爷爷说了，外面有病毒，病毒会害死人，千万不要出去。小男孩的父母离异了，他随父亲过。父亲把他寄养在爷爷这里。春节临近，小男孩的父亲由于武汉封城，未能回家，隔在了工地。这又是一桩疫情惨剧！一桩人间悲剧！
    这件事迅速在小区、社区及网上传开。
    张大为万分悲愤，心情沉重，脸成了铁青色。面对眼前的情景，他十分痛苦和愤怒！但是他没有发怒，克制着自己，他觉得冲着兴苑社区工作人员发怒，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和作用！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兴苑社区，但根子在上面，祸源在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
    这时，小区出来了一些人，居民们向张大为、蒋华新、刘兴发反映疫情中的困难。“现在凡是咳嗽、打喷嚏都是病毒嫌疑人，隔壁三家搞得都像瘟疫似的提防！”“新冠病毒肺炎一个筐，感冒、发热、打喷嚏、流鼻涕都往里面装！”“领导们啦，老百姓有的其实是感冒了，不是么新冠肺炎，如果得了感冒，像受罪一样，买个退烧药、止咳药还不准买，非得把你弄去检查隔离！”“我娃儿在南方回不来，房东见他是湖北人，把他赶出来，找工作被拒，睡在涵洞内，在街头流浪几天了，做快递工不要，做保安工也不要，防病毒不是防武汉人、防湖北人嘛，湖北人又没碍他们八代祖宗！”“湖北人受歧视，在南方某地，街道上睡了不少人，最后还是当地**救助，勉强度日！”“市区天天来广播车，晃几次，一封，二堵，三广播，人病死在屋，饿死在家，鬼都不晓得！”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各自的苦恼和牺牲。
    这时，A市来了一名副市长，张大为问：“你是分管防疫抗疫工作的？”
    这名副区长躬了躬身子，说：“现在防疫工作都是市指挥部统管，我只是分管这个区。”
    张大为严肃地说：“你分管这个片区，有老人摔死在卫生间五、六天，六岁小孩吃饼干喝冷水度日五、六天，你是怎么分管的？”
    一个大胆的居民在人丛中高声喊道：“从没见他来过这里，他怕死！”
    一个老者敲一面小锣，哐！哐，哐哐！他拉长着声音，喊到：“惊蛰晴了来高官，我们百姓喜又欢，直冲一线解民怨，病者有救死者安！”喊完之后，又猛力地敲锣，哐、哐、哐哐！
    一个老年人焦急地说：“领导呐，老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喔，娃们的房贷、车贷，银行天天追债！信用卡透支，失信，孩子要上学，老人要看病，房租要交，田要种，可是我们人不能出门，这、这、这不是个事喔！”
    张大为严肃地对A市副区长说：“恕我直言，你在疫情工作中存在玩忽职守、官僚主义问题。就凭兴苑社区这次排查出现的问题，你就应该深刻反思！我们是公仆，公仆就是为大家、为老百姓多想，多做，多帮！”
    A市副市长，表情赧然。
    张大为对大伙说：“乡亲们，这次疫情来势凶猛，中央举全国之力，省委尽全省之力，广大干部、群众都在为打赢这场疫情阻击战、总体战尽力尽责！但是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对我们都是大考！在这次疫情中，有封在城里的人，有困在外地的人，有禁足在家的人，有隔离的人，有失亲的人，有住院的人，有去世的人！每个人都有损失！每个家庭都有困难！但是我们相信，三月花开好，四月天放晴！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一起静待美好的春天！这一天不远了，这一天即将到来！”
    张大为离开兴苑社区，直奔A市。见到了A市的主要负责人，第一句话就是：“要求市纪委约谈某副市长，分管的片区，在疫情中出现严重的民生问题！”
    当天，张大为、蒋华新、刘兴发一行，又随机巡视了A市的两个县一个区所辖的四个乡镇三个街道，就巡视调研中发现的问题，与A市主要负责人进行交流。
    深夜，A市大院，三号楼会议室灯火明亮。A市主要负责人，正听取张大为的巡视意见。
    张大为说：“今天是惊蛰，是喜讯的开始，古时候人们在惊蛰这一天，有祭白虎、打小人等习俗。我在A市巡视了好些地方，怎么说呢？同志们，问题真是不少！疫情爆发已经一个多月了，胜利在望时，我们要慎终如始！大疫大灾之时，干部要沉到底，到一线去，到最困难的一线去，以人为本，听民声，解民忧，要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患难，要有仁爱之心，多做暖人心事，多做尽民意的事。人民群众的态度就是疫情、舆情的晴雨表、风向标！我们一封了之，一堵了之，浮在上层，干部不下沉一线，请问：人民群众要我们党员干部有什么用？防疫抗疫当前，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是病毒的病毒！是大敌！我们一定要实打实，硬碰硬，不做虚功。战疫、防病毒，同时要紧盯疫情发生的次生灾害。这些次生灾害，会形成很多的社会问题，人们的生活态度、政治信仰、经济运行、人情往来、亲情社交、心理因素、言行举止、日常习惯等，都会发生变化，有的会造成重创。面对当前的疫情，我们领导干部务必要头脑清醒，用心、用情、用力去做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