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繁华

第52章


  "方阿姨是客气了。"
  她揭开茶盖,吹开茶梗,喝了一口。
  好茶,喉舌甘甜,唇齿留香。
  "那么,你觉得小方老师人怎么样?"
  "说起来他人老实,买相也蛮好呃。岁数又帮你相当。实际上,方阿姨请我帮她搓和搓和你们。"
  "你的意思怎么样?"
  怎么样?!
  她嘴里含的茶水差点要喷出来。
  算上这位福态的热心肠,已经有十个人来探过她的口风了。
  小镇上的人们觉得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差不多该找婆家了,所以都热心地帮她留意,安排。 
  "呵............。"
  她不能拂了两家人的面子,只好把散落的头发拨回耳后,干笑。
  "妈!人家没个意思,你别瞎起劲!"
  站在一边的阿昌却突然有点恼怒地喊了一声。
  终于牌好货物的福态老板娘走出来,面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那么,你又起个啥劲?"
  一句话,弄得阿昌面红耳赤,她一头雾水。
  阿昌窘迫地跑到后堂去了。
  老板娘笑了笑,从柜台上拿下三包花肥递给她。
  "小姚姑娘,你的花肥。"
  她从口袋里翻钱的时候,老板娘看了看桌上杯子,连过年也不舍得的茶叶,一放就放了许多。
  也难怪,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姚姑娘,你看我们家阿昌怎么样?"
  话说了一半,朝她笑眯眯地看。
  助人自助,老板娘也想保自己儿子的媒。
  蓝印花裙子姑娘笑了笑把零钱放在桌上。
  迅速地走了出去,不敢再留。
  
  "好了,不要看了。"
  敲敲已经目送倩影多时的儿子的头。
  "阿昌,那姑娘不是咱们这里高攀得上的。"
  "你就别白费力了。"
  劝劝自己儿子快点死心。
  凭她活了快五十多年,一眼就知道这个一年前搬来的小姑娘不简单。
  虽然她拄着拐棍,右腿有点残疾。
  但那丝毫不影响她那一颦一笑之间的气质,全然一个云上的人物,染指不得,不作非份之想。
  日常待人接物的方法一看就晓得绝对是豪门大户里走出来的千金小姐。
  要么避难,要么就是休养身体,这种人物在这个小镇通常是呆不长的。
  她是知道的。
  第 22 章
  上午去了趟城里,药和点滴还是按两个月一取的。
  不过,小镇和城里的距离到底是有些远的,一个往返就耗掉了大半天。
  回来发现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门户商铺也零零星星地关了不少。
  抬腕一看,竟然是晚上八点了。
  小镇人们的作息还是遵循着早睡早起的习惯。
  感觉微风拂面,有暗香流动。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
  我喜欢这儿,我喜欢这里人的简单纯真,我喜欢这里的安祥宁静。
  我喜欢这里连空气里都飘着酒酿的香甜味道。
  我喜欢这儿是因为有人喜欢这儿。
  
  半担挑的路边小馄炖已经开始准备要做夜市里的生意了。
  猪油和葱花的香味隔着老远也都能闻到。
  买点回去吧,犒劳犒劳小陈。每次她去城里都要麻烦人家,也算是对她的谢意。
  想着,她拎着一包沉甸甸的药剂就走了过去。
  "老板,两碗燕皮虾肉馄炖,打包。"
  围着白围裙的老板,胖胖的身型在小小的摊位上忙碌着。
  看来姚晚是他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他手里的活不多,利落地就往锅里加了勺水。
  "我听人讲侬是城里来呃,对吧?"
  趁着锅里的水还没开,老板笑眯眯地和她开始搭讪。
  知道他们好奇的背后没有恶意,于是她微笑地点点头。
  "是啊,我去年搬来的。"
  老板开始往简易碗里放蛋丝和葱花,漫不经心地接着说。
  "我晓得呃,不过,好像侬不大出来走动哦。平常都看不太到你。"
  拢共就这么大点地方。
  好不容易来一个生人,不出三天对于他的行踪生活习惯,小镇的人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何况她来了快要一年了。
  但是他的这个评价她只笑不答。
  馄炖匆匆地放进沸腾的水里,老板瞥见了姚晚手里的袋子。
  没什么惊奇但又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
  "小姑娘,侬......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换了一只脚站,右腿站久了就疼。
  姚晚对于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到是有点蒙。
  "没有啊。"
  该治的,该养的,四哥和父亲不知花了多少的费用砸了下去,总算是把她的体质改善了许多。怎么她看上去还是不好?
  他知道姚晚误会了,连忙解释。
  "我看你时常到拎了这种袋子从城里回来。"
  "我女儿在医院做,我知道那袋子上的印外文是医院的意思。你又不大出门,我还以为............"
  锅里馄炖开始浮了上来,胖胖的老板赶紧去打开锅盖。
  话头就此搁下。
  热腾腾的水气,弥漫在四周。
  医院啊..................。
  姚晚脸上的无奈和叹息化在了这白白的水蒸气里。
  
  "哎呀,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
  还没到门口,小陈已经焦急万分地朝我跑了过来。
  她是个镇定又沉稳的女子,所以我才请她帮忙。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慌张。
  我心里一紧,连忙问看上去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小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内疚又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吶呐的开口。
  "对不起,姚晚。我......我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下。"
  出去?
  出去?!
  我不由地咽了口气,抓紧手里的袋子。
  他的身边绝对不可以没有人,不然随时都会有危险。
  我当初搬到这儿来的时候,医生再三交代。
  所以我才会特意请人来帮我在离开的时候照料他。
  可......怎么会?!!
  陈德瑾闪躲着我的目光。
  "对不起............,姚晚。"
  "就一会儿......连五分钟都没有我发誓!可是............我没想到回来,就............就不对了。"
  轰地一声,我觉得脑皮层开始炸了。
  楼梯上是我们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和我强装镇静的问话。
  "怎么不对了?"
  "好............好像是呼吸不上来了,一个劲地在那里倒气。"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我的手心已经在冒冷汗了。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全是王大夫和李大夫的电话,家里的,医院的,手机的。
  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安慰着自己,霍地推开了门。
  
  "呼------。"
  陈德瑾依在柜子旁长长地舒了口气,钓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床上有一个人正平稳安谧地睡着了。
  完全不知道刚才有两个人差点被他吓地昏过去,手忙脚乱地为他进行着急救。
  "德瑾,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帮床上的那人调试好了一个舒适的枕头高度,姚晚转过头对她说道。
  陈德瑾有些惭愧地笑了笑。
  "你别对我说这些,我真是............!我今天真是糊涂了,就忘了你交代过他身边不能离人的。"
  才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几分钟的光景,这人就濒临死亡了。
  简直是一时一刻都不能没有人的照管。
  陈德瑾不由地看着那对着没有知觉的人正不停按摩的姚晚。
  轻轻叹息:好瘦弱的肩膀啊。
  这个硬撑着精神的女子究竟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照着今天这样的状况来看,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来面对一切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深夜里,她难道不觉得寂寞和委屈?
  陈德瑾忍不住要再次忖测。
  她又究竟为什么要承担起如此沉重的一切?
  一个花样年纪的女子却要留在这么个小镇上,去照顾一个----
  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理的反应的人,医学上的术语叫脑死。
  一个植物人。
  
  姚晚把刚才一阵忙乱中散落在地上的药物捡拾起来,放在了桌上。
  倒了一杯水递给陈德瑾。
  "德瑾,你能来照顾他,我已经很谢谢你了。"
  "只不过,今天是个意外,他......"
  她侧过身,捋了捋床上安睡如婴儿的男子额上的乱发。
  "他的呼吸系统会紊乱,这不是你的错。"
  呼吸系统会紊乱?
  陈德瑾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应该不是原本就是得了什么怪病吧,看上去那个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在清醒健康的时候绝对是个人物,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么可怕的样子。
  背对着她的姚晚掖紧了被子边的空隙,眼神一闪而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终日躺在这床坹之上。
  他------这一切都是
  "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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