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楹这一番牙尖嘴利、舌战群雄,实看呆了那天剑门下弟子。这江湖之上不乏能言善辩者,杨开月心思缜密,也算得能说会道。可同眼前这位叶姑娘相较,便只能是个笨嘴拙舌。
他瞧着叶倾楹,目瞪口呆,后者却不以为意笑笑,道:
“怎么,教这群酒囊饭袋吓破了胆?”
“我是让叶姑娘你吓破了胆!”那小厮忙倒上一盏茶抵在叶倾楹手里,赔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叶姑娘有这一副铁齿钢牙,哪能一来二去地非劝您跑走!”
叶倾楹接过那盏茶搁在一旁,道:
“论铁齿钢牙,还得是杨门主更胜一筹。只是,他不敢。”
“少主不敢的事,叶姑娘却敢,这自然是叶姑娘的胆识。”那小厮马屁拍得震天响,叶倾楹睨他一眼,摇摇头叹道:
“这不是我的胆识,是天剑门的无奈。你也听见方才尹啸云所言,武林中的名门正派皆有交情,我能如此无所顾忌,无非月神殿没这份人情罢了。”
“哪儿就都有交情!”小厮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神刀堂对天剑门苦苦相逼之时,哪个算过两派交情!若非鬼域墙倒众人推,霍昂恨不能屠了杨家满门!”
“罢了,俱是往事了,”叶倾楹不愿再论鬼域,只朝人挥挥手,道,“回去禀告杨门主,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往后少遣人与我通消息,保全他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哎,我这就去办!”
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叶倾楹一贯是不信奉的。
眼下,便不得不信。
鬼域覆灭一事已足以令陈瑰月看透人心险恶,骁瘟本意平息所有纷争,却终为纷争所困。故而月神殿从不介入任何武林争端,纵使早些时候鬼罗教来至山门之下挑衅亦可置之不理。而今赴尹家武擂本为成全尹啸云一份薄面,不想竟落得一身怀疑栽赃,无法脱身。
天剑门的人离开之后,案上茶冷透了。
窈窈看不懂人情世故,可亦知境况艰涩进退两难。她将自师门带出的那柄长剑放在叶倾楹的佩剑旁边,紧紧贴合着,俯身伏在人膝间认真道:
“叶姐姐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叶倾楹微讶,到底只是柔柔伏在她鬓间:
“窈窈不是我的刀剑啊。”
一院月光,满池雪水。
两天以前还热闹非凡的尹家庄披上凛冽北风,竟透出一股子寒意。又大约这寒意与风无关,全是由于停在别院的三具尸体。为调查玉化龙一事,鬼千寒、霍昂、秦恨三人尸骨皆暂置庄内。尹啸云着人每个时辰补一回冰块,几种防腐的药材堆积,方才没让这三位“英雄豪杰”遗臭万年。
武擂虽不再,然玉化龙之疑一日不解,月神殿便一日不得返程。杨开月几次三番出手已引得众人疑心,即使与叶倾楹情深义重,终究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为今之计,唯有寄希望于陈瑰月现身拨乱反正。只不过世间黑白是非,真相均不重要,人心里认定何为真相,那就是真相,任谁都更改不了。
却说那阴寒入骨的别院本该人人敬而远之,入夜之后鸦唳叶落,最是诡谲。一道黑影刹那撕裂门外星点烛火,那影子掠过之时将灭未灭,片刻又复原如初。
天下习得此等轻功之人并不多,除已作古的南淮子外,就仅有北雁凌飞一人。
房门未开,那人影已进到屋内,掀开三张雪白布单。
果然,鬼千寒、霍昂天灵盖正中皆有一处细小难觅的圆孔状伤口。颇怪异的是,伤口工整,周围发丝之上亦仿佛辨不出有渗出的血迹。若说霍昂身高体壮行动迟缓,得意被银针一类正中要害尚且可信。但那鬼千寒,乃是众目睽睽之下移形换影的迅疾身手,恁它是玉化龙又如何能精准到一击致命?
凌飞兀自揆度不多时,望着鬼千寒一颗头颅,索性掏出随身的一柄小刀,着手剃去其颅顶处的头发,口中还念念有词喃喃道: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一圈长发落地,那道伤口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伤口工整未有流血痕迹,但能辨清周围沾染的些许凝固的黄色粘稠物。凌飞心下一惊,忙也借着月色入窗将霍昂的头发也剃了个精光——
那道圆孔旁也却有星点不易察觉的血迹。
凌飞记得,鬼千寒的尸首是鬼罗教教众簇拥着送至别院的,杨开月与尹啸云受邀来调查内情之时已是深夜;而霍昂身亡不过个把时辰,以唐礼为首的一票名门正派就胸有成竹地前来寻月神殿的麻烦。
如是算来,赶在尹啸云和杨开月到场之前于鬼千寒头顶伪造此伤口有足足四五个时辰的时间,届时鬼千寒周身血液已凝固,银针入骨,也仅渗出不多的尸水。霍昂被抬下武擂至众人抵达鹤悦小筑,一个时辰之内破开血肉头骨,自然会有不多的血液淌出。
如此算来,鬼千寒并非为玉化龙所杀,霍昂虽暂时无法证明,却也不排除有人故技重施,只求月神殿引火烧身。
这等手段虽不免低劣卑鄙,但借用江湖之上失传已久的玉化龙一物乃是死无对证,轻而易举陷月神殿于绝境。
凌飞不由得暗自感慨。
可转念一想,那夜口口声声言说鬼千寒死于玉化龙的,是一名最不起眼的鬼罗教弟子。鬼千寒自鬼域叛出之时,鬼罗教一号年轻教众尚且年幼,如何能辨认玉化龙的伤口,且言之凿凿?
此后不多时,鬼罗教大师姐死于非命,化作一滩血水。而那血水的味道,则至少死了三周天以上……
一来二去,环环相扣。玉化龙、画骨均重现江湖,霍昂、鬼千寒又曾是围剿鬼域的主力,月神殿自然首当其冲沦为众矢之的。这幕后操纵之人,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什么人!”
四下灯火骤然亮起,此地已不宜久留。凌飞收起小刀纵身跃上房梁,自来时于房顶留下的一处缝隙钻出,仔细铺回瓦片,跳下房檐。及至鬼罗教与神刀堂冲入别院,所见仅存两派掌门人光溜溜两颗头颅,满地碎发了。
“欺人太甚!”
玉生香怒火中烧,抽出腰间佩剑横劈一道,那扇旧窗棂便应声而碎,木屑迸溅里,映出她眼中一抹杀意。倒是那一贯在人前痛哭流涕控诉月神殿暗箭伤人的鬼罗教弟子不动声色,须臾之后踱上前,俯身在地面之上揩了一把浮土。
“媚神主且看这个,”她说着,将手掌翻过来示与对方,“血迹。”
玉生香若有所思,自说自话道:
“来人身上有伤……”
那鬼罗教弟子趁热打铁,忙接道:
“威神主不正在那飞贼背上砍了一刀吗。”
“凌飞!”玉生香恨得咬牙,“我要你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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