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雁于飞

    终章
    在徽州城里，有两家铺子最受徽州女子喜爱。  一家是丽锦阁，还有一家是两年前新开张便夺了丽锦阁风头的锦浣。  这家店虽不如丽锦阁时间悠久，但是东西却极受闺阁女子喜欢。  虽然做的无非就是香囊荷包等物，然样式新颖颜色艳丽，故而锦浣的名气越来越大。
    这一日是流彩坊里放鞭炮，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今儿是流彩坊什么好日子，要放鞭炮庆祝。  中午时，流彩坊里出来一个锦衣男子，后头跟着一堆伙计，手里搬着一些好吃的，对从流彩坊经过的众人分发。  大家也不客气，争抢丰过来拿，一个中年男人边啃着肉包边问道：“你们当家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这样放鞭炮又发吃的。  ”
    那个伙计道：“对啊，我们当家的昨儿荣升父亲，又是生下一个男婴，自然高兴的。  ”
    “原来是添丁的喜事！实在是恭喜了！”
    众人都在呦喝，围挤着朝荀清走过来道贺。  荀清喜得笑容满面。  待得这里的事情一解决，立刻就策马回家去，把马丢给小厮，就进屋子看裴雁去了。
    却说他们成亲将近一年都不曾怀上孩子。  渐渐的有些意冷心灰，他不在意，可是家人催得急，裴雁心里也难受。  他只说这要看个人的缘份，如果他们果然没有那样当父母的亲缘，又何必着急。
    连裴雁也听他的，药也不吃了。  成天只忙着做事，暗里荀夫人也为这个不高兴过。  在几个月之后，裴雁逐渐做事没精神，总是睡觉。  荀清还当她是疲乏了，叫她在家里歇着，终究关氏是个有经验地人，叫荀清立刻寻大夫来看。  不诊不知道，一诊合府皆喜——已经有了身孕了！
    荀清大喜。  裴雁则有些没回过神来。  待到弄清楚确实有身孕了，便捧着脸大哭起来。  荀清揉着她的头，“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指望了。  ”
    荀清笑着替她抹泪道：“现在不是指望上了。  从今天开始，你可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待着。  ”
    “嗯，”裴雁忙点头道，“他来得不易。  我自然会好好珍惜。  ”
    夫妻两个抱在一起。  从前裴雁一直怀不上，荀清虽然嘴里安慰着，心里着实也有些失落的。  如今这样真是太好了。
    荀清大步踏进他们的卧室，屋子里一股儿奶香味，他大踏步走进屋子，嬷嬷急忙招手对他摇头，“少奶奶和小少爷才刚睡着，少爷可别吵着他们。  ”
    “我知道。  ”荀清慢慢地踱近他们的床榻。  裴雁头上缠着抹额。  安稳合目而睡。  在她右手边，墨绿锦布里裹着的小东西，却是他们刚刚出生的儿子。  小小地东西倒是圆润，皮肤红通通的却不皱，形容之见可见和荀清长得颇像。
    荀清坐下来一边看着他一边笑。  他睡得可真沉，小嘴还一嗫一嗫。  仿佛在吃奶地样子。
    再看裴雁。  因有身孕让她身子圆润了一圈，好在她本来纤瘦，此时这样看着也刚好。  脸上有些疲累，还没有从痛了两天才生产出来的疲劳里走出来。
    再没有比这个景像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了。
    裴雁听到动静，幽幽睁开眼睛，荀清忙轻声说：“你接着睡，我不过在这里看看你们母子俩。  ”
    裴雁低头来看了看孩子，微笑着点头合眼。
    陆续有亲戚朋友送来贺礼。
    却说雁子坞转给关鹏之后，他经营得倒也还不错，使他们家家境改善不少。  大伯母每次说起来。  都对裴雁赞不绝口，对于裴雁成婚许久都没有身孕她也尽了不少心。  这个药那个药地抓给她吃。
    雁子坞如今月盈利能达到七八十两，大伯一家全都到雁子坞去帮忙了。  虽然大伯母为人苛刻些，倒也不敢对伙计怎么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她总算明白一些。
    关韬的勤奋数十年，终于没有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去年中了进士，总算熬到了一官半职。  自然身份地位和从前就完全不同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床上的小人儿哇得一声哭起来，嬷嬷赶紧过来安抚，小家伙左右摇头，嘴巴张得大大的，是在寻找吃地东西呢。  荀清看得忍俊不禁，“他怎么会发出HOHO的声音，和小猪仔一样的。  想是肚子饿了，是什么好？”
    “我喂。  ”裴雁挣扎着爬起来。
    “那可太辛苦了，”荀清道，“我们小时候都是奶母喂的，也说去找两三个奶母，你又不要。  ”
    “当然不要，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毛病，干不干净。  怎么样也不如自己的放心啊。  ”
    荀清便只能由着她，看孩子在她怀里满足地大吃，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胎发，心内幸福满溢。  他看着裴雁，“雁儿，我真是太幸福了。  ”
    裴雁笑了，“等回头吵得你不能睡觉，你又该叫了。  哎，对了，咱们的船该回来了吧？”
    “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
    “反正现在没别的可操心，不就问问嘛。  ”裴雁笑笑。
    “快回来了，大约过三四日就可以靠岸。  ”
    “又是一堆白花花地银子。  ”
    荀清弹了下她的头，“就你赚钱赚不够，都丢进钱眼里了。  ”
    裴雁挺胸道：“那有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
    荀清笑了。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当年，她也这么说过来的。
    外面有人回：“少爷，太子来了。  ”
    荀清讶然，看裴雁道，“阿凛过来了，我出去看看。  ”
    果然赵凛在前厅等着。  送来许多贺礼。  荀清道，“何必这么客气，还亲自跑来。  ”
    “你和裴雁是我保的媒，如今添了丁，我哪能不过来。  恭喜恭喜。  ”
    荀清笑道，“多谢了。  ”
    赵凛忽然对荀清低声道：“我父皇身子有点不大好了，你们多弄些白绫绸缎，到时皇宫指不定要用。  ”
    荀清诧异地看着他，赵凛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荀清忽又笑道，“那到时，你的好日子岂不到了。  ”
    “如果叫我选择，我宁可像你这样的好。  至少生活不必像我这般复杂。  ”赵凛拍了拍他地肩膀，“帮我问雁儿好，我先回宫了。  ”
    回到屋子里，看着娃娃吃饱了安稳睡在裴雁的怀里，荀清便觉得幸福。
    这种幸福，也会无限地延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