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

第112章


我一直把他视为我的知己,男人中的红颜。我不忍看到他如此受伤。但我没有错,柔娜也没有错。每个关爱雪儿的人,都该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为雪儿做出牺牲。哪怕,会让自己的爱人和知己深深误会,甚至痛彻心扉。
子郁没有回答我,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在问他。
他依旧那么恨恨的望着我,满眼痛苦,又似乎对我多出了几分陌生,仿佛我不再是我。
其实,他又何尝还是他自己呢?
我重复道:“子郁,怎么了?”
这回他听到了,但他依旧没有回答,反是恨恨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我分明感到,他眼里的痛苦比先前更深了,先前的恨恨的眼神,随之化成了女人般的哀怨。
他突然进来,又突然离去,却什么话也没留下,但我决不相信他进来就只为了那么短暂的和我对视,让我看到他的痛苦和仇恨。他应该有别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既然不说出,我当然也不会主动给他解释,我也不能给他解释,连忆兰我都不曾给她解释过。
我甚至不能当着同事与忆兰有太过贴近的接触。
忆兰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连休息时也不出来走走,甚至没有去食堂吃午饭。
我知道她在逃避我,也许不是逃避,是恨。那天她在医院的病床上赶我走时,就说过她再也不要见到我。
……
一整天都没看到刘一浪。
就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日子,也没看到刘一浪,也没有谁有他的消息,他好像自那夜在那条冷僻的街道上遭遇了那群墨镜男子,便人间蒸发了。
和他一起蒸发的,还有那个温柔善良的女护士。
子郁变得越来越神秘诡异。事实上现在想来,就是春节大假归来那天,他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又突然离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痛苦仇恨的与我对视,也是件怪异的事情。
只是当时我以为他是在我和柔娜的以假乱真的表演里受到了伤害,没有引起重视。
他独自到休息室吸烟的时候更多,但他不再像从前那么动作优雅的轻轻的吸进去,又轻轻的吞出来,然后神情淡然的看烟圈一个个飘然消失。
他吸得很猛,他终于厌恶了看一件事物消失的过程。
我曾试图在他吸烟时向他靠近,像从前一样看他在烟雾缭绕中那张朦胧的脸,听他淡定的跟我聊起那个神秘的寡妇。刘一浪喜欢的寡妇,丈夫死得不明不白的寡妇,飘渺美丽得如同《聊斋》里走出来的妖精。
但我还没靠近,他就早已离开。
每日下班,他更是不早早的走在所有人之前,就迟迟的走在所有人之后。
这不由得让我心生疑窦,并深感不安。
我倒不是怕他因爱深恨,也在背后策划什么对柔娜,也对我不利的阴谋。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他决不会像刘一浪那么卑鄙。
我只是担心,他在我和柔娜给他造成的伤害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最终做出像忆兰曾经那样的傻事来。
我更担心,他是身不由己,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这麻烦非同小可,他曾经在那天闯进我办公室时打算过要向我倾诉,但终于因为怕我为他担惊受怕,最终选择了独自承受。
我便想起了刘一浪,想起了那群给刘一浪带去沉重打击的眼镜男子,也因此想起了胡总和胡总背后的那个人。
他们可以那样对待刘一浪,又怎么不可以那样对待子郁。
子郁和刘一浪,都是对柔娜情有独钟的人。
似乎凡是对柔娜情有独钟的人,都在他们的阴险计划之中。
雪儿也不例外,只是雪儿对柔娜的情有独钟是另一种。
我担心着子郁,我却忘了我自己,也是对柔娜又爱又恨的人。
我不只一次,在下班后偷偷的跟踪子郁。他站住,我就远远的站住,他突然转过身来,有所察觉的对着身后看,我就匆匆的避向隐蔽的地方。
但我总会被他在某个拐角处甩掉。
这让我确信,他已知道了我在跟踪他。但我还是没有罢休,还是一次次在下班后重复过去。尽管,我看到他一日比一日心事重重,一日比一日更恨我。
他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决不会丢下他不管。闯进胡总和胡总背后的那个人的阴谋里,刘一浪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我和他,却决对是无辜。
我和他对柔娜的爱,虽都不曾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但决对光明正大,不掺杂念,可对青天。
有一日,我依旧在下班后偷偷的跟踪子郁,依旧在某个叉路口的拐角处猝不及防的被他甩掉,依旧不甘的冲到那拐角处,对着灯火如幻的夜色,和夜色里陌生来去的行色匆匆的脸担惊的茫然四顾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抓住了我的手!
没有声音,像一个幽灵。
春节大假归来那天,子郁闯进我的办公室时,也是这样幽灵般无声无息。
但我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我身后的决不是子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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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手,光滑细腻,柔弱无骨,分明是只女人的手。
我禁不住回头,敏感的内心,好奇而怪异。
果见一女子冷冷清清,哀哀怨怨,独立于我身后冰冷如幻的夜色里。
却是如花。
那个人比黄花瘦,苦苦暗恋子郁的如花。她老是让我想起梅艳芳,想起《胭脂扣》里的那句“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来。
我问:“如花,你怎么在这?”
如花轻轻松开她抓住我的手的手,低下头,哀怨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羞怯。
她没回答我,只看着灯光下自己淡淡的影子,道:“不要跟踪子郁了。”
轻柔得如梦一般的声音,却不是劝说,也不是哀求,分明带着几许幽怨。
不是对我,是对子郁的幽怨。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跟踪子郁?”我奇怪的轻声问。
她张了张嘴,没有回答,更加羞怯,似不好意思开口。
我接着道:“真想不到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跟踪子郁,你却一直在跟踪我。”
我是故意的,语气略显气愤。
“寻欢,你误解我了,”她慌慌的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羞怯幽怨,“我不是坏人,我跟在你身后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
不知是紧张,还是不方便,又或是终于又不好意思起来,她的声音渐渐变低,如微风轻轻吹过湖面,最终了无痕迹。
我拍拍她的肩,轻轻的笑了,我道:“如花,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我真想知道,你为什么跟在我身后呢?你是担心子郁,怕我心怀不轨,伤害他?”
我顿了顿,竟再也无法对她轻轻微笑,心里酸酸的,忍不住轻叹一声,道:“看来我没有误解你,你倒是误解我了。”
“不,寻欢,不是那样的!”没想到我本是要宽她的心,要她明白我没有误会她,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结果敏感多疑的我,却又生出别的事端来,不但没有让她有丝毫轻松,反倒让她更加紧张起来,她道:“你听我说,我跟在你身后,不是要跟踪你,而是要跟踪子郁,事实上,在你跟踪子郁之前的好几天,我就跟踪他了。”
我望着如花,她眼睛闪烁,不与我正视,却显得更加柔弱美丽,我问:“你跟踪他,在我跟踪他之前就跟踪他?这么说来,你在我之前就发现他和从前判若两人,变得愈加神秘诡异了?”
如花点点头。
我问:“那他有没有发现你,你跟踪成功过吗?你现在弄白了是为什么吗?”
语速很快,略显激动。有着好奇,更多的是紧张。
她道:“没有,一次也没有。尽管他一直假装一无所知,更没有责怪我,但我知道他其实发现了我。不然,他不会总在某些路口若无其事的停下,或不经意的回头,乘我闪到隐蔽处避开他的视线时,突然把我甩掉。”
这么说来,我以前一直以为子郁站住,回头,忽然不见,都是发现了我,原来错了,他发现的不只是我,还有如花,或者只有如花也说不定。
我很失望,我和如花这么些日子来的努力都白费了。
但我更多的是不放心如花,我知道她比我还担心子郁,比我还想弄清楚究竟,我又轻轻拍拍她的肩道:“如花,别担心,子郁一定没什么事的,可能他只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要我们知道。如果你真不想让他隐瞒你,我想,只要我们继续跟踪下去,终有一天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如花摇摇头,眼神忽然又幽怨起来,她轻轻的道:“没必要跟下去了,我也不会跟下去了,请你也不要跟下去了,好吗?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他幸福,我就……”
她有些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望着如花,只觉得不仅是子郁,就是她,也让我无法理解起来。
她别过脸去,用冰凉的手背轻轻拭了拭眼睛,道:“我已知道他为什么要避开我们。”
“什么,你已知道?!你不是说,你一次也没跟踪成功过吗?!”
比先前更快更激动的声音,却只有好奇,没有紧张了。
“是的,我没有跟踪成功,是那个女人,”如花咬咬牙,有些恨恨的道,“自己找上我的。”
“什么,那个女人?”
如花没回答,望着我,道:“寻欢,你可以不把我今天给你说的话给别人说吗?”
我点点头。
她接着道:“是的,那个女人,一个按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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