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赌约

    阳光于窗户倾斜一束，正好照在女人的脸庞。
    她从沉睡中醒来，紧了紧怀抱，怕自己的孩子着凉。
    感受到母亲的动作，孩子睁开眼睛。他奶声奶气地开口：“妈妈早安~我饿了。”
    蜷缩在废旧圆桌下的女人僵硬地活动了手臂后，从口袋掏出一块米饼。这是一种毫无美味可言的粗制食物，只需把煮好的米饭团成团反复揉压，最后风干，就可以形成这种堪比塑料质感的饼。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保质期大幅延长。
    显而易见，六岁的小男孩不可能咬动这种事物。女人把米饼拿到嘴边，衡量了自己儿子小嘴的容量后咬住饼的十分之一左右。
    她牙齿与手同时动作，半咬半掰的发力。
    “嘣~”
    沉闷的声响后，女人有点傻眼。
    米饼上除了多出一圈牙印外，完好无损。
    用舌头搅拌着口腔内的异物，女人无奈地明白了那是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旧时代的烤瓷没有维护撑不了几年，但当她吐出这一小块门牙碎片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没想到是今天。呵~”女人苦笑。
    小男孩天真地看着，心疼自己母亲般问道：“妈妈~你的牙坏了吗？疼不疼？”
    女人侧躺在地，闻声轻吻了儿子的额头。
    “没事宝贝，妈妈不疼，这只是假牙。”
    回答完儿子后，她再次抬起米饼。
    “咔~”果然，这次换用真牙后，米饼如她所愿的被咬下一块。
    女人吐出小块，轻捏着喂向儿子。
    “啊~张嘴~含一会，含软了再嚼哦。”
    “嗯。”小男孩鼓着一边脸颊，可爱十足地点点头。
    女人同样咬下一块米饼含住，一边品味着淡到极点的米味，一边思考起未知的前路。
    可惜，她的思索刚刚开始，就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哈哈，咱几个今天运气是真好，一大早就有收获，开门红啊！”是男人的声音，就在屋外。女人皱起了眉头。
    “能行吗？这狗病恹恹的，还能吃吗？”另一个男性的声音说道，听起来要比第一个开口的年轻。
    女人却没有在意话语的内容，她紧张地坐起，她确认，声音的主人们在向自己的位置靠近。
    “切~哪那么多说头，你一会别吃奥~知道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吗？这间狗肉馆一看就是为咱们准备的，希望里面能剩点工具或者调料，那可就太美了。”最后一个声音打趣完同伴，推开了破旧的店门。
    女人透过桌前木椅的遮挡，清楚地看见六只脚踏进了她所在的房屋。
    就在女人不知所措之时，她儿子的声音在她耳边惊雷般响起：“妈妈~怎么了？”
    小男孩的声音真的不大，可惜这是在室内。
    在女人紧张到难以自制地咽了口唾沫后，三个男人沉寂了片刻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出来！”
    “呼~”深呼吸后，女人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她带着儿子，从桌下钻出。
    不敢也不想有交流，女人拉住儿子的手，低头贴墙，小心翼翼向门走去。
    见此情景，三个男人中年纪最大的先反应过来，他一个晃身就挡在女人面前。
    “哟~大妹子，相逢即是缘分，别着急走啊。”
    出乎三人预料的，女人没吵没闹，反而抬头露出笑容。
    “一颗灰晶，我配合，让孩子先出去。”她直白地戳破三个男人的思量，开出并不贵的价格。
    三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古怪和揶揄。
    年长男当即拍板：“好！成交~”
    说完，除开最年轻的，两个男人对视，颇有深意地一笑。
    “宝贝乖~出去等妈妈，别站太近，也别走太远。”女人揉揉儿子的头发，让其先行出门。
    三个男人目送小男孩出门后，缓缓向女人靠拢。
    。。。
    街道尽头，非常善于接受现实的李智默默跟随着‘英雄’大叔，亦步亦趋地从远处走来。
    经过深思熟虑，李智判断自己还是应该和对方有些交流，这也能方便寻找结束当前状况的办法。
    他注视着大叔手里的战利品，突兀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抓活蜥蜴？它的价值不是神力结晶吗？”
    大叔闻声偏转头颅。
    “蜥蜴？城市哪来的蜥蜴。而且，你觉得蜥蜴体内有神晶？”他面色古怪地看了李智一眼。
    “你的手里就拎着一只，它体内没有神晶？”李智有点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大叔砸吧下嘴，感叹道：“啧~真是完全没聊到一个频道啊。”随后他措了措辞，开始解释。
    “首先，这是一只壁虎，不是蜥蜴。它体内原本没有神晶，但却觉醒了！你能清楚看到它的神力和体型有关。这正是我抓它的原因。”
    “其次，明确的告诉你。不管是壁虎还是蜥蜴，它们这类爬行动物是没有神晶的。玄乎一点说就是，神未恩赐它们。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别问，保密。”
    大叔随口就说出了李智闻所未闻的情报，他通过摇晃布袋的方式确认起壁虎是否存活。
    布袋激烈的挣扎起来，清晰明了地告诉二人它还活着。
    李智的疑问得到解答，他望着神秘的大叔，根据获得的信息猜想到。
    ‘捕获特殊的生物个体，他也许和书里那种科研实验室有关？’
    可惜，李智的思索刚刚开始，就被大叔出声打断。
    “看，那有个小孩子。”
    李智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望去，于左边街道的半根路灯下发现了目标。
    “走过去看看。”大叔发号施令。
    尴尬的是，在他做决定之前，李智就已经向小孩靠近。
    看来两人的关系还有待磨合。
    李智当先走近了小孩，发现他正在无声哭泣。
    泪水不停从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流下，他却咬紧嘴唇，极力忍耐着声响。
    “你怎么了？”目睹此景，李智轻声询问。
    小男孩倒是不怎么怕生人，他用袖子抹清楚视野，抬头仰望李智。
    “我在等妈妈。”
    李智刚要再问，却被后过来的大叔按住了肩膀。
    大叔紧皱着眉，耳朵轻微颤动，向街道边的一家废旧店铺走去。他摆摆手，示意李智跟上。
    看着大叔凝重的面色，李智将话语咽回喉咙，默默跟随而去。
    等到离得近了，李智才听到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从那家店铺传出。
    他的右眼微迷，对大叔的听力略感惊异。
    两人站在店外，听闻着声响。
    不知大叔现在作何感想，李智只感觉回忆涌现。
    同样是不远不近距离外傻等的男孩，同样是激烈婉转的哀吟。
    李智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这东西很奇妙，对待不同人的区别也是不尽相同。对重情重义的人来说，它是一团在内心燃烧的火焰，灼热！痛苦！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熄灭，以至于最后转换为木炭之类的其他事物。
    对李智来说，它是一件早晚要去做，一定会去做的事情。但，并不着急。它同样存在于李智的内心，不是火焰，更像是一根刺。痛苦方面比不上火焰灼烧，好在，不会熄灭。在没有拔掉之前，一直存在。偶尔触动，是那么清晰地提醒着李智不要遗忘。
    伴随着眼白处凸显出的数道血丝，李智记起了这东西是什么，它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感受到李智的情绪变化，大叔的语气带有深意：“你想怎么做？”
    “杀光。”李智的声线平得仿佛尸体的心电图。
    大叔皱眉，意图纠正少年的不正念头。
    “不对！应该是救人。”
    大叔叹息：“唉~看着我的做法。”
    说完，他推开了店门。
    店内几个凌乱的身形这才从沉浸中抽离，发觉有外人到来。
    “你是！”错愕的声音戛然而止。
    “嗙！砰！”
    “嗙！”
    大叔以惊人的速度带着巨大的力量冲入，一拳，一脚，又一拳。
    五秒，真正的五秒钟解决战斗。
    三个光着下半身的男人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布满灰尘的瓷砖地面。
    他没用‘右手’，所以三人只是昏迷。
    女人呆愣地看着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场景，一时无法缓过神，连扯件衣服蔽体都忘了做。
    大叔面色复杂地拿过一件外衣，扔向女士。
    他沉声确认道：“他们是用强吗？”
    女人僵硬地盖上衣服，听闻问话，先是摇摇头，又是点点头。
    大叔顿时就有些发懵。
    李智倒是毫不在意女人的反应，以他的想法来说，并不需要当事人表态。
    发现自己的行为让人产生迷惑后，女人连忙开口解释。
    “我有孩子，我只能配合。”
    大叔和女人不可能知道，这句话就像是精准的利箭，正中了李智的靶心。
    李智的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杀意疯狂增长。不过，因为大叔的存在，他唯有将混合了乱七八糟情绪的艳羡目光无声投射。
    他羡慕，羡慕对方此时对当下的掌控。他太羡慕，太羡慕对方能贯彻自己的信条。他非常羡慕，非常羡慕对方拥有的‘力量’！
    没去管李智此时的外冷内热，大叔冲女人点点头。
    “我了解了。你放心，我是一名来自自由基地的‘英雄’，我会给出裁决。”
    他步履平稳地走近地上的男人们。
    “啪叽~”
    “啪叽~”
    “砰唧~”
    一人一脚，大叔踩碎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店铺内开始弥漫奇怪的气味，大叔揉了揉鼻子，搜索起三人的财产。
    女人惊恐地咽了口唾沫，浑身不自在地抓紧穿戴着衣物。
    随着大叔刚才的行刑完毕，李智恢复了冷静。他略带揶揄地问道：“你怎么不让他们坦白交代了？”
    忙碌中的大叔抽空回头，居然非常不符合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我虽然是名‘英雄’，但‘英雄’也是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那么死板？”
    反问完，大叔抓着总共也没几颗的神晶和一点水和食物走向女人。
    照例分完补偿和象征性的报酬后，他转身准备带李智去接小男孩。
    李智没动，很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分析。
    “你确定这样可以吗？我觉得还是应该杀掉他们。不然，等他们醒来，发觉了自身发生的一切后，思维肯定不会朝什么好的方面行进。也许，以后会有人遭遇他们程度更甚的毒手。”
    “还有可能，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他们报复不了你，却可以寻找这位女士。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说完，李智冲女人使着眼色，但由于他只剩单目，效果并不成功。所以，他开始尝试动用眉毛。
    女人被李智的话语和表情弄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摸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啪~”大叔咬牙切齿地给了李智后脑勺一下。
    “小混球，别挤眉弄眼的！少打小算盘，我会带这位女士和她的孩子一起上路。而且，在走出足够的距离之前，你不许上厕所！”大叔轻轻松松就看出李智的歪脑筋。
    “唉~”望着瓷砖上的三坨鱼肉，没有菜刀的李智只能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