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赌约

    十几个人的大型餐桌上，孩子们说说笑笑地进食着，整体其乐融融的氛围让铁拳很是开心，连食欲都增加了不少。
    而李智在其身旁，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米饭，目光仍是很不礼貌地，死盯‘特立独行’女孩那边。
    没办法，那女孩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她居然是被人喂着吃饭的！而且是被抢着喂！
    除了几个年龄偏大的男生以外，其余的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喂食女孩。往往只是成功地喂到一口米饭，就很是心满意足了。
    这些眉飞色舞的高兴表情，在李智眼前接力式持续着，一个又一个。
    慢慢的，李智发现了更古怪的情况。就是随着投喂得越来越多，女孩明明应该已经吃饱了才对，可她还是尽力在吃！尽管打了好几个饱嗝，却仍像不知饥饱似地，不拒绝兄弟姐妹们的殷勤。
    诡异！李智有感，这饭桌上的其乐融融就好像只是假象，虚伪地包裹着某些诡异的现实。
    终于，在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下，李智找到了线索。
    但他还是不太确定，最后只好向铁拳确认一下试试。
    “大叔，那女孩看不见对吗？”
    铁拳也注意着那边的情况，不同于李智的一无所知，他当然是明了所有情况的。
    他能轻松地看出孩子们其实在作秀，至于作给谁看，他也心知肚明。
    “嗯，小五目盲。她的父母是我原来的同事兼好友，神元纪年初期同时疯人化，都死于我手。。。所以，她现在归我照顾。”
    铁拳在陈述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稳，但还是能从中感受到那极力隐藏的一丝，愧疚。
    “唉~”看着小五已然吃撑到极限，他发出叹息，终于准备阻止其他义子那些只流于表面的关爱行为。
    还好，就在铁拳思索怎么开口的时候，最懂事的大义子子涛抢先说话。
    “好了好了~五妹已经吃饱了，别再围着她了。都回座位，你们自己还没吃呢，一会菜都凉了！”
    小五也赶紧如释重负地接话：“谢谢，我吃好了，谢谢。”
    如此，孩子们才各回各座，开始装填自己的肚子。
    “呵~”李智笑了，他早以吃完，索性撂筷撤椅，低声对大叔打趣道。
    “你的义子们好友爱啊~宁可自己饿着，也要先照顾姐妹，很值得我学习。”
    铁拳虽没吃饱，但好像也没兴致再吃了。他同样后撤椅子，小声反驳李智。
    “小伙，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他们幼稚的行为我还是看得出本意的。”
    然后，他开始解释自己的苦衷。
    “但是，我能怎么办？我有十二个义子！任何一点偏颇都会导致更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又要做任务，每两个月还要守一个月商厦，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多得多。你能明白吗？”
    铁拳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和李智窃窃私语的模样，被他的义子们尽收眼底。
    “哼~”李智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不能，我完全明白不了。谁让你收十二个义子的？他们又能为你做什么？你是要凑十二生肖吗？”李智可算是问出了这句从他进屋开始就想出口的话。
    铁拳不想回答，所以未再言语。
    很快，晚餐结束。铁拳用事实告诉了李智，义子们能做什么。
    擦拭浴缸，烧水，提水，灌水。义子们忙忙碌碌地，为铁拳准备好了洗澡所需的一切。
    甚至，最后老大和老二两位兄长还一起跟着铁拳走进浴室，看样子，是连自己搓洗的动作都要有人代劳了。
    这些说是做了什么吧，可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说什么都没做，却也不对，因为他们确实是对铁拳有一点回报。
    因此，李智只能无语凝噎。毕竟，他和大叔之间也并不算是扯平。
    不过，这些都还是无法阻止李智对铁拳这个所谓的家庭采取鄙视态度，不管有多少理由，都掩盖不了铁拳作为大家长的失败，因为他酿造了义子们内在不和的结果，甚至还毫无解决措施。
    “呼~”李智进行了一次深呼吸，让自己脱离某些不好的思维漩涡。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洗个澡了。
    闻不到什么味道，不代表他喜欢身上脏兮兮的。事实与之正相反，李智甚至有点视觉上的洁癖，这源于他从小到大的经历。
    就这样，等待浴室空闲下来的过程中，李智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叔的义子们在饭后玩耍。
    “七妹八妹，我们来玩跳皮筋啊？”这是一个看起来比小五更显成熟的男孩，留着个小光头，李智判断他可能是老四。
    “好呀~好呀~”异口同声回答的自然是老七老八，两个女孩的发型，面目，衣服全都一模一样，就像是真人和镜像的组合，李智确定她们是双胞胎无疑。
    “六哥，带我一个呗。”李智刚才的判断出错了，目测十岁上下的小男孩竟管小光头叫六哥，证明他其实是老六。
    “臭老九，怎么哪都有你！行吧行吧，过来和我抻皮筋当人桩。”小光头不是很情愿地接纳了那个后来者一起玩。
    李智就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这个小光头引诱了那对双胞胎在其面前蹦蹦跳跳。明明人家穿的是裙子，他还故意把皮筋调那么高。
    李智突然觉得，这老六或许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之乎者也！
    这时，大厅另一边传来声音，李智被吸引得偏转了视线。
    “啊~！太可爱了！我要不行了。”少女的尖叫声非常刺耳，李智记得对方，是会做饭的老三。
    她正摆弄着面前的一个小萝莉，手中发卡头绳翻飞，不亦乐乎。
    “哇~！十妹妹绝对是我们中最漂亮最可爱的！你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老三赞叹着，让小萝莉在她臂弯里转圈圈。
    借着转圈的空档，李智仔细地欣赏了十妹妹的面容。‘好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情不自禁地产生感想。
    亮到反光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配上吹弹可破的脸蛋，真让人只想大声喊出三个字，卡哇伊！
    不可避免的，李智对铁拳的爱好产生了联想，‘这老家伙不会。。。嗯~’
    感觉自己认人认得差不多的李智，停止了欣赏瓷娃娃的行为。
    他眺望向窗外，本想看看今晚的天气。可，他的目光却被窗台上的两个调皮鬼遮挡。
    有俩孩子居然爬到了窗台上！他们肩并肩倚靠着，十指相扣地牵着手，可能好似大概是在数星星？
    李智迷茫了，根本分不清这俩谁是老十一，谁又是老十二。那和谐美好的画面刺激得他脑海里全是一些，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金童玉女之类的，总之，只有词语，没有数字。
    最后，李智收回目光，不想打扰到那美好的一幕。
    如此，场中就只剩下李智和小五两个闲人，他们都是无所事事地坐着，只不过李智是在墙边，小五则在办公厅中央。
    “咦？”李智察觉到什么，轻咦出声。他发现老四不见了，那小子是这些义子中李智印象最深的一个，原因无他，只因老四是唯一一个小胖子，最有特点也最好认！
    李智清楚的记得，大家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是一起回到的办公厅。好吧，李智没收拾，但他监督其他人收拾了。
    老四真的不在大厅里了，李智又扫视好几圈后，确认了这个结果。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因为他想了想，人就算真丢了，又与他何关？
    让人失踪的危险可能会轮到自己头上？李智觉得无所谓，他丝毫没在怕。
    如此片刻，李智又开始感到无聊。
    他看了会中央的那个孤单身影后，居然起身向那走去。
    李智的举动很莫名，很不符合自身的一贯风格，不轻易和陌生人接触才是他的行事准则之一。
    但，想到对方是个瞎子，李智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是，对方特别无害，接触一下大概也无妨。
    更深层的原因可能是，那女孩此时之于众人的处境，像极了他一直以来之于世界的处境。
    李智结束内心的自我分析，在小五身旁站定。
    “请，请问，是李智叔，哥哥吗？您好~”抢先发声的居然是怯生生的小五。
    李智抿嘴，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看不见吗？”
    小五调整朝向，让自己能正对李智。
    “嗯，看不见。但我能听出兄弟姐妹们和义父的脚步声，只有你的脚步声很陌生，而且非常有特点，一轻一重的！”
    说完，小五尽力释放出友善的笑容。
    李智了然，他确实是听说过，目盲的人其他感官会变得比常人发达些。此时，他算是知道了传闻不虚。
    “你为什么这么瘦？按今天晚餐上的情况来看，你应该会胖起来才对。”
    小五讶然，李智的提问让她不知如何回答，或者应该说，不想回答。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对话停滞一会后，李智自觉讨了个没趣，转身准备离开。
    走出两步，他无可无不可地回头再问了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小五倒是爽快地给出答复：“金晨。”
    “哦。”
    李智点头，示意自己听到后，毫无留恋地大步远离，回到了刚才所在的角落。
    李智听说过‘无效社交’这个词汇，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算还是不算。
    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他刚刚纠结片刻，铁拳他们就结束洗浴空出了浴室。
    “我也需要洗个澡。”李智路过大叔身边，表面打招呼实则通知地留下话语。他擦身而过，向浴室走去。
    如果不是要用对方的水和电，李智其实是懒得开口的。
    “哦哦，好，用帮忙吗？”铁拳一身清爽，随口反问。
    “哈？”李智万分诧异，随后他眉头深皱，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用！”
    铁拳望着李智别扭十足的背影，像是知道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他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回荡整个警察局，为凉薄的夜色带来一些浩然正气，让孩子们分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