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最中间是两匹马的座驾,此刻一位年轻姑娘由着边上婢女搀扶下车,一声水蓝色布衣布裙,一束发落到胸口,其余绾起拿着银簪束好,如兰如竹,清雅动人,神情却淡漠的厉害。
正是初夏的天,婢女拿水壶给她,却看她淡淡摇摇头,自顾自朝前面去。
此处离京城还有十里路,一行人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侍卫头子摆手示意两个随从跟上去,眼睛也不离那抹倩影。
谢钰钰可是谢长御的嫡长女,勇毅侯罗琪琅的亲侄女,万万不能出了差池。
但已到家门口,也该让姑娘透透气也是应该的。
谢钰钰动作舒缓从容朝前去,初夏阳光和煦,不少出外踏青的人户,来来往往,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一位俊朗潇洒的少年郎正摇摇摆摆朝着姑娘走去。
“谢钰钰!”
聒噪的叫唤让谢钰钰捏着丝帕的手缓缓僵硬,侧眸见摇着折扇阔步而来的风|流少年郎,她将目光移开。
湖面被风吹皱,显得波光粼粼,很是惬意。
她抬手拂了下被吹乱的发丝于耳后,任凭一声一声叫魂的声音传到耳畔。
倒是旁边的婢女恭敬的给来人行礼,“陆小少爷是专门来迎我家姑娘的?”
陆星咧嘴轻笑,折扇轻合落到掌心,一双他桃花眼万种风情,“除开咱们谢二姑娘,谁还能让本少爷亲自来接的?”
他抱着手,歪着脑袋看冷淡神情的姑娘,啧啧两声,笑了笑,“怎么出去求医两年,越发古板了,等你大半日了,都不给我笑一个,还是觉得本少爷模样又俊俏许多,不敢看了?”
谢钰钰舟车一路,眼下脑子闷得发慌,被耳边的喋喋不休弄的心生烦意,瞟他一眼,看他眉飞色舞兴奋德行,也难得计较,掉头朝车队去。
那边的侍卫头子见有人绕着自家姑娘转,再定眼一看,心里哐当一声。
他忙追了上去,把都要粘在谢钰钰身上的人隔开,小声说:“陆小少爷,咱们家老爷说了,不许你靠近我们家姑娘!”
“胡扯,我和你家姑娘青梅竹马,谢四伯伯怎么可能说这种有病的话!”陆星把人推开。
见侍卫与他横,再看那头头也不回上了马车的人,忽而抬手摸着脑门,露出难受模样,“哎哟,这日头有点毒,快快快,搀少爷我一把……”
陆简之与阮千朝都有娘胎带出来的病症,两个孩子吧,姑娘倒是生龙活虎,至于儿子陆星,自幼就有些体弱。
大抵就是除开笔杆子以外的东西,与他而言都是重物,看着白白胖胖能捣乱,倘若病了,真的是京城都要震一震。
侍卫犯难了,“您家小厮呢……”
见陆星直接朝他身上不要脸的靠,侍卫抹汗,心道,怎么会有怎么不要脸的富家子弟。
他干干笑,“陆小少爷,我家姑娘回去给四太太请安完了,晚些还要回军营去找四老爷呢。”
陆星就是个魔星下凡,满京城那家孩子没被她捉弄过的,奈何背后靠山一个比一个大。
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次,就是同太子打了一架,结果呢,勇毅侯罗琪琅,英国公张之瑾,次辅贺慎轩去御书房坐了一日,闹到最后,居然是太子反倒被关东宫面壁思过了。
但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陆星自打懂事后就爱缠着谢钰钰胡闹,只要谢钰钰不开心他就开心。
谢钰钰呢,从小就是个冷淡性子,陆星见姑娘不理会他,就如同小|蜜蜂似的嗡嗡嗡围着转,隔三差五就去奉恩国公府添着脸小住。
倒是一张小嘴把贤蕊和罗淡烟哄得颇为喜欢他,谢竹盛和谢梅御好几次想收拾他都投鼠忌器。
因着谢梅御手里有兵权,这几年奉旨剿匪了几次,谢钰钰见爹爹身上有伤,就立志从医。
谢梅御对长女颇为尊重,还请了太医院的院令做她的师父,前些年得了白老的眼光,两年前跟着去当学徒了。
万万没想到,陆星小少爷不乐意了。
两年去小住了三个月,一次帮倒忙把药给人喂错,差点搞出人命。
一次让他除草结果弄错了药地,刨了一药圃的珍贵药材,差点把白老气死,是被陆简之暴打了一顿拎回来,据说已经打的没有人形了,去探病的罗琪琅还笑岔气。
反正在家里躺了足足小半年,京城也迎来短暂的安静。
而后能下床蹦跶了,家里没看牢,又跑去找谢钰钰了。
这次呢,是非跟着谢钰钰去采药,结果两人不知怎么闹起来,似乎骂到最后,陆星发现自个错了,不占理了,又不想认,干脆一捧心口装难受,把谢钰钰吓着的去找救兵。
然后呢,害的谢钰钰在山野迷路了,得知此事的谢梅御亲自去把闹腾货抓回了京城,据传言,当时谢梅御不是顾念陆家就这一根小独苗,都开杀戒了。
此后,就命令他们这些侍卫留下来护着谢钰御,绝对不许陆星接近谢钰钰一步。
还说如果陆星敢不要脸,就打断他的腿……
侍卫望着要摊上他的老祖宗,着实不知如何时候,倒是那头的谢钰钰的丫鬟扬声,“陆小少爷,大姑娘让您别闹了,她赶着回国公府见四太太呢,快上车吧。”
如愿上了马车陆星,还不忘傲娇的给侍卫头领哼哼两句。
马车中,谢钰钰手里的茶被落座的人夺去,她看了眼空空的手指,又自个到了一盏,见陆星去碰旁边的盒子,她手指顷刻比他快一步压下去,冷道:“别碰。”
“又凶我。”陆星见她神情冷寂下来,也不敢去碰钉子,他是很怕谢钰钰真的生气的。
见谢钰钰把盒子放到旁边,陆星眉眼弯弯的看她,“都说外甥随舅舅,你还挺像罗伯父的。”
他嬉笑两句,谢钰钰依旧不理会他,只是慢慢抿着茶水。
“一会儿我陪你给你娘请安了,我带你吃饭去,京城新开了家馆子,那口味你定然喜欢。”陆星可把这两年京城新开的铺子都罗列了一番,他要好好带着谢钰钰玩。
谢钰钰淡淡说:“不去,我是回去替父亲取东西,晚间要回军营。”
“你一姑娘去军营做什么,难不成你爹背着你娘在外头养外室了?你去做眼线,你弟弟干什么吃的?”
谢钰钰捏着杯盏的手微微用力,“在胡说就下去走路。”
陆星一个劲朝姑娘旁边移,眼神亮亮的,“我娘也想你了,你也去给她请个安啊。”
“陆星。”谢钰钰叫他,“你今日怎么跑出来的?”
“翻墙啊,你今日回来,咱们什么关系,肯定得来接你。”陆星脑袋一歪靠着姑娘肩头。
见她拿着团扇纳凉,握住她的手让他给自己送送风。
陆星又解释起来,“我刚刚开玩笑的啊,谁不知道你爹娘如胶似漆的,哪像我家,三天两头我爹就能惹的我娘骂几句……”
谢钰钰想把肩头移开,陆星已经把她胳膊挽着,他喜欢闻谢钰钰身上淡淡的药草闻。
他又继续,“你去军营多不方便啊,若要拿人练手,不如就在京城找个生意好的医馆,我家斜对面就有个义诊的药店,你去那如何,每日三餐就来我家吃,还能陪我姐姐玩呢。”
他可是天天眼巴巴盼着谢钰钰回来陪他玩的。
“你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谢钰钰给他打了会儿扇子,“她若不喜欢晚归,大抵拒了他,或者一巴掌给他打过去,断了他的念想即可。”
去年罗晚归还失魂落魄来找她哭了一场,简直弄得她头大,最后还是罗漫漫带着贺元文把人哄回去的,她长怎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贺元文吧嗒吧嗒一个时辰不停嘴的。
怕她手酸,陆星拿过她的团扇,换成他打风,调笑说:“我姐怎么可能不喜欢罗晚归的,这不是你家表弟还是太小了点,她不好下手吗?”
“我问你正经的,别吊儿郎当的。”谢钰钰是很喜欢表弟的,“你姐姐素日有大事你不都知道吗?”
“哦,我姐说了,不看着我先成婚生子绝对不嫁人。”陆星朗笑。
谢钰钰不想和他不找调的说话了。
陆星下巴落在她肩头,鼻尖似有似无在她脸颊蹭了蹭,“谢钰钰,要不咱们做个好事,我姐不能在拖了,你表弟今年也十七了。”
“与我无关。”谢钰钰冰凉凉四个字送给他,见马车停了,直起背脊不许他靠着了,“我没空搭理你,自己回去。”
陆星不满,“钰娘,那你去军营何时回来?”
谢钰钰想了想,回话道:“父亲说年后可能他要被调派去其他地方驻守,届时母亲也要跟着一道,我也正好——”
“你走了我怎么办?”陆星打断她话,一张脸顷刻垮了。
谢钰钰平静的脸难得笑了下,“你怎么办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星气得跳下车,对着撩开窗帘子目送他的心上人骂道:“谢钰钰,你就是个白眼狼!天底下怎么有你怎么可气的人!亏得我没传到我爹的心疾,不然早被你气死了!”
回应她的是姑娘果断放下帘子的动作。
***
陆府之中,陆简之听着小厮说儿子回来了,手里捏着的家法棍儿凌空甩了甩,看进来的不省心玩意,撩起袖子就要打,“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我是造了什么孽把你给摊上了!”
他派了八个人守着院子,这混蛋羔子居然挖了个狗洞自己跑出去了,真的是差点把他气得心疾复发。
陆星闷闷挨了两下棍儿,反正陆家就他一个嫡长孙,打是不可能打死他的。
他就和老爹说,“爹,你能把我搞到谢四伯父军营去吗?”
“你去军营做什么?人家不缺吃饭的人。”陆简之呸他,呸完之后反应过来什么,“你刚刚说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谢四伯父的军营。”陆星看父亲,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了,“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让我去,我明日就去给你惹祸,先打罗晚归,再去打太子,最后再把贺元文揍一顿……”
“陆星!”陆简之想掐死他,狗叫些什么!这崽子怎么比他小时候都磨人的。
他大骂,“滚去祠堂给我跪着!闭嘴,你再说一个字我眼下就死给你看!”
陆星看气急败坏的老子,认真道:“爹,你把我弄去了,我给你考状元。”
陆简之忽而眼神一亮,“状元?”这儿子是个读书苗子,奈何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费解,“不是,你去军营做什么?”
“给你找儿媳妇去。”阮千朝声音从外头传来,她看已经挨打的儿子,同陆简之说,“刚刚人钰钰派人来了,说的是她给星哥儿写信,让他去郊外接她的,让你这做老子别打人。”
阮千朝看自个酷似夫君的儿子,适才的话她听了个全。
“你要去军营,你爹爹自然有法子,不过是给你谢四伯父递过去一句话罢了,只是,你谢四伯父可能会故意为难你,哪里可没有京城好。”
“有钰娘在,谢四伯父不敢怎么我。”陆星给阮千朝卖乖,“您就让我去成不成,我保证乖乖的,等我回来,就安心科举,给你们考个状元。”
陆简之看阮千朝给她使眼色,哎了一声,朝着外头走,不放心的叮嘱儿子,“你别死你谢四伯父手上了,若钰钰真不喜欢你,就别缠着人家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您就等着我把钰钰给你娶回来做儿媳妇吧!”陆星胸有成竹,“这次我一定把人娶回来!”
陆简之背着手打击儿子,“我信你的鬼话!”指不定谢梅御都不会让她见到谢钰钰一面。
罢了,就当让这儿子去强身健体了,冬日少风寒几次,也给他节约不少银子。
***
谢钰钰还是耽误了一夜才启程去城外的军营,跟着的丫鬟杏仁一脸惊奇,“原以为陆小少爷今日肯定要来送您呢。”
谢钰钰合眸小憩,淡淡说:“估计是被陆伯父揍了,眼下应该还在跪祠堂。”
“姑娘明明舍不得陆小少爷被罚,昨日怎么非要晚半刻钟才许人去传话解围的。”杏仁不解极了。
谢钰钰想着昨个儿那日头,以及陆星上了马车喝了足足半壶茶,靠着她肩头气喘吁吁的难受模样,清秀的眉间微微有了裂缝,“他活该。”
她归程的具体日子,她连着罗漫漫都没直言,真不知陆星是怎么猜到的。
杏仁哦了一声,又大着胆子问,“姑娘,您看陆小少爷都追着您多少年了,您要还是不给点回应,回头人不要您了怎么办?”
“我很想要他?”谢钰钰冰凉凉开口,“我是嫁不出去了?”
杏仁不敢继续说话了,小心翼翼撇靠着马车壁养神睡觉的主子。
明明昨日回程就时不时撩开帘子朝外看,不就是看陆星来接她没有吗,非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要说谢钰钰这冷漠性子,这些年不知劝退了多少护花使者,京城私下都说娶她和娶坨冰回去没区别,丝毫不懂情|趣,其实谢钰钰可好了。
不过罗漫漫以前打趣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家姑娘把所有耐心都给陆小少爷了啊,毕竟要应付怎么个聒噪的祖宗魔头,真的需要点定力的,自然分不出旁的心思应付其他来的公子哥了。
结果才到了军营,谢钰钰就听着熟悉的声音,杏仁撩开帘子呀了一声,“陆小少爷,您怎么来了啊?”
谢钰钰下车,见着亲自来接她的父亲谢梅御,笑着叫了一声爹爹。
“邪了门了,你怎么不对我笑一个呢?”陆星话都没说完,谢梅御一脚就给他踹过去,“滚去跑步!”
“您轻点,打坏了后悔的肯定是您!”陆星乐呵呵给谢钰钰挥手,“我是给教头告假出来接你的,我晚点找你玩儿!我看后山有片湖,我带你钓鱼去!”
谢梅御真想捏死这小子,吩咐旁边的人,“他的日训给我加一倍!”看他还有气力围着他闺女转悠。
谢钰钰难得磕磕巴巴说话,“陆星来做什么?”来军营吃饭吗?
“你陆伯父说他身子骨不好,让他来练练筋骨,我就接手了。”谢梅御领着闺女走着,“本给你安排的住处我觉得不妥当,你就住在爹爹旁边如何?”
“都听爹爹的。”谢钰钰跟着爹爹后面走,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他身子本就弱,爹爹要炼他也不能一蹴而就,慢慢加吧,他估计是兴起,想日后酒桌子又谈资罢了。”
陆星素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怎么想的来这里的?
“你陆伯父说了,生死不论。”谢梅御说完,看闺女眸子微微变了下,揉揉她的脑袋,“这小子地痞流氓德行那有点书香世家的模样,不是投胎的好,早就被人打死了。”
谢钰钰低头小声提陆星辩驳,“他本性不坏的,他就是气人。”
谢梅御看闺女开始胳膊腿朝外拐了,叹息了下,“钰钰,父亲没有说陆星不好的意思,上次是气急了才差点砍他,怎么,还与父亲置气了?”
“怎么会。”谢钰钰摇摇头,主动挽着谢梅御胳膊,”我给爹爹看看伤吧,娘说你上次和罗姨父喝醉酒练把式把腰扭了,我推拿很好的。”
“我就寻思你是来找我练手的。”谢梅御看女儿,“罢了,反正你给我留口气就成了。”
他不忘叮嘱谢钰钰,“军中有两个大夫医术都不错,你虽是跟着白老出来的,到底前头用药,还是要客客气气去请教两句明白吗?”
“女儿明白,昨日娘亲都与我交代了。”谢钰钰含笑,看父亲又要叮嘱的架势,她保证道,“女儿不会和陆星胡闹的,爹爹放心,若见面必然会让杏仁跟着。”
谢梅御这才放心了。
他不是不想把女儿嫁给陆星,只是现在这小子吊儿郎当的,怎么做闺女的依靠呢,既然落到他手里了,自然要好好锤炼一番的。
“对了……”谢梅御驻足,“钰钰,你到底喜不喜欢陆星,你得给爹爹说句实话。”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谢钰钰看爹爹。
谢梅御:……
***
一连着三日,陆星都没有出现在谢钰钰跟前,谢钰钰也跟着两个老师傅慢慢学习。
倒是军营每日都有不少人来看将军的闺女,可谢钰钰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到还没人敢去搭话,但是医术据说是没得说的。
杏仁看在外头晒药草的主子,惹得一个劲扇风,就说,“姑娘,刚刚奴婢回来,见着陆小少爷在懆场跑懆呢,还被教头给拎出来单独骂了。”
谢钰钰弄着草药,翻着草药的手在听着陆星的名讳停顿了下,又是那副淡漠的口气,“他自个闹着要来的。”
杏仁心里小声:分明就是为了姑娘您才奋不顾身来的。
这时,老军医走了过来,“钰姑娘,你可方便替我把这个送去下伙房那头啊,哪里有个兵刚刚药忘记拿了。”
演武场的被折磨了大半个下午的新兵蛋子,在烈日炎炎下,都一副要死的模样,在教头叫休息时候,全部一窝蜂朝着阴凉处走。
陆星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旁边一个屋睡觉的新兵武大好心叫他,“阿星哥,这里坐着烫屁|股呢,要中暑的。”
“不去,不去!”陆星气得半死,也不讲究了,拿着粗布衣裳抹汗水。
谢梅御这老东西就是故意搞他的,成日不让他半点闲的,他那屋子晚上还有人来回巡逻,根本不给他靠近谢钰钰的机会。
突然有人叫起来,“钰姑娘!你们看是钰姑娘!”
听着谢钰钰的名讳,陆星一下就站了起来,武大,“怎么,你也喜欢将军家姑娘?”
“武大,我要说我同她是青梅竹马你信不信?”陆星正朝着她去,忽的教头就让集合了,他咬牙,“等我回去,绝对烧了这教头的房子!”
武大只觉得这人好笑,成日口气一副阔少模样,“快别说了,一会儿又罚你跑演武场了!”
陆星的身份除开谢梅御和两个高级的军官以外没人知道,名字都是谢梅御给他随便捏的。
在京城的翩翩少年,在这里就是个弱鸡,干啥啥不行,吃饭还嫌难吃,打架还谁都打不赢。
等着一日的集训结束了,陆星感觉自个中暑了,饭都不想去抢了,自个就靠着演武场旁边的大树下坐着,心里把教头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次。
感觉有人过来,陆星以为是教头,顿时窝火,“你别把爷……”
睁眼就见谢钰钰正站在他跟前。
“钰娘?”他站了起来,就听谢钰钰说,“我看你这样,还是早些回去做你的阔少爷,别给我爹爹找麻烦事。”
说完,谢钰钰就走。
陆星气得跺脚,偏偏对这人又不敢凶又不敢骂,看傻乎乎的杏仁,“你家姑娘就白眼狼!”
杏仁哎了一声,把手腕上挂着的篮子给他,“陆小少爷怎么能这样说呢,今个下午姑娘就在旁边看您训了一下午,脸都担忧的拧巴成一团。”
“喏,这酸梅汤还有吃食都是我家姑娘专门去给你做的,怕别的人看着,专门等人少才来的,陆少爷,我家姑娘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啊。”
下午见陆星身形晃动差点晕过去,谢钰钰手里汗巾子都差点戳个洞出来。
“陆小少爷,您身子本就不好,吃了东西就去找我家老爷送您回京城吧,姑娘——”
杏仁话都没说完,谢钰钰就叫她过去。
陆星低头看怀里的篮子,叹了口气。
晚间谢钰钰正在看医书,外头下着暴雨,杏仁给她铺床,“晚上姑娘可要多不能踢被子、”
听着敲门声,杏仁翻白眼,“大晚上的也不让人消停,来了来了。”
却是——
杏仁急急走到谢钰钰跟前,“是老爷派人来问的,说的,说的陆小少爷不见了,问您知不知去哪里了?”
以前陆简之找不到儿子,总是来问谢钰钰的,若是谢钰钰都不知道,就和死了没区别了。
“那他应该是自己回京城了。”谢钰钰波澜不惊。
杏仁摇她的手,“可军营里头知道陆小身份的人很少啊,都是战马,怎么会给他啊。”
这要是走,怕是得走个一天啊,“怎么大雨,这雷不会把陆小少爷劈死吧?”
谢钰钰捏着书的手一紧,赶紧出去,杏仁急的不行,“姑娘你还没梳妆呢!衣裳,衣裳披着啊!”
最后陆星是被人抬回来的,手里还紧紧抓住一把花,谢钰钰看着时,真的是抬手狠狠锤了昏迷的人两下好的。
谢梅御难得见闺女情绪失控,“别打了,回头真打死了。”
杏仁给气急的谢钰钰抚心口,小声做和事老,“八成是想哄您开心,给您摘花去了,又遇到下雨了。”这处有花的地方就只有后山了。
“谁稀罕!”谢钰钰咬牙。
***
陆星睁眼的时候就躺在医馆里头,满鼻子都是药草味道。
手刚刚一动,就感觉被人拉着,就见谢钰钰正趴着床边睡着,肩头盖着的薄毯子已经滑了下去。
杏仁走进来,就虚了一声,“您昏睡了三日呢,姑娘今早见您无碍才眠了下去,您就在忍忍,让她在睡一会儿吧。”
陆星微微楞了下,“她守了我三日?”这是平时对他不理不睬不问不顾的谢钰钰吗?
杏仁嗯了一声,转而又替自个主子鸣不平,“您以前不舒服的时候,我家姑娘都去守着了的,你还老骂我家姑娘白眼狼。”
这不是每次睁眼人都不在吗!陆星转而一想,难怪以前他每次病好着急去找谢钰钰,这个人都不见的,感情也是这样在家里补眠的?
“钰钰?”陆星轻轻摇了摇靠着床榻睡过去人,却是没摇醒,只是死死的握住他的手。
杏仁把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抖了抖,“您发了两日的高烧,我家姑娘不敢假手于人,眼下是累极了,叫不醒的。”
陆星将人抱到床榻睡下,才看到桌上的饭菜,尝了两口,就知道是谢钰钰的手艺了。
外头有人进来,“姑娘,柳都督来了!”
陆星那句闭嘴都没出去,熟睡的人轰然就醒了。
直接苏醒的谢钰钰眸子透彻欣喜,“柳都督来了?不是说还要过两日才来吗?”
“真的来了,将军吩咐卑职来告诉姑娘呢!”
陆星就见谢钰钰翻身起来,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直接朝外头跑去,还不忘理了理衣裳,笑的牙齿都露出来好几颗。
“柳都督?是谁?”陆星看杏仁,隐隐透着薄怒:“这个姓柳的男的是谁?”
杏仁被吓得退后半步,才小声,“是,是姑娘的好朋友……”
“好朋友?”陆星冷眉竖起。
男女之间能够什么朋友之情的!
哪里跑来的男狐狸精,还敢来挖她的墙角了。
***
短短一日,柳执的名讳响彻军营,据说是个难得的将帅之人,还是谢梅御一手挖掘扶持起来了,才去东边平了叛乱回来的功臣。
陆星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他远远的望着自己爱慕了十几年的姑娘,头一次对着一个男子言笑晏晏成那样,还许柳执替她正发簪,气得他一宿都没睡着。
次日谢钰钰喝多了,才出院门,就见陆星正候着她。
谢钰钰蹙眉,“你怎么在这里?一会教头没点着你,又要挨罚。”
陆星就见眼神的姑娘穿着豆绿色的长裙,挽着精致的发髻,还难得上了妆容,顿时上去满目质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柳执?”
“为什么你要知道?”谢钰钰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抽什么疯,“我与谁交朋友似乎和你没有关系。”
“和我没关系?”陆星简直都笑了,拧眉沉声,“谢钰钰,我若也背着你跟着个女的不清不楚的,你也没关系?”
谢钰钰直接被他这句话逗笑了,“陆星,满京城和你不清不楚姑娘还少了?疯够了,疯够了要么回演武场,要么就回京城去。”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你真以为我没你活不了了?”陆星窝火极了,居然为了个男人给她红脸了。
“我说,你疯够了,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谢钰钰见着来寻她的柳执,忙就要迎过去,见手被陆星拉着,“陆星,我现在没功夫陪你胡闹,别逼我和你生气。”
陆星认真看她,“你现在陪我回京城,我就不计较这事儿了。”
谢钰钰丢开他的手,“要回你自个回。”
柳执见走过来的人,“那位是?”
“他有病,别管他,我们走吧。”谢钰钰动了气。
“谢钰钰,以后我在跟着你屁|股我后面转,我他娘的就是狗!”陆星低吼。
谢钰钰脚步一顿,看柳执不明所以的眼神,主动拉他的衣袖,“不管他,他属狗的,每日不吠几声不消停。”
等着晚间谢钰钰回来,就听杏仁说陆星已经回京城了,谢钰钰只是说了声知晓了,便在没有下文了。
***
父女二人是在寒冬才回京城的,期间谢梅御还回去小住了几日,谢钰钰直说忙一直留在军营里头。
谢钰钰回到京城先去侯府找了罗漫漫,先去了一躺首饰铺子给罗漫漫选些礼物,等着选好了,正在旁边坐着喝茶,忽而就见一男一女正从门外走进了。
正是陆星,至于旁边的姑娘,谢钰钰是有印象的,户部郎中家的嫡次女乔涟。
乔涟见着里头的人,倒是不好意思,“这不是谢二姑娘吗,怎么也来逛首饰了?”
谢钰钰见抱着东西出来的杏仁,起身含笑,“给漫表姐买。”说罢,就朝着外头走。
在下最后台阶时,还是差点脚滑,杏仁忙把人搀扶。
谢钰钰脑子嗡嗡的失声片刻。
里头乔涟娇滴滴的声音也传过来,“陆小少爷,你觉得这石榴步摇好看,还是这白玉簪子更衬我的肤色呢?”
杏仁呆了,谢钰钰脸上血色有些褪去,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谢钰钰道:“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谢钰钰感觉心口剧烈收缩了下,深吸口气将不喜欢的情绪按压下来,“走吧,别让表姐等久了。”
临着年关就是陆星的生辰,陆家不爱大懆大办的,就把几家常走动的人下了帖子,又把陆星关系好的公子哥请了些来热闹。
屋子里头,陆家、张家、贺家、纪家、罗家、佘家孩子都捧着陆小少爷开心。
贺元文在南直隶老家读书,这次就没来。
陆星见着送他一盒子药丸的谢钰钰,他着实笑了出来,“我这是要死了?谢二姑娘送的到真莫名其妙。”
谢钰钰就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若是以前,陆星必然是要拉着他坐到自个旁边的。
见自个被提了名字,谢钰钰端着茶目光望着外头,“陆小少爷嫌弃丢了就是,没人拦着你。”
陆星脸色顷刻一变。
罗漫漫和陆繁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现在满京城谁不说陆星和谢钰钰分道扬镳了,陆星因着那次陪姑娘逛首饰铺撞见了谢钰钰后,两个人是彻底没有在见过一次。
陆简之把陆星揍了一顿让他去赔罪,陆星难得在谢钰钰的事上忤逆老子,宁可去祠堂跪半个月,都坚决不去低头。
谁都不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若是正常情况,陆星估计能在大街上做出给谢钰钰下跪的举动,陆星是绝对不许自个在谢钰钰心里留下任何不堪的。
以至于这一窝子人都被陆星摧残的想揍他,唯独谢钰钰对他风评是极好的。
谢竹盛的长女谢君卿看自个二妹妹,“钰钰呀,坐了许久,不然我们出去逛逛院子吧?”
罗漫漫也附和的点点头,就见谢钰钰已经起身自个走了。
陆星捏着手里的药盒,厉声,“让她走,惯得她,谁都不许去追。”
正要动作的罗漫漫、谢君卿都尴尬了一下。
陆繁瞪弟弟,“你那嘴长来是做什么?”不追,谢钰钰脸皮薄的厉害,这要真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在来陆家了,他斥弟弟,“还不去追。”
陆星一动不动,只要想着那日谢钰钰为了柳执不要他,他心头那团火怎么都平复不下去。
看所有人都一副鄙视的看他,陆星咬牙道,“凭什么我去!”
谢君卿小小声,鼓着腮帮子给妹妹鸣不平,“明明就是你做错了,我二妹妹除开你,从来没和那个公子哥走在路上过,二妹妹出去两年,你不是和这个姑娘说笑,就是和那家小姐打趣……”
“谢君卿!”陆星一嗓子给她凶过去,“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谢君卿胆子本来就小,忙朝后推了两步,贺元辅起身把人护着,冷哼一声,“自己惹了谢钰钰不悦,倒是来凶卿卿。”
贺元辅是贺慎轩的嫡次子,与谢君卿也是娃娃亲。
贺元辅性子随娘,绝不是个吃亏的,呸自个表哥,“多行不义必自毙!”
陆星难得解释,明明是她谢钰钰不仁不义在前,到头来都成他的罪过了。
见二人要争执了,谢君卿赶忙拉着贺元辅衣袖,“贺哥哥,我没事的。”
她看陆星,和她软绵绵的好好说,“我听四婶婶说了,今日想把你和二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你这样意气用事,二妹妹那头——”
陆星嗤笑,“娶她,我娶回来做什么?夏日当冰块,冬日看她让屋子更冷吗?谁他娘的有病才娶她!”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父亲陆简之正背着手站在门口,旁边静静的谢钰钰正静静的凝视他。
屋子里头所有人都下意思的站了起来。
互相看对方,希望有个人来打破僵局。
陆星如鲠在喉,谢钰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失望,彻底扭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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