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怡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说。”多铎的语气很低沉，威严之中透着一股杀气。
  “好啊。你居然敢这么做！”听了怡然自己断断续续的陈述，多铎简直要冒了烟儿。“来人，把她带下去。”他手一挥，几个如狼似虎的奴才便涌了上来，拉起怡然就走。“王爷，王爷，饶命啊。”怡然这才醒过来，她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旦被拉走，便真的没有了希望。“福晋，救救我啊。我是无心的啊。”
  听到怡然的哭救，景熙心软了，“王爷，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小阿哥吧。”她一提醒，多铎才回过神来，“自己回屋去，没本王的吩咐不准出来。”抛下这句话后，多铎拉着景熙匆忙往前厅走去。
  “阿哥，疼吗？”多铎搂过孩子问道。“阿玛，疼。阿玛，明儿你还会带阿哥去打猎吗？还能看到小兔子吗？”孩子还是念念不忘明日的玩耍。“去，只要阿哥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阿玛什么都答应你。好吗？”说着，多铎接过三秀手中的碗喂着多尔博。
  药，很苦，但多尔博却吃得很香甜。或许是因为他想让大家都看到自己的勇敢吧，这样阿玛就会带他去打猎了。“王爷，太医说阿哥没什么事儿。只要好好养养就好了。”景熙说道，“画儿，你下去吧。”她不忘那个也受了伤的婢女。
  “画儿姐姐，你也要好好吃药。阿哥以后还让你带我去捉蝴蝶。”孩子的话立刻引来屋里人的笑声，画儿也破涕为笑地答应着，“是，阿哥，明儿见。”
  “阿哥好些了吗？杂会撞得那么严重啊？”屋外传来云缃的声音，“王爷吉祥！姐姐吉祥！”她走进屋里，便看见多铎和景熙都坐在床边，而三秀正站在一旁。
  “你来做什么？”多铎语气冷冷的，这让云缃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听说阿哥受伤了便来看看。”云缃低低说道，自从北苑出来之后，王爷便对她十分冷淡。
  “好好把大阿哥照顾好就行了，这里不用你操心。回去吧。”多铎挥了挥手说道。“是。”云缃见状只好缓缓退了下去，那声音分明哽咽着。满心的期望瞬间烟消云散，也只好作罢。
  “王爷，这是何苦呢？云缃妹妹也是好心。”见云缃远去的背影，景熙说道。“哼！你们都不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儿。本王要不念在大阿哥的面上，早就对她不客气了。”多铎说道，“整日不干好事儿，尽搅得王府乌烟瘴气。”
  于是，景熙和三秀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王府的格局很简单，哪个女人都不怎么受宠。专宠的仍然是那个已经过世的女人——凤雏。
  “额娘，我想阿玛了。”东院里，大阿哥嚷嚷道，“阿玛好久都没来看我了。额娘你带我去见阿玛，好不好？”他扭糖似地缠着云缃。
  “闹什么闹啊你。你阿玛早把你忘了。他现在连你亲额娘都不管不顾了！还会记得你吗？”云缃一股火冒了起来，狠狠地摔开孩子的手。“你骗人。额娘骗人！”大阿哥见状大哭起来。他不明白额娘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哎哟，姐姐这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正当屋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淑宁走了进来。“姐姐吉祥！”她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当年凭着有些姿色被王爷收了房。这些年，她就像一只小老鼠一般，悄悄地躲在角落里观察着王府的一切。
  自己不得宠，便盼着别人都不得宠。淑宁便是这样的人。她无时无刻地在诅咒那些得宠的女人，先是景熙，御封的嫡福晋，后是得了阿哥的云缃，再是那个从江南来的三秀和凤雏，一个个女人变化莫测的命运，让她感到似乎真是老天在帮她一样，自己得不到的，她们一样都没有得到，不是吗？
  “哦，是妹妹来了。”云缃见有人来，连忙拿出手绢儿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让妹妹笑话了。奶娘，把大阿哥带下去吧。”她缓缓走进里屋，“妹妹坐吧。如今姐姐这儿可冷清了。还是妹妹能想着姐姐，常来坐坐。”
  “姐姐说哪里话。妹妹一直都很关心姐姐的。”淑宁殷勤地笑着。“如今这凤雏也死了。姐姐好歹也出了口恶气啊。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唉，妹妹有所不知啊。姐姐如今可没有什么地位了。王爷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你说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云缃说着掏出手绢儿来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珠。“姐姐，你不是还有大阿哥吗？那可是你的希望啊。”淑宁说道。
  “别提了。阿哥也是命苦，投到我的肚子里，福没享几天。王爷如今哪还想的起大阿哥啊。听说明儿要给小阿哥过生日呢。你说，咱们大阿哥几岁了，也没好好给过个生日啊？”云缃有些温怒，“都是阿哥，王爷就这样来伤我的心。我可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姐姐说的是。只怕以后那所有的荣华富贵都让小阿哥得了去呢。他额娘在世的时候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如今又换了他。王爷怎么这么偏心啊？”见云缃发怒，淑宁不但不害怕，反而暗喜在心。
  “那又能怎样？你我还不是只有看着的份儿？”云缃说道。经历了北苑的生活，她似乎收敛了许多。“姐姐，你怎么变得这么软弱啊？那你就能忍受一辈子？妹妹倒无妨，可姐姐你就太冤了啊！”淑宁最擅长的便是拨火儿。
  “那妹妹有什么好办法啊？”云缃连忙问道。她现在的脑子全是乱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能让王爷再能重视她们母子。“姐姐，明儿不是阿哥生日吗？王爷不是要带阿哥去打猎吗？那不是机会？那新进府的怡然的哥哥便是英王爷的手下，咱们……”如此这般，淑宁的一席话让云缃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只是这两个女人却没发现彼此的笑容背后隐藏的那巨大的祸害。那足以让她们粉身碎骨。
  晚上，多尔衮独自坐在书房里发呆。
  “王爷，喝杯茶吧。”何洛会悄悄走了进来。“狗奴才，吓我一跳。”多尔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下，“又跑来做什么？”
  “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儿不是还要去豫王府给小阿哥过生日吗？”何洛会笑道。“是啊。眼看小阿哥就满三岁了。而他额娘也去了一年了。”多尔衮不禁感叹道，“这世间的事情哪里说的清楚啊？”
  卷八十七
  是啊，谁又能预料那世事的变化呢？就连他爱新觉罗多尔衮也没有办法。“王爷，明儿咱们送什么礼物呢？”何洛会问道。这小阿哥可是豫亲王的心头肉，什么都不缺，送什么倒成了一个问题。“由你去安排吧。我还答应阿哥明儿带他去捉只小兔子呢。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骑马，看来是咱们爱新觉罗的种啊。”提到小阿哥，多尔衮不禁觉得心里一阵疼痛，他又想起了那个让自己有些眷恋的女人——凤雏。
  “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说着，多尔衮站了起来，“我也回房了。”于是，他扶着何洛会的手缓缓走出了书房。“去吧。”走到长廊前，他向何洛会挥了挥手，径自往前走去。
  这一夜，多尔衮并没有回卧房，而是在花厅里坐了大半夜。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比多铎更加思念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想用心去保护的女人。但，他又怎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呢？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
  “今晚的夜色真那么好吗？连王爷也驻足观赏？”不知何时，小玉儿走了过来，她那略带酸楚的声音在深深寂静之中显得很刺耳。“你来做什么？”多尔衮吃了一惊，“不好好待在屋里出来干什么？”他望着小玉儿说道。
  “哼！在屋里呆着？多尔衮，你是想看我如何在寂寞中死去是不是？”小玉儿神经质地笑起来，“这么多年，我的屋里就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就连奴才们都不敢进来，难道摄政王妃就应该如此寂寞吗？”
  “你又想说什么？”多尔衮有些烦躁，他想离开这里，却被小玉儿拦住了去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为何当初又要娶我呢？你拿我当摆设，十多年都是如此。多尔衮，你好狠心呐。我小玉儿哪点对不住你？我也是科尔沁的格格啊。”小玉儿说着便低声哭了起来。
  “别说了。天晚了，快去歇息吧。明儿我还有事儿呢。”多尔衮摆了摆手说道。他根本不想和这个嫉妒成性的女人多说话。“有事儿？多尔衮，我告诉你，那是你弟弟的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去凑什么热闹？那凤雏已经死了，你还这么热心，难不成那个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气急了的小玉儿早已口不择言起来。
  “你胡说什么？你这个疯女人。”多尔衮被惊得连忙捂住小玉儿的嘴，“还嫌你惹的祸不够多吗？你看看你哪像一个摄政王妃？分明一个泼妇！”
  “我是泼妇，你是什么？你就那么高尚？”小玉儿挣脱他的手说道。“好！我多尔衮不高尚。我今天也告诉你，我是喜欢凤雏了，她的儿子我就一定要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你随便怎么想！你要想不通，你自己去生个儿子出来给我看看！”多尔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啊。多尔衮你终于承认了。我生儿子？是你没有种！哈哈哈。”情急之下，小玉儿早已崩溃，多尔衮的一席话刺中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那个痛楚。她毫无顾忌地在多尔衮身后大哭起来。
  有谁能明白这个堂堂的摄政王妃会有如此的境地？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侯门里的女人就没有真正的幸福吗？她绝望了，真的绝望了。
  “今儿咱们阿哥真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