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第92章


曾经,他以为多铎不过也是一个粗人,带兵打仗的男人,哪里会有这些酸词啊。
  而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弟弟何时已经长大了,变得成熟了,更懂得爱情了。“是啊。哥明白了。多铎,这些道理哥都知道。只是你不明白,有时爱也会是一种伤害,知道吗?你爱凤雏,这种爱至高无上,但对于凤雏而言,却充满了伤害,知道吗?”
  “怎么会是伤害啊?哥,我不明白。”多铎满脸疑惑地看着多尔衮,他不明白哥哥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哥,你怎么了?”再看多尔衮时,却发现他眼里却沁满泪水。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好好休息,哥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多尔衮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角,“歇着吧。”他按了按多铎的肩膀,又努力地笑了笑。
  夜深了,多铎仍然毫无睡意,他睁着双眼,望着顶上挂着的那些小玩意儿,有金线缠的小粽子,如意节上系的铜钱串儿,还有凤雏亲自挂上的那件蝴蝶镶金玉坠儿。它们都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的气氛难免会让人伤怀。禁不住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多铎并不急着揩,多少次他就这么迷糊着入睡,多少次在梦里才能再见那个亲爱的人,凤雏,你想我了吗?你知道我现在还是那么放不下你吗?如果,如果能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好吗?
  翌日,景熙正在梳妆。“福晋,今天让奴婢为您上个桃花妆吧。”香琦儿灵巧的双手挽着景熙漆黑的头发,“瞧今天天气多好啊。待会瞧了王爷,让奴婢陪您到花园去走走,好吗?”
  “这丫头,就是一张巧嘴。桃花妆那么艳丽,恐怕不适合我吧?”景熙回过头来,“还是庄重一些吧。王爷的病一直都不见好,我哪有什么心情去赏花啊。”
  “是。”香琦儿答应着。她从镜子里看到的这个女人和以往那些受宠的女人都不同。不管荣辱,她都那么平静,像一汪清水,不起任何波澜。
  “福晋,宫里来人了。”这时,兰嬷嬷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宫里的雪颜姑姑。“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雪颜是宫里的大宫女,一直都侍候在大玉儿身边。
  “快请起,嬷嬷,看茶。”景熙连忙站起身来,扶起雪颜,“姑姑真是稀客啊。今儿怎么有空到王府来坐坐?”她把雪颜让到堂屋,“是宫里有事儿吗?”
  “回福晋,太后听说王爷病了许久,特让奴婢带了补品来给王爷补身。”说着,雪颜身后一个小太监把篮子提了上来。“景熙替王爷多谢太后的关心。”景熙忙行了个万福。
  “福晋不必多礼。太后说了让福晋有空便到宫里去坐坐,娘们儿无事叙叙话也是好的。”雪颜继续说着。“是。景熙记下了。”景熙说道。
  “福晋快梳妆吧。奴婢在外等候。”于是,雪颜退了下去。“福晋,这就进宫去吗?”香琦儿忙打开衣柜拿出朝服。这进宫无论是觐见还是虚话,那都是要盛装出行的。王府大福晋更是如此。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定打扮。
  “香琦儿,我进宫之后你就去王爷身边侍候着,知道吗?”景熙轻轻说道。“是。”香琦儿又帮景熙整理了下衣服,便扶着她走了出去。
  轿子缓缓被抬了起来。景熙坐在里面,心却始终无法安放,她担心着病中的丈夫,担心着这看似平静的王府,那是她的天,是她一辈子的期望和依靠。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们都消失了,那她也不要活了。景熙甚至这么想着。
  卷九十一
  “王爷,喝了药让奴婢扶您出去走走吧。”香琦儿端着药碗正一勺一勺地喂着多铎,“外面天气可好了。”
  “嗯。”多铎点了点头。苦涩的药水灌进喉咙,惊得他浑身打了个颤。不知为何,这风寒似乎比平日里更严重一些,竟多日都不见好。“出去走走也好。”他这么想着。
  春天的花园很美,满园的鲜花争奇斗艳,引得蜂儿蝶儿纷纷接踵而至。多铎缓缓走在长廊之上,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他不禁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切。
  “王爷,奴婢扶您到花厅去坐坐吧。这儿风大,您身子才好些,要注意别伤风了。”香琦儿陪在多铎身边,她说道,“花厅里还备着王爷喜欢的龙井呢。”
  “也好。”站了好一阵子,多铎也感觉身子有些冷,便答应了香琦儿。“香琦儿,今年也十八了吧?”他问道。“是。奴婢有福竟和侧福晋是一年的。”话一出口,香琦儿才发现多铎脸色的变化,“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成心的。奴婢是一时嘴快……”她连忙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香琦儿的话仿佛一根很细却又十分尖利的刺狠狠地扎在了多铎的心里,他不禁为之一震,凤雏,又是凤雏,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啊。”他用手一下抓住自己的心口,很疼,很疼。
  “是啊,本王还记得你们是同岁啊。只可惜凤雏已经去了许久了。不然今年也可以好好热闹一番。”良久,多铎才说出话来,凤雏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仿佛用了很大的劲儿。“王爷,别想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啊。侧福晋在天之灵看见您这样也会伤心的啊。”香琦儿也很难过。这整个王府谁不怀念侧福晋啊,她美丽,善良,对下人都很好。
  “别说了,走吧。”显然多铎不想再说这些,他径自朝前走去。“王爷,等等奴婢。”等香琦儿反应过来时,多铎已经走到了花厅的前面。
  “王爷,小心脚下的路。”那是条青石板铺成的路,经过早晨露水的润洗,便变得很滑。香琦儿一面走,一面喊道。临近多铎时,她却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差,“王爷,您怎么了?”
  “别出声儿。”多铎示意她不要出声,“听。”他指了指花厅后面的假山洞里。听什么?香琦儿有些奇怪,却也静下心来细听。
  “姐姐你放心吧。这事儿绝对没问题。那孩子还在我哥哥那儿呢。”这是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像是刚进府不久的怡然。
  “那就好。前儿我去侧福晋那里,发现她不怎么关心这件事似的。才没告诉她孩子的情况。如今她似乎很怕这些事情了。但咱们做也做了,她也休想脱了干系。”这一定是那淑宁。香琦儿有些吃惊。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孩子,谁的孩子?难不成……她甚至害怕地张大了嘴。
  “是啊。当初她不点头我们也不会这么做,如今倒想抽身,想得也太简单了吧?姐姐,依我看,她是不是想等事成之后才来邀功啊?”怡然愤愤然地说道。
  “嗯。那时大阿哥自然风光无限,母凭子贵,她当然高兴了。但一旦消息泄露,吃亏的却是我们啊。这个侧福晋原来还是这么狡猾啊。当初那样花言巧语地让我们替她做事,如今却要抛开我们。哼,亏她想得出。”淑宁更加生气,她想不通云缃为何这样对她,她不过是想以后能有棵大树好乘凉罢了。
  “姐姐,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如果王爷知晓了此事,我们可就都完了。那小阿哥不见了是说着玩儿的吗?我哥哥已经误了许多天的差事了,这英王府天天在催啊。”
  “那可怎么办啊?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不能回头了。我们还是去找侧福晋商议此事吧。她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说着,淑宁拉着怡然走了出来。
  “啊!王爷。”待她们走出假山洞时,看见的不止是灿烂的阳光,还有多铎冷漠的脸庞。“王爷吉祥!”她们心惊胆战地忙跪在了地上。怡然竟还偷偷地抬头瞟了多铎一眼,但是,她看到的却是多铎早已发青的脸色。
  “你哥叫什么?”多铎只是冷冷地问道。话语间听得出来,他很虚弱,但却又充满了愤怒。“回,回王爷,臣妾的哥哥叫秦戊。”怡然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她小心翼翼地回道。
  “好。”多铎点了点头。“香琦儿,送她们回房吧。没本王的吩咐不准出来。”说完,他便转身缓缓地走开了。病依然没好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伊达,备车,去英王府!”
  听到这话,怡然一下坐在了地上,“完了。这下可完了。”她颓然地抓住淑宁的手,“姐姐,怎么办啊?”
  然而,淑宁也只能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她明白这次非同小可。平日里争风吃醋倒也罢了,而这次却是谋害小阿哥,怎么办啊?她一时情急先哭了起来。
  香琦儿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女人啊,女人,有时你的名字就叫做嫉妒。如果当日不是嫉妒的火焰把她们的心吞噬,那又何来今天的局面呢?
  “阿戊啊,这孩子倒是乖巧的很呢。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也不闹。”慧娘抚摸着多尔博的小脑袋说道。“乖有什么用啊?明儿就把他送走了。难不成我还留着他啊。”秦戊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怡然没有按时送银子来。家里凭空添了一张嘴,自己又不能上差事,这经济方面难免吃紧。
  “送走?送到哪儿啊?这孩子不是你捡来的吗?咱们养着他不好吗?我倒挺喜欢他的。反正咱们也没儿子。”慧娘爱惜地看着小孩,眉清目秀,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特别,很美。“养着他?养着他还不是祸害?”秦戊一下说出此话来,话音刚落他又有些后悔,忙端起一杯酒喝了起来。
  “祸害?怎么会是祸害?他到底是谁啊?这到底是谁的孩子?”慧娘连忙追问道,“阿戊,你到底做了什么阿?对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你去王府当差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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