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肯听你说话的了。”司马靖想了想,含笑说道:“好吧,容我试看。
”
说罢行至屠卢跟前,笑着说道:“大夫人,时候已经不早,不如该安置了吧。
”
屠卢默不作声,转过头来,望着司马靖,目光中有些微的暖意,笑着说道:“靖儿,我教你观星象可好?
”
话音刚落,就听得杨坚在不远处叹气,司马靖忍不住抿嘴笑出来,说道:“可是小公子已经十分困顿,改在明晚可好?
”
屠卢默不作声,沉吟了阵,提声说道:“小公子若是困了,不妨先回房休息。
”
杨坚心里叫苦,急忙走出来陪笑说道:“没有的,儿子刚刚是有些困顿的,不过现时已经精神百倍的了,大娘不要听靖儿这小婢胡言乱语。
”
屠卢面色一沉,没来由的勃然大怒,说道:“靖儿她不是小婢!
”
杨坚愣在当场,一时之间竟做声不得。
屠卢胸口起伏,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司马靖苦笑,沉吟了阵,说道:“大夫人不是要教奴婢观测星象的么?
”
屠卢怔怔望着司马靖,突然落下泪来,说道:“靖儿,已经跟你说过,不可妄称奴婢。
”
司马靖默不作声,自腰间掏出丝帕,擦拭屠卢颊上泪珠,笑着说道:“大夫人疼爱我,我是知道的。
”
屠卢叹了口气,拍了拍司马靖苹果一般的脸颊,似是满腹酸楚,却笑着指向夜空中的一团流云,说道:“你来看,这一团云气,叫做归邪缤纷。
”
司马靖顺着屠卢指向望去,只见那团云气在太微宫内,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屠卢接着说道:“大凡有云气非星如云,就称之为归邪,若是云气中间还夹杂些微气,就谓之缤纷。
”
司马靖点头微笑,注视那团云气良久,稍顷,即指着云气旁边内的一颗星子,说道:“那颗星子可有名目?
”
屠卢看了一眼,沉吟片刻,轻声叹息,说道:“那颗星子,叫做荧惑星,你看它此时伏在太微宫内,清晰可见,似行非行,堪堪逼近翼轸位的上将星,这正是星象书上所说过的无道骄盈相。
”
司马靖含笑问道:“什么是无道骄盈相?
”
屠卢沉吟了阵,慢慢说道:“无道骄盈,必有丧乱。
”
司马靖微微皱眉,说道:“可有方法避免?
”
屠卢说道:“没有,这是天道注定的事,是必定要发生的,不可阻挠。
”
司马靖想了想,笑着说道:“大夫人可否告知,要发生的会是什么样丧乱?
”
屠卢微笑,却轻声叹息,说道:“我不知。
”
沉吟了阵,又补充说道:“即便我知,也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
”
司马靖笑出来,说道:“为什么?
”
屠卢默不作声,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明媚夏天,靖王也是这样睁着秀丽双眼,问她,为什么?
”
屠卢想到出神处,不由轻声叹息,转口说道:“我累了,坚儿,你送我回去歇息可好?
”
杨坚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震,连忙说道:“好。
”
杨忠与关逢龙进到仁粹宫内,只见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的宫装妇人,端坐在锦榻上,正是当今圣上宣皇的生母天右李太后,杨忠与关逢龙上前去磕过头,即垂手侍立在旁边,等太后吩咐,但太后只是反复打量关逢龙,眼中波光流闪,却迟迟不肯出声。
杨忠冷眼旁观,见着太后眉峰紧锁,双唇紧抿,神情之间迟疑不绝,不由得弯唇微笑,略略沉吟了阵,即单刀直入问道:“太后星夜召见微臣进宫,不知是为何事?
”
太后默不作声,又斟酌了阵,才谨慎说道:“哀家听闻隋国公不日将要护送天元皇太后北归,因此想劳烦你趁便拿样东西给哀家。
”
杨忠笑着说道:“什么东西?
”
太后略微沉吟,一字字说道:“即是天元皇太后阿史那氏的项上人头。
”
杨忠眼中波光流动,沉吟了阵,笑着说道:“这件事微臣恕难从命,阿史那皇太后乃是先皇正宫皇后,又是西域突厥国木扞可汗爱女,这样矜贵的人头,微臣可不敢拿。
”
太后弯唇一笑,淡淡说道:“哀家一早已经猜到,隋国公会这样回复。
”
杨忠微笑,却不做声。
太后沉吟片刻,看向关逢龙,笑着说道:“你就是关逢龙?
”
关逢龙含笑点头,说道:“是。
”
太后笑着说道:“哀家手上有一本奇书,不知道关先生是否听说过。
”
关逢龙笑着说道:“什么奇书?
”
太后弯唇微笑,说道:“即是《会稽岳命》。
”
关逢龙怔了怔,眼波闪动,斟酌了阵,笑着反问道:“太后如何会有这本书的?
”
太后淡淡说道:“这个你无需理会,你只需答复哀家,这本书你想看是不想看即可。
”
关逢龙沉吟片刻,笑着说道:“想看又如何,不想看又如何?
”
太后森然笑道:“你若是想看这本书,就将阿史那氏项上人头拿来给哀家,你若是不想看这本书,哀家也不强求,只是书里记载的秘密,你将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因哀家即刻就要将这奇书销毁。
”
关逢龙眉峰微蹙。
太后看在眼里,心下微喜。
关逢龙沉吟了阵,笑着说道:“看来在下似已别无选择。
太后笑道:“关先生果然明智。
”
关逢龙笑出来,沉吟了阵,试探说道:“太后可否告知在下,这样执意要取天元皇太后的性命,是为什么?
”
太后沉吟了阵,反问道:“关先生可知道哀家的来历?
”
关逢龙看了杨忠一眼,笑着说道:“在下不知。
”
太后默不作声,沉吟良久,叹息道:“哀家原本是西域茹茹国的公主,世宗明皇帝武成年间,先武皇受明皇帝封为鲁国公,巡抚西域,哀家的父亲阿那瑰王对其人甚是赏识,于是将哀家许给他为妻,后来明皇帝龙潜,留下遗诏,要先武皇承继大统,哀家因此与先武皇离开西域,同返洛阳,不久哀家即生下当今圣上宣皇,先武皇遂赐封哀家为天右皇后,哀家心中甚慰,但是保定二年的秋天,西域突厥国的木扞可汗突然遣使送来爱女阿史那公主,与先武皇结亲,先武皇不知何故,对这公主十分喜爱,将她封为正阳宫皇后,一应待遇犹胜过哀家,先武皇龙潜后,圣上又赐封其人为天元皇太后,哀家是他生身母亲,也不过才赐封天右皇太后。
”
说到此间,太后似是觉着有些失言,倏然住口,关逢龙莞尔。
太后眼波流转,略感尴尬,沉吟了阵,又说道:“哀家体谅圣上难处,知道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突厥国如今种类渐强,圣上须得稍加笼络,以免边境生出兵戈,哀家明白这个中的道理,所以虽然心中万般不快,也还是忍耐下,没有说出来给圣上知道。
”
关逢龙听得不置可否,杨忠却忍不住,微微笑出来。
太后眼波流动,将两人神情悉数看在眼里,知道两人并不相信她自辨的说辞,不由苦笑,斟酌了阵,说道:“两位心中所想,哀家十分明白,但哀家今次要隋国公戮杀其人,的确不是因为哀家心中忌恨阿史那氏一生位居哀家之上,享尽尊荣的缘故,而是有其他事由在。
”
关逢龙微微一笑,说道:“不知是什么事由?
”
太后恨声说道:“阿史那氏乃是哀家灭国的仇人。
”
关逢龙笑着说道:“有这样事端?
”
杨忠笑着对关逢龙说道:“这件事倒是有的,约是在保定初年,突厥木杆可汗出兵大败铁勒,获得铁勒降兵五万有余,实力强盛,以此向宗主国茹茹求亲,未料却遭到茹茹国主阿那瑰王的拒绝,木扞可汗觉颜面有损,大为震怒,不久即出兵茹茹,半年之内,竟将茹茹灭国,其族人也狙杀殆尽。
”
关逢龙听的默不作声,沉吟片刻,说道:“原来如此。
”
太后恨声说道:“不错,关先生,木扞可汗诛我茹茹全族,哀家现时不过取他爱女性命,这样报复不为过吧?
”
关逢龙笑的不置可否,沉吟片刻笑着说道:“话是不错,但现今宣皇已经下旨,要王爷与独孤将军护送天元皇太后北归侍父,若是此行期间,皇太后无故身死,人头失踪,王爷是必定会被宣皇诛连九族的,在下身为王爷门人,怎好为着一己之私,陷王爷于危难境地?
”
是以在下虽然十分想获知那奇书的内容,于太后提的条件,还是不敢应的。
太后讶然,沉吟了阵,说道:“关先生莫非是怀疑哀家手上这本奇书的真假?
”
关逢龙微挑眉梢,淡淡笑着说道:“在下不敢。
”
太后无言,沉吟不绝,似是甚怒,内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内侍宫女均摒气宁息,颤颤兢兢。
杨忠却神色自如,接口笑道:“关先生说的不错,不过这件事情,也未必就没有商量余地。
”
太后一怔,眼波闪动,迟疑了阵,试探着说道:“隋国公的意思,可否说明白些?
”
杨忠笑着说道:“微臣的意思,太后要取天元皇太后项上人头,微臣是不敢的,但若是只要其人性命,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微臣就不知道,这样折中是否能合太后心意。
”
关逢龙心窍玲珑,略一思索,已经知道杨忠用意,不由得微笑。
太后却不明就里,说道:“隋国公这话怎何解?
取人头和取性命,有甚区别?
”
杨忠森然微笑,慢慢说道:“这中间区别甚大,太后要微臣取天元皇太后人头,那是犯上作乱,诛连九族的死罪,微臣决计是不敢的;但若是天元皇太后自然猝死在宫中,却是与微臣无关的。
”
太后心下大喜,说道:“虽然不能取其人头祭我茹茹族人,能取其性命,令木扞可汗饱尝捶心泣血之痛,哀家心下也是大慰的。
”
杨忠意味深长的笑,慢慢说道:“便是这样,微臣斗胆,就提个办法出来,供太后斟酌。
太后大喜,急忙说道:“什么办法?”
杨忠笑道:“微臣听闻,天元皇太后患有心律不齐之症,据闻这病症是须得平心静气,不可大悲大喜的,否则即会出现昏厥症状,严重甚而会猝死,不知是否是实情?”
太后说道:“确实如此。”
杨忠笑道:“之前听闻木杆可汗病重,天元皇太后想必是忧心忡忡的,现如今终于可以北归侍父床前,其人心中此时多半又是欣喜若狂的吧,若是因而以至昏厥,意外的猝死在宫中,也就是情理当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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