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山林是令人敬畏的,杨太康表情平静地平躺在乱石堆中,而此处离帐篷不过十米远。杨错飞快地奔上前,才发现杨太康已经死了,死状平静,脖子上是两排血窟窿。
李胜兰飞快地带上胶皮手套,在伤口上用力挤按了下,深红的血马上从窟窿里溢出来。
“张警员。快拿试管把血液给保存起来。”李胜兰吩咐道。
张强熟练地把血液装进试管里,然后转身去把血液保存。杨错看着李胜兰那熟练的样子,没想到李玫法医的本事李胜兰也学得了几招。
正惊讶间,李胜兰说:“杨错。你来看看这象不象棒子所为?”
杨错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拿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嘴巴,犹豫不定地回答:“李督察,你看!这若是棒子咬的?是不是这棒子的嘴巴也太大了点?”
李胜兰经杨错一提醒才发现确实如此。棒子毕竟也是人变的,这两排窟窿也隔得太宽了,几乎有自己整个下颚那么宽。
杨错静静地看着死去的杨太康,心想:“这如何向杜老头交代呢?”
李胜兰看杨错的表情就知道杨错在担心什么。她冷静地说:“杨错,你看。杨太康虽然也是失血过多而死,不过却也有奇怪的地方。似乎对方没来得及全部吸干,就把他丢弃在此地了。而且,距杨太康离开我们的时间有将近三个小时。照理说,如果对方只是想杀他,没有必要把他的尸体再拖回到我们这里啊!”
李胜兰并不晓得:杨太康是看到山上有暴雨将至,怕暴雨引起山洪或者泥石流,特意跑回来提醒杨错才遇害的。
杨错想了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奥妙。他叹了口气,说:“李督察。我看我们还是先埋了他再说吧。”
李胜兰点点头,叫道:“张警员。张警员。咦!张强呢?”
帐篷那边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张强却不见了。杨错心头一跳,大叫道:“张强。笨蛋。快出来啊!要你干点活,你也不能玩失踪啊!我的天,李督察。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响动吧?”
李胜兰脸若冰霜地说:“杨错,小心的你的四周。”
说完,李胜兰警觉地掏出手枪,一步,一步小心地朝帐篷走去。杨错收摄好心神,左手掐一枚通宝古钱,右手拧一根夺命红绳,缓缓跟在李胜兰身后。
杨错边走边想:“这~这~这太他妈邪乎了。”忽然,一个黑影迅速地从帐篷后掠过,然后飞快地扑入了灌木丛里。李胜兰反应敏捷地把手电往旁边一甩,单手持枪对准灌木丛。
“什么东西?快给我出来。不然我要开枪了。”李胜兰娇喝道。
李胜兰连叫了两遍也没有动静。这时,杨错冲到李胜兰前头,朝灌木丛里撒下一把灭尸米。
依然,没有动静。杨错茫然了,他闻了闻手中剩余的糯米,没有变质啊!
就在这时,另一边传来怪声。两人打起手电一照,一只手正从石头下伸出来。李胜兰正要开枪,被杨错阻止住了。
“李督察,好~好象是张强的手。”杨错嘴唇打颤地说。
李胜兰定睛一看,张强正晃悠悠地从石头后站起。李胜兰把手电光往张强脸上一照,喝道:“张警员。不许动!杨错,你看看他还是不~是~人?”
张强被刺眼的光一照,清醒过来。他见到李胜兰正拿枪指着自己,惊骇道:“Madam。你这是做什么?”
“你闭嘴。站着,不许动!”
杨错苦笑道:“李督察,他是张强,是个大活人。”
李胜兰听到杨错如此一说,才如释重负地收了枪。一问张强是怎么什么回事,这才知道张强这个笨蛋拿血样回帐篷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的路,摔倒到石头下面去了。这一是因为天黑视线不好,二是刚下过雨,乱石堆里比较滑,张强这一摔,摔昏了过去。
张强解释了半天,发现李胜兰的脸色越难越难看,不由朝杨错打了打眼神,示意杨错帮他一把。
杨错呵呵笑道:“李督察。人没事就好,你不要生气嘛。”
“我才没有生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血样摔坏了没有?”李胜兰气愤地问。
“还好好的!”张强忙把东西拿出来给李胜兰过目。
李胜兰对着张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瞪她那无边的大眼,说:“给我看做什么?快去把他收好!还有,你这胳膊,额头上,帐篷里有药,先抹上再说。”
张强夹着尾巴连忙钻进了帐篷。杨错无奈地看了一眼张强,心想:“张强兄弟,你我前世定是作了孽,今生要受这母夜叉的欺辱。”
“杨错。你有看清楚刚才的黑影是什么吗?”李胜兰问道。
“没有。若说是人影,好象差太远。”
李胜兰同意道:“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山里的野兽也说不定。杨错,你帮张强把尸体埋了吧。”
杨错点点头,再看看表,才刚刚晚上八点。杨错匆匆地挖了石坑,正准备下葬杨太康时,杨太康手上那断掉的命线吸引了杨错的注意力。委顿的命线已经失去了鲜艳的光泽,断头处闪烁着一蓬微弱的漆光。
杨错已经有了多次濒死解码的经验,所以,当他再把天线银丝伸入漆光中时,杨错显得颇为熟练。超速的光影穿行也未使杨错紧张起来。杨错指挥着银丝小心翼翼地来到死结的前面。
这个死结是杨错没有见到过的。死结呈黑色,似旋涡般地在缓缓旋转。杨错没有贸然行事,他无声无息地退了出来,然后将杨太康葬下去。
三人想要生火的打算是彻底被暴雨破灭了,四周找不到一丝干燥点的木材和枯枝。三人无奈,只有轮流在帐篷外放哨,其余两人便在帐篷里取暖,休息。
大约到了夜间十点半左右,杨错正准备叫张强来代替自己放哨,忽然,山弯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李胜兰和张强也从帐篷里被惊了出来。
三人互望了眼,拿起手电便往叫声传来的地方赶去。断断续续的哀叫声不断传来,李胜兰和张强持枪走在前面,杨错双手举着手电跟在其后。
灌木丛有半人高,唏唏碎碎的滑过声似乎惊动了对面,声音一下全没有了。
“快跑过去。”李胜兰一声令下,三人飞奔至出事地点。
杨错眼尖,一下看到那熟悉的黑影。“李督察,别让他跑了。”杨错叫道。
李胜兰潇洒地连开两枪,似乎是打中了,一声象婴儿啼哭又象羊羔叫喊的声音划破整个山林,然后又迅速地没了声响。
“李督察,别追。那是野兽的声音。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杨错连忙阻止道。
地上躺着一个小和尚。张强弯下身,把了把脉,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张强看了眼李胜兰的眼色,忙趴在小和尚的耳边,大喊道:“快说。刚刚那是什么?刚刚那是什么?”
小和尚强睁开眼,伸出一根带血的指头指着山顶,断断续续地说道:“梼杌~~楚王~怒。”
“什么逃物~~~楚王怒啊?你到底说清楚啊?”张强拎起小和尚的领子大叫道。
“张强,你冷静点。”杨错在一边喝道:“你再这样,会把别人弄死的。”
可李胜兰的反应却出乎杨错的预料。李胜兰冷哼一声,说:“继续!千万别让他睡过去。”
“李督察,你……”
张强又猛摇了小和尚一阵,小和尚喷出一口鲜血,死白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红润。
“楚王怒了~梼杌~在山顶,山——。”
带血的手指缓缓落了下来,小和尚死了,死时双目犹张。张强郁闷地帮小和尚闭上双眼,回过头道:“Madam。我没听懂这小和尚说什么。”
李胜兰先检查了下小和尚的伤口,小和尚身上致命的伤口是脖子上的咬伤。李胜兰一比画,和杨太康的脖子上的伤口极为相似。只不过,小和尚身上还多了许多处抓伤。这抓伤居然是按三道排列的。
李胜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听她说:“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强点点头也分析道:“弄清楚这小和尚死之前说的话很重要。逃物?桃雾?楚王发怒?山顶?对!问题一定出在山……哎哟!”
还没等张强说完,李胜兰的兰花指就敲到了张强的虎头上。
“我们都知道问题肯定出在山顶。不过得先弄清楚前面的话?逃物?”
杨错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说道:“李督察。恐怕小和尚不是说得什么逃物,他说的是梼杌。梼杌是古代的四大凶兽之一。《古经》上传西方荒中有兽,其状如虎而大,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
李胜兰脸色一变,张强更是双目大张,惊道:“杨错兄弟,你可别吓我。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怪物?”
杨错没好气地回答说:“那你以前相信有死人还会变棒子的吗?”
张强顿时哑口无言。
李胜兰深吸了口气,才说:“先回去把东西带上,我们这就去山顶看个明白。”
越往山顶走,野草越深越高,三人在人高的草丛束蓬中穿行,风一吹,哗啦哗啦的作响,象是有蛇在里面溜走一般。再加上月黑风高,在最前面开路的张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要仔细辨认一番方走。
这样一路下来,三人花了两个小时才歪歪斜斜地爬到山顶。出乎三人的意料,山顶居然有一坐破败的小庙,杨错依稀辨认出匾门上刻有“项羽庙”三个字。寺庙荒废的时间似乎并不太长,庙殿里的项羽像还漆着金身。
只不过村里人为何没有和自己说这山上还有这样一座庙宇呢?这庙宇生在这树簌交错的荒野中委实怪异。
李胜兰看了看,分析道:“那小和尚说的楚王怒莫非和这座庙宇有关?”
“我们进去搜搜就知道了。李督察,我有种惊心的感觉,似乎事情越来越不妙了。”杨错担忧地说。
李胜兰表示不解,杨错只有进一步解释说:“我觉得村民们隐瞒了我们一些事情,或者还有另外的人也在这里行动,不过都相继死去了。”
“杨错兄弟,你说的是那个小和尚吗?”张强问。
杨错表情极为难看地怀里取出一根七寸长的大头小眼的针,说:“这是堪舆师用来定风水穴位的银针。这根针,是你们在去拿包袱的时候,我在小和尚身上搜到的。”
“风水?”李胜兰和张强二人奇道。
杨错心想:“这叫我如何解释给你们听?”杨错收好银针,说:“这一时也说不明白。反正,和堪舆师扯上关系,那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杨错说到这,不由又想起了小和尚的死结和杨太康的死结是一模一样的。
两人听杨错语气如此坚定,再看这破庙的时候,都分外觉得这古庙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息,令人心神难宁。
杨错首先踏进项羽庙,庙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馊臭味。李胜兰和张强进来后,都纷纷掩住了鼻子。
“这什么味道?这么臭。”李胜兰难过地问。
“大家小心别散开了。怕是那怪兽的巢穴。”
杨错的话刚落音,庙殿顶端的横梁上就刮下一阵冷风。李胜兰快若疾风般地把手电一照,黑影一晃而过,隐进了寺庙的后堂里。
“张警员,跟我来。”李胜兰举起枪,便往里跟进。
“李督察,不要冲动。小心是陷……。”杨错话还没说完,李胜兰和张强便已经冲了进去。
若如果是碰到了棒子?李胜兰还会考虑的杨错的意见。可现在,那鬼祟的黑影却和棒子的模样相去了十万八千里,这下若还叫李胜兰听杨错的劝告,恐怕李胜兰这香港皇家警察的称谓要倒过来写了。
无奈之下,杨错也只有跟了上去。可当他刚一转入后堂,一片巨大的黑幕便临空朝他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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