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自己和将志的婚期已定,宴会场所也已经订好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真是如同梦境般的幸福。然而,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爱钻牛角尖地烦恼不已呢……
就像那个故事一样,长久以来所追求的幸福青鸟,原来就在自家的岛笼中――大多数人在幸福时,都不会察觉到自己身在福中。只会到日后――当那份幸福已经消逝之时――才来缅怀往日的幸福。
如果……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刻……京子凝视着引擎盖上闪动的光影这么想……如果能够回到意外发生之前,我再也不会渴盼些什么了,是的,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京子强将视线从引擎盖上闪动的光影抽离,转而凝视坐在驾驶座上的大国圭介。然后,她轻轻地……瞥向仪表板上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
面对大国“希望你能够一起来”的要求,她其实并不想应允。然而……她却不得不点头,他那双凝视着京子的眼睛,隐含着她前所未见的认真、殷切而又走投无路的情绪。
“京子小姐……对不起……提出那么强人所难的要求。”凝视着夜间道路的大国呢喃道。
“别这么说……”
京子依旧望着仪表板上的剪贴簿回答。然而,那声音却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当她抱着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一走进荧幕监控室,大国便站到塞满档案文件的书架前。然后,他从书架中找出一本档案递给京子。
那是本相当普通的蓝色档案,好像是为了节目摄影之用而制作的资料。档案封面上写着“灵异特辑・遭咒之屋(练马)”。
“京子小姐……我们到练马去为灵异特辑出外景时,我讲的那个事件……你还记得吗?”
大国圭介紧盯着京子的脸庞说。“……嗯……你说那……那屋子里有个家庭主妇被自己的丈夫杀害后……被弃置在天花板里。
“是的,这档案里有那个事件的相关资料,请你看看吧。”
京子闻言翻开大国交给她的档案内页,其中贴有数张已经泛黄的新闻剪报。
“迷团重重,全家被迫共赴黄泉?”
“忌妒儿子导师,嫌犯对妻子及该名导师痛下杀手。嫌犯随后并杀害导师之妻,本身也离奇死于密室之中。”
京子凝视着已经完全变色的报纸标题。她虽然不太记得这件陈年往事,不过这么回想起来,自己还是高中生时好像发生过这么一桩不可思议的案件。
京子下意识地咬着唇,仰望站在自己身旁的大国圭介。大国回望京子的双眼,仿佛是要她“继续往下看”地静静颔首。
“……十号上午约十一时,由于担任小学教师的小林俊介(28)未到校上课,觉得可疑的同事(29)因而通知警方。当譬方赶到小林家时,发现小林的妻子真奈美(28)浑身是血,已气绝身亡……家住附近的一名公司职员,也就是嫌犯佐伯刚雄则倒卧于真奈美身旁。嫌犯佐伯背部插着一把厚刃菜刀,也已经死亡……研判厚刃菜刀应为杀害真奈美的凶器……警方认为嫌犯佐伯杀害真奈美后,又遭人从背后刺杀身亡,然而到底是谁杀害嫌犯佐伯的则不得而知……案发时小林位于住宅区内的房屋为上锁状态,而且还扣上了只能从门内开启的门锁链……小林死于嫌犯佐伯自宅玄关卢,嫌犯佐伯的妻子――伽椰子(28)的尸体也在二楼天花板夹层间被发现……研判伽椰子的死因为出血性休克,而小林的死因目前尚未明朗……小林为嫌犯佐伯长子(6)的小学班导师……小林及其妻真奈美,另外还有伽椰子三人,过去曾于大学同一班级就读……真奈美已怀有身孕,预产期为下一个月,然而胎儿却遭嫌犯佐伯残忍地……小林与伽椰子间并无特殊关系,警方认为是嫌犯佐伯单方面的误解……警方已从插在嫌犯佐伯背部的厚刃菜刀上采到指纹,经比对后发现并不属于真奈美……伽椰子的长子行踪成谜,警方已倾全力……”
报导中刊载着佐伯刚雄和伽椰子的相片,另外还有他们两人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名叫俊雄的小男孩相片。
“啊。”
当她见到那个小男孩相片的瞬间――京子全身随之冻结。
……怎么会?……怎么会……
那正是意外当晚,蹲在手握方向盘的将志双腿间,全身惨白的小男孩。
“……俊雄。”
是的,是那个小男孩不会错。意外发生当晚,在将志躺着的急诊室中对着京子的小腹伸出双手的苍白小男孩一一母亲去世当晚,当母亲躺在暖被桌中睡觉时、出现在母亲身旁始终窥视着母亲睑庞的苍白小男孩――还有从暖被桌中探出睑来,对自己腹部伸出手的苍白小男孩。
“京子小姐,怎么啦?”
大国圭介以诧异的神情窥探着京子的脸庞。
“啊……没……没什么。”
京子摇摇头后,大国这次将手中那本有点肮脏的剪贴簿交给京子。
“……这,就是那个女人写的喔。”
“什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京广问道,大国将剪贴簿翻至背面,以指尖指着几个已经磨损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
――伽椰子。
“伽……椰……子……?”
京子出声念着这个名字。她感到光是如此,全身便随之流窜一阵不可思议的战栗。
“我之前也不信什么诅咒或作祟之类的事……但是……”
大国圭介凝视着京子,懊恼地说,“但是……除了往这方面去想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那么……这全都是那个女人的……诅咒所造成的罗?”
京子这么说完,大国暧昧地点点头。
“……京子小姐,你在外景过后虽然出了车祸,却得救了……我认为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原因才对……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总而言之,我打算明天再到那栋屋子去看看。”
她茫然地听着大国的声音京子又瞄向报纸上的相片。椭圆型的小张黑白相片中,始终朝这凝视的小男孩……
“……俊雄……俊雄。”
京子发出细微的声音,再度重复念着小男孩的名宇。
:2004-12-30 2:22:00
12、圭介
原濑京子离开后,圭介继续仔细查看刚在这影印的剪贴簿内页。“伽椰子”那个不幸的女人将心中对“小林”所潜藏的爱意,以幼稚拙劣的文字和技巧很差的插画,执拗专注地记录下来的手记。
这几年来,担任电视台导播的圭介,曾参与过数部灵异现象或奇异事件的相关节目制作。然而,圭介本身却不相信诅咒、作祟,鬼魂或死后的世界之类的事。而且,他也未曾害怕过这类事情。
但是――如今,圭介却感到恐惧。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超乎想像的恐怖东西正朝自己逼近。
圭介的脸庞从手记影印本抬起,他缓缓地环视荧幕监控室。虽然身处于大都会正中心,深夜的荧幕监控室中,却寂静到几乎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圭介有一会就这么出神地凝视着墙壁,接着视线再度落至散布于桌面的纸张上。
“……今天,发现这本笔记的刚雄把我杀了。像发疯似的愤怒,将我从楼梯上踢下去,把我绑在床脚,再三的侮辱、殴打,踹踢、欺凌后,以摺叠刀把我全身千刀万剐后杀死,再把我的尸体放入装垃圾的塑胶袋,放在花板上面……”
令人讶异的是那手记,在佐伯伽椰子被杀后还继续记录着。果真如此的话……这到底是谁写的呢?难不成……是死人写的?
“……这个叫村上的业务员一家搬进我的家。冒冒失失的闯进我成长的家,一副这里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拽样,把家中的样子改得面目全非。把在我出生之前就存在的庭院里的柿予树,以及我把“小黑”埋葬在底下的樱花树都砍掉了。还把我在小学的时候所做的花坛也给拆毁,将我在中学时候种植的蓝尊树给整株拔起……村上一家是我的敌人,那些家伙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就因为有像那些独占幸福的人,幸福才不会眷顾到我……首先,我先袭击长女柑菜并把她杀了。这个女孩,跟以前对我使坏的饭坂惠美非常像,所以,抱着复仇的心从尸体将下预取下……杀了长男强志,顺便把强志可爱的女朋友,田村瑞穗这个高中女生也杀了……杀了母亲典子……杀了一家之主的村上启一,村上家完全绝减……”
持续阅读女人的手记间,圭介无法压抑心底涌现的绝望情绪。
他明白之前仿佛石板下的小虫,遭众人遗忘地走过人生旅程的佐伯伽椰子,是怀抱着深沉的怨念死去的。但是,圭介无法理解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对毫无关系的人怀抱着如此强烈的恶意及敌意。
恶意及敌意――是的。她对活在这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怀抱着几乎毫无逻辑可言的恶意与敌意。
……不正常。这女人根本就不正常。
圭介再次环视寂静无声的荧幕监控室。他啜饮一口纸杯中已经变温的咖啡,接着视线又回到手记影印本上。
“……姓德永的业务员夫妇及丈夫的母亲搬进我的家。那个叫幸枝的母亲好像有点痴呆,但却发现到我从二楼窥探,构成相当大的威胁……媳妇德永和美是个相当神经质的女人,总是提高音调大声说话,而且老是欺负并对婆婆使坏心眼。那个样予,跟中学时代总是欺负我的野岛由美惠很像……我杀了德永和美。然后,也杀了德永胜也……”
圭介在阅读佐伯伽椰子死后仍持续纪录的手记之间,忽然察觉到某件事而抬起头来。如果……这真是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所写的东
西……假设那个叫做佐伯伽椰子的女人死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继续纪录这本手记的话……这本手记后面不就会记载有关失踪的小惠,还有在自家和男友上吊自杀的三浦朋香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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