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明白那股恐惧出自何处。然而,将志却清楚明白“那个”即将诞生――绝对不能够诞生的“那个”,却即将诞生的事实。
意外发生以来,将志的声带首度震动了。他的声带就像是车辆紧急煞车时,吱吱作响的轮胎般激烈震动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志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受到恐惧的驱动而转动着轮椅的轮子、就像刚出生的斑马,就算没有任何人教也懂得举足狂奔,逃离捕食者一般――将志也为了逃离逼近自己的那股恐惧而拼命转动轮椅的轮子。
“那个”就要诞生了。那个绝对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就要诞生了。
将志是藉由本能,而非凭藉理性知道这个事实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轮椅终于撞上了屋顶上的围栏,停止前进。然而,将志依然不放弃。快逃啊,将志,快逃呀!他的本能如此呐喊着。
体内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烈电流似的,将志一股劲儿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没有人知道将志一个月以上没有活动而萎缩的肌肉,是打哪来的力量。如今,驱动着将志肌肉纤维的并非甘醣,而是恐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就要诞生了。这都是他的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即将降临这个世界。
将志双手攀上围栏。接着,仿佛有什么骇人的恐怖东西紧追在后似地,他爬上了围栏。他什么都没在看,什么都没在听。
当将志爬上围栏顶端后,便站到围栏之上。霎时间,背后传来女人的叫声:“将志!”
“你在做什么!将志!将志!”
女人以高亢的嗓音叫着,边从背后接近。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将志了。
“那个”就要诞生了。这都是他的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够诞生的东西,却因为自己即将降临这个世界。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要为此负起责任呀。
“将志!快点儿下来!将志!”
站在围栏顶端的将志,纵身而下,就像是爬到人类手指顶端,无路可走的瓢虫往天空飞去一般,将志蹬着围栏跃向天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能让他逃离如此的恐惧及如此深沉的罪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志从七楼屋顶落下的的肉体,仅用两秒后便发出沉闷的声响,摔落于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支离破碎。而在那一瞬间――如其所愿地,石仓将志的恐惧也随之化成碎片。
:2004-12-30 2:33:00
4、京子
京子在那几乎令人窒息,且未曾体验过的剧烈痛苦折磨下,声音沙哑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知道自己大张的双腿间,新生命诞生了。手术室瞬间响起新生命的哭声。……出生了。我的宝宝……我和将志的宝宝……出生了。
京子虚弱地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轻轻地抬起头来。紧接着――
紧接着,京子见到想将婴儿的抱起的医师露出惊愕的神情。她听见医师以尖锐的嗓音说;“这到底是什么?”也看见了护士们因恐惧而痉挛的脸庞。随后,他们发出了惨叫声。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宝宝怎么了?
京子更用力抬起自己的头部,望向自己裸露的股间。同时,她也看见了自己所产下的生命体。
“……啊啊。”
她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这是……我的宝宝?……这是……我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如此骇人、可憎的――强烈的恐惧贯穿她的体内,京子霎时间丧失了意识。
:2004-12-30 2:34:00
5、圭介
手术室厚重门扉的另一头,原濑京子隐约传出的喘息声,进一步转变成高分贝的激昂尖叫。
那甚至带有冶艳味道的声音,让圭介联想到原濑京子达到性行为高潮时的淫浪姿态。
“……京子小姐。”
他不禁如此低喃。就在那一瞬间,他听到新生命降临时最初发出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起身,跑近手术室那不锈钢材质制成的厚重门扉。他伫立在那里,竖耳倾听门内传来的新生儿声音。
就在此时――圭介听见门内响起男人尖锐的嗓音道:“这到底是什么?”紧接着,他听见手术室传出护士的凄厉惨叫。
手术室中的惨叫声维持了一阵子。他还听见物体破裂,倾倒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圭介的手放上手术室门的把手。他在那一刹那迟疑了一会儿……接着……打开了不锈钢制的厚重门扉。“这……这到底是……”
他哑口无言。
手术室中的所有照明都犹如闪光灯一般频频闪烁。地板上的管线简直像是活起来似地激烈跃动着。各种医疗器具发出阵阵声响地在空中穿梭飞舞,不锈钢盘上下跳动着,排放着药品的药柜门也都猛力地开开关关。原濑京子所躺的产台上下剧烈晃动,纱布则在上空如同蝴蝶般地悬浮飘动,数枝注射器自动飞向墙面,接着一一撞得粉碎。
“什……什么……?”
圭介不自觉地后退。
圭介脚边的地板上,倒卧着浑身是血的医师及护士。
其中一个护士穿着丝袜的脚还不住抽搐着。另一个护士则瞪着充血的双眼。仰躺着的医师,胸口处深深地插着一支手术刀。
在这个密闭空间中回荡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诡异声响。那声音仿佛似曾相识。
原濑京子双脚左右大张地瘫在产床上,她的双眼紧闭,苍白的脸庞没有半点血色。
“京子小姐!”
圭介叫着。“发生什么事了,京子小姐!”
当圭介想跑近产台上的原濑京子时,不知是谁从背后紧紧抓住他的肩膀。
圭介瞬间意识到自己再也无路可逃的命运。他缓缓地转过身去。
果不其然,在那里的――就是“那个”。
:2004-12-30 2:36:00
6、京子
到底过了多久了呢?京子在柔和的昏暗光线中,朦胧地睁开双眼。她的意识如同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地茫然,要了解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还需要一点时间。
……已经是……早上了吧。
早晨的阳光并未照进这里。即使如此,京子也能清楚知道又是一天的早晨了。
她的全身酥麻,不论是哪个部位都无法使力。当她一勉强移动手腕及脚部,整个身躯便隐约窜过一阵痛楚。“……唔……晤唔。”
她一边低沉的呻吟着,终于勉强坐起身来。京子静静地环视室内。
产台边散落着无数的医疗器具。手术刀,钳子、管线、破裂的注射器……另外还有京子叫不出名字的各式器具。
地板上倒卧着浑身是血的医师及护士。其中一个护士瞪大着双眼,大张的嘴边垂着一条红黑色的舌头。还有一个护士的身躯仿佛扭紧的抹布般不自然地扭曲着。京于模糊地想起,那位护土曾不断对着因阵痛而呻吟的自己说:“不要紧的,加油喔,不要紧的。”有个医师仰躺于那几个护士身旁,他的左胸口深深地插着一支像是手术刀的东西。而电视台导播大国圭介,双眼圆睁地倒在门附近。
……他死了吗?
是的,他已经死了。就像她知道如今又是一天的早晨一般,京子也知道他已经死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为什么呢?
然而,京子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她只是茫然地凝视着他的尸体。
京子心中名为“惊讶”的感情,如今已经完全被抹灭,完全麻痹了。
或许该说,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京子感到惊讶了。所有让她感到害伯,或是让她感到悲伤的事都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因为一一自己竟然生下了“那个”。自己竟然成为了“那个”的母亲。
是的,她听见“那个”的哭声。那声音从刚才便始终在房内回荡着。
京子望向产台下。”那个”就在那边的地板上蠕动着。京子挣扎地移动疼痛的身躯,下了产台。她蹲到在地板上蠕动的“那个”身边,目不转晴地凝视着“那个”。
那个――是京子在这世上产下的新生命。
在那一瞬间,她的下体传来一阵仿佛遭到钝刀割伤的剧烈疼痛,她的嘴里因此发出“……唔唔”的呻吟声。
然而,什么疼痛都已不再是她所关注的问题了,京于已经认清自己无法逃避的命运。然后,在下意识间接受了那样的命运。
她已无路可逃,因为自己是“那个”的母亲呀。
地上的“那个”是那么地丑陋,那么地骇人,那么地可憎,而且……又是那么地惹人怜爱。
惹人怜爱?是的,京子觉得“那个”是惹人怜爱的。母性――这就是所谓的母性吗?
京子对自己脚边不停蠕动的“那个”伸出手去。接着,就像是圣母抱起刚出生的耶稣似的,轻柔地将其抱起。
“……你好……我是你的……妈妈喔……”京子如此呢喃后,便将其紧紧地抱在怀中。
:2004-12-30 2:37:00
最终章
那个女人站在候车队伍的最前头。她站在那等着车,同时为了避免破坏睑上的妆似的,以白色手绢小心翼翼地轻按着额头的汗水。
白色的连身短裙,闪烁着光泽的尼龙薄丝袜、白色的高跟鞋。一天最终的阳光从远方大楼间进射而出,将女人秀丽的脸庞映照得一片眩亮。女人仿佛是要遮阳般地一手轻举至额头。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两名身穿水手制服的少女,怯懦地对女人出声道。女人抬起脸胧,微微地歪着头。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那个……别名鬼后的……”
身穿水手制服的少女,说到这便再也说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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