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睥

    初一看见海绵上翻起的巨大冰块，又一次冲进了海里。
    “初一大人！”身后的侍从顾不得尊卑，猛地将她拉了回来。
    “祈梦他们……成功了吗？”初一喃喃，不知道是在问廿八还是在问自己。
    廿八拿不定主意，迟疑地回答：“应该是……成功了吧，冰碎了，只要他落进海里，就绝不会再活着。”
    初一动了动嘴唇，慢慢向旁边走去，腿一软坐在一块礁石上。
    很快，五个海妖从水里冒出来，他们带着六个同伴的尸体，向初一一颔首：“初一，我们毁掉了冰和船，他已经掉下了海，必死无疑。”
    初一闭上眼睛，隐藏在广袖下的拳头猛地攥紧，半晌才道：“知道了。尊主有令，完成任务后你们可自行离去。”
    祈梦向他们点点头，几人又回到海中。他们要把死去的同伴带回海底。
    初一拉上兜帽，说：“廿八，你先去船上收拾收拾等我，这里的海风很舒服，我想多坐一会。”
    廿八听着初一颤抖的声音，强忍疑问，低头答是，转身离开了。
    直到海边只剩初一一人，她才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在膝盖间，任由泪水滚落。
    ……
    真冷啊。
    这是凌霄遥第一个念头，她觉醒冰系副灵系之后就不会再感到寒冷了，只是碧落海的海水，阴冷之气如跗骨之蛆般钻进四肢百骸，让身体沉重不已。这种感觉，叫做绝望。
    身为歧天人，她早知自己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从未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
    谁杀的她？不知道。
    谁下的令？不知道。
    为了什么？不知道。
    她死了，家族怎么办？赫连家那样难缠，凌霄云能完全独当一面吗？她才答应过书琦要做她一辈子的依靠，这才几天就食言了。她都来不及见父亲母亲最后一面，跟他们说她很想他们，她自己，成为踏入神阶终究只是梦想了，还有冷陌熙……虽然是老祖宗嘱托，可她确实，也挺喜欢他的……
    想做的事情太多，想见的人太多，想说的话也太多，变故却也太猝不及防，一切都来不及了。最后的最后，她眼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笑脸，直到神智被沉重的窒息彻底裹挟。
    ……
    远在北陆的冷陌熙在他正维持对散人众的安排有条不紊时迎来了不速之客。
    凌永乐，凌家的祠堂长老，凌家的祠堂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没事的时候只用负责祠堂的打扫和供奉，开祠堂举办仪式什么的也不用他出席。即便是仿佛被排除在凌家高层之外的存在，凌永乐的地位也十分特殊。知道他是总指挥的人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凌永乐却能算是其中一个。
    但是据冷陌熙所知，即使是扫地僧一样清闲的工作，这位长老也经常划水摸鱼，平日里更是惫懒，跨出祠堂一步都嫌累，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个只看着祠堂的懒癌患者不远千里亲自来北陆找他？
    冷陌熙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忐忑地推开门，迎面就是一张兜帽下惨白的脸。
    僵着惨白的脸的青年看着面前疑惑的人，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烈，甚至已经到了席卷神智的地步，冷陌熙慢慢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凌永乐咽了口唾沫，抬手开启结界，才颤着声道：“家主的命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