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法殿
“看不出这丫头嘴巴硬骨头也硬,挨了这么多鞭子,居然还是不肯开口。”狱卒甲甩着手中的长鞭笑着说道,扭头看了看双手绑在木架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宫女,摇了摇头,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狱卒乙轻蔑地接口说道:“这叫不识时务,不招多受点酷刑,招了还能一刀痛快,进了敬法殿,还指望着有人翻案,白日做梦。”他一边说一边舀了一瓢冷水,“哗”一声泼到宫女脸上。
凝晨幽幽转醒,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呻吟出声,脑袋一片朦胧,意识不清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狱卒,又缓缓闭上眼睛。
“装死?别以为装死就能逃过刑罚,你这种人咱爷们儿可是见得多了,劝你还是承认了吧,早点把玉佩交出来,还能少受点苦,要不然,那就活活被打死吧。”
“我是冤枉的。”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干涸的唇瓣缓缓吐出。
“哼,”狱卒乙冷笑,“姑娘,哪一个进来的时候不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冤枉,结果呢?哈哈哈哈……”
“别废话了,继续用刑吧。”喝茶的狱卒站起身,抻了抻手中的鞭子,再次走到凝晨面前,毫不客气地甩下一鞭。
凝晨咬着牙齿将喉咙里的声音吞了回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就在凝晨遭受刑罚之际,一抹高大英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牢房,倚在墙边悠闲地欣赏着这一幕,俊美的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的容颜上自始至终挂着蛊惑人心的笑。
狱卒乙不经意地回头看到那抹身影,丑恶的嘴脸瞬间堆起谄媚的笑,摇头摆尾地凑了上去,“大人,怎敢劳驾您到这种地方来?奴才们正在拷问玉佩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定当亲自送还至大人手中。”
来人嗤笑,“就是她拿了本大人的玉吗?”
“是的大人,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承认。”
“哦?那倒要瞧瞧是个什么模样的丫头,倒引起本大人的兴趣了。”身形一晃,高大身影已经飘至木架前,手一扬就抓住了甩过来的鞭子,狱卒甲看到眼前人,忙收起鞭,唯唯诺诺退到一边。
木架上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手腕处早已被绳子勒出血痕,一头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掩住了整张脸,白色的衣服破烂不堪,一条条沾染血色的鞭痕更是触目惊心。
来人不自觉的皱皱眉,看来真是个硬骨头!这么一副小小的身躯居然能扛的住那么多鞭子。
可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倒不是她的死不招认,而是他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清月亲自写信向他求情。
十年了,同在皇庭内院,清月却从不曾在他们面前出现过,甚至连给他们一个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意外的是,今日一早,她竟派人送来一封信,没有一句问候,只是让他速来救这个丫头,所以他好奇,什么人能够让清月如此挂怀。
“抬起头来!”
富含磁性的嗓音在面前响起,凝晨动了动,试图抬起头,却又无力地垂下,下一刻,下巴被人挑起,失血过多的容颜在黑发的映衬下越发的苍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来人面前,她微张开眼,看到了眼前那张令人惊叹的俊颜。
看到她的脸时,韩鄢愣了一下,这张脸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知不知道私藏御赐之物是要诛九族的?”
凝晨无力地闭上眼,不愿再多说话,她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没有人相信她。诛九族?呵呵,她是孤女,不是吗?
“说话!”捏住她下巴的手紧了紧,她的无视让韩鄢隐隐不悦。
“该说的已经说了,不信的话大可以杀了我,何必一问再问?”
“你真的不怕死?”韩鄢眯了眼。
“怕。”凝晨倏地睁开眼对上他的,“很怕,可是我有选择生死的自由吗?你们的一句话就可以要了别人的命,我怕又有什么用?”
“你可以求我,或者我愿意放过你。”
他的话和他的声音一样极具诱惑力,可他唇角的笑却让凝晨拧眉,那个笑让她觉得自己像只猎物般任他戏耍、玩虐,最后仍毫不留情地吞入腹中,“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
“你很有名吗?难不成全长安的百姓都认得你?”
韩鄢突然笑了,“就算全长安的百姓都不认得我,你也该认得我才对!”同样的对话,同样的眼神,他终于想起她是谁了,那个曾经跟他抢玉扳指、最后还耍了他的小子,只不过当时她是男装打扮,难怪刚才没认出来,“还是一样倔强!”
他的话让凝晨不解,“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你认识我?”
韩鄢定定地看着她,这个丫头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这个认知让他很不高兴,似乎还没有人能够无视他到这种地步,更没有人耍了他还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她是第一个!
“不记得我总该记得这只玉扳指吧?”他把手伸到她面前,中指上的翠玉泛着幽幽的绿光在凝晨面前闪了闪。
凝晨睁着有些空洞的大眼,目光在玉扳指上探寻着,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的话让韩鄢为之气结,恨不得敲敲她的脑袋,不相信她竟然健忘到这种地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她的遗忘而动怒,可能是真的太风光了,走到哪都受人瞩目,一旦被人忽视,心里就会不平衡。
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却看到她逐渐涣散的眼神,扭头厉声喝道:“还不把人放下来!”
两个狱卒不敢怠慢,连忙解开绳子,少了绳子的拉扯,凝晨的身体瞬间向前倾倒,迎接她的却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具温暖的怀抱,昏迷前隐约听到耳边低沉的磁性嗓音,“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次。”
◎◎◎◎◎◎◎◎
凝晨是被身上一阵阵的刺痛痛醒的,看到自己熟悉的枕头、床幔,她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背上轻柔的触感让她侧头,触及到那身粉红色的衣衫,她记得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叫做红菱吧?
“你醒了吗?”红菱在她面前蹲下,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嗯。”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她的眼睛在烛光下像星星一样闪呀闪的,“哦,我应该先去告诉姑姑你醒了。”
“红菱--”凝晨叫住她,“你先别忙了,夜深了吧,不要去打扰姑姑,明天再说也是一样。”
“好。”她乖巧地折了回来,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晨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凝晨微微一笑,默许。
“晨姐姐,你好了不起,听说进了敬法殿的宫人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傍晚那会儿,韩大人抱着浑身血淋淋的你出现在浣纱院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呢……”
“韩大人?”
“嗯,是韩大人救了你,还亲自把你送回来了呢。”
“他是谁?”脑中模模糊糊想起昏迷前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个长的十分好看的男人。
“就是韩鄢韩大人,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也是青龙玉佩的主人,既然是他救了你,想来就不会再追究那块玉佩了。”
原来是玉的主人,这样说来还真是可笑,她因为玉佩白白遭受刑罚,最终却让丢玉的人救了回来,只是他为什么会救她?如果这个韩大人是在狱中所见的那个好看的男人,他果真是认识自己的吗?想起他手上的玉扳指,就更滑稽了,听他的意思他与她认识是因为那个玉扳指,那她还真是和玉结下不解之缘了呢。
“不是说那块玉是御赐之物吗?皇上若是知道了,他不是难逃干系?”
“晨姐姐,你不要担心了,韩大人与皇上的关系,呃,非同一般,相信皇上不会怪罪他的,更何况玉又不是姐姐拿的……”红菱倏地住了口,怯怯地看了看她,才又说道,“我相信姐姐是不会随便动别人东西的。”
凝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去管什么玉扳指还是玉佩,只要事情能够平息,她就谢天谢地了。
“晨姐姐好好休息吧,我已经给姐姐上过药了,韩大人说这个药膏是宫廷秘方,不会留下疤痕的。”
又是韩大人!
凝晨摆摆手,疲惫地合上双眼,不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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