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

第11章


 
  “可是……” 
  “没办法找老二要钱?”钟离看穿了四弟的心事,笑道,“那个我倒可以帮你问问,看老二能不能放你一马。” 
  钟魁脸红起来,笑道:“老大倒是会做好人,我还没说,你什么都安排好了。” 
  钟离叹口气:“不做好人,你们难道就会乖乖做两盏省油的灯?” 
  钟魁嘻嘻笑着告退。 
  四弟退出小院去,院门被轻轻带上了,只留下一庭月光,苍白如洗,站在门口相送的钟家大爷回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刚才还十分温暖的笑容。 
  “你确定看到的人象她?” 
  站在身后的喜旺一脸郑重,低头沉声道:“回爷的话,确实象足了那个女人。” 
  走出小院的钟魁笼着袖子慢慢在大院的墙脚下低头踱步,四周围没什么人,夜深了,钟家上上下下都进入了梦乡,除了心事重重的钟四爷,没有谁出来晒月亮。四爷并不是很想马上回房去,因为喜福这时候肯定在屋里睡得四肢大开,说不定还呼呼打起鼾来,夜深人静的,就算那鼾声不太响,还是会吵得让人睡不着也不能安心想事情。 
  四爷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想一想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当刚开始的那股有点冲头的怒气完全消退后,他开始感觉到一点点别扭的东西在暗处悄悄萌生出来。 
  “唉……”钟四忧心忡忡地叹一口气。 
  也许依大哥说的,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可是,依稀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件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 
  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紧紧扣住四爷的心,就象老鹰紧掐住猎物的脖子,让它无法挣脱。 
  如果大哥不是那么急于把事情了结,可能现在钟魁已经把今晚的事抛在脑后了,毕竟,他对钟家的责任只是把四个妹妹平安嫁出去,家里的产业如何操持与他关系不大。可是,大哥为什么对老二也要搪塞,那么明显地不想把老二牵扯进来? 
  “啊呀呀……老大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钟魁感叹道。 
  要是不打算到此为止又不能扯上老二的话,那就得自己干下去了,喜旺是老大的心腹,往后指望不上。那个女鬼的本事似乎不小,这次运气好,遇上她没杀气,可自己和她不熟,没把握说她下次会不会想拿别人的小命玩玩,为安全起见,还是要拉个垫背的陪自己一起干。 
  找谁呢?如果侠少薜毅还在京城的话,倒可以指望他,既然这小子看上了二妹妹,善加利用的话,不怕他不为美人折腰。把他打发出城去捉神医给自己当妹夫也有两天了,不是说就在京师附近吗?怎么还没回呢? 
  没人可用啊…… 
  墙头上人影一晃,一个人轻轻跳下来,悄没声地落在钟四面前。 
  跳下来的人没发现背靠在墙上发呆的老四,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吓了一跳。 
  “这不是三爷吗?”钟魁收回拍钟檀肩膀的手,拱手作揖,满脸是客气的笑,“见过三爷。” 
  钟檀拱手回礼,很纳闷,瞪着眼睛问:“深更半夜的,四弟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发呆呢。”钟魁回答,亲切地问,“倒是三爷,深更半夜的怎么爬自己家的院墙呢?你是作主子的,半夜敲门进来也没谁敢说个不字吧?”
  钟檀含糊地应道:“我乐意,你管不着。” 
  三爷和四爷,目前的关系不是那么僵,可也不是那么好,所以一句“管不着”是完全可以打发掉这类问话的。 
  不过厚脸皮的四爷在目标明确的时候是不那么容易被打发掉的。 
  钟三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皱眉问:“你跟着我干嘛?还不回你自己房里去?” 
  钟魁笑道:“我在琢磨三爷干的事呢。” 
  钟檀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钟魁摸着下巴道,“要说以前,三爷也有晚上出去和人比试什么的先例,可都是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入的,而且如果是可以让别人知道的事,通常会把喜全带在身边。今天晚上三爷一个人翻墙进来,实在是稀奇。” 
  钟四耸了耸鼻子,似乎是自言自语:“三爷身上还有一点香气,好象是姑娘家用的香……” 
  一只大手伸过来,揪住钟魁的前襟,把他揪到三爷涨红的脸前。 
  “我警告你,不要胡说乱猜!”三爷有点结巴地小声怒喝,“我可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钟魁陪笑:“小的知道。” 
  钟檀还瞪着眼睛,威胁道:“你要是敢对别人说半个字,瞧我怎么收拾你!” 
  老四却不怎么害怕,转了转眼珠,小声说:“三爷啊,咱武侯家的人不是要有宁死不屈的气节吗?你这样威胁,小的很难办的……” 
  钟檀楞了楞,口气软下来:“依你要怎么办?” 
  老四的眼睛笑得眯起来:“东城老宅里闹贼呢,要不三爷陪小的去查查?” 
  “嘁!”钟檀扫兴地松开揪着老四衣服前襟的手,“谁耐烦陪你玩这种小孩的把戏?”他要走了。 
  钟魁整整衣服,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那可是个武功很高的人哦!” 
  钟三稍停了停。 
  “我和喜旺两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呢!”钟魁又说。 
  “有这么厉害?”钟檀问,眼睛闪闪亮。 
  “就象女鬼一样飘来飘去,是从来没见过的轻功呢!”钟魁再加一把火。 
  但火光却从钟檀眼里熄灭了。 
  “好男不和女斗。”钟三没精打彩地摇摇手,拖着步子要离开。 
  钟魁心里头有点发凉了,这个老三,虽是个武痴,却是个讲死规矩的家伙,如果说不想和女人争斗的话,恐怕是怎么说都不会动摇的。 
  “可是,虽然是个女人,但着实很厉害,如果小的一个人去,不是很危险吗?”钟魁可怜兮兮地问。 
  钟檀回头笑,月光下,笑得很坏心眼,露出洁白整齐的牙:“关我什么事?” 
  钟魁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要使杀手锏了,反正,也是时候了。 
  “三哥,你不会这么狠心吧?”钟魁歪着脑袋问。 
  钟檀楞住。 
  好半天,钟檀回过神来:“你叫我什么?” 
  “三哥。”钟魁口齿清晰地回答。 
  忽然,钟檀很灿烂地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开心地说:“好吧,我就陪你去看看。” 
  院墙外头传来夜虫的鸣叫声,吱啦吱啦的。 
  钟四非常郁闷地想:我是不是个十分卑鄙的小人? 
  做了夜猫子的钟四爷第二天清晨爬起来做早课的时候十分勉强,定远侯的家训是不养懒人,除非是发生军国大事造成家事不能正常运转了,“闻鸡起舞”的家规是钟家的爷们儿永远不能违背的铁律。捉鬼的勾当显然和军国大事扯不上边,四爷也只好先打完一套拳应应场,再东倒西歪地回房中去补觉,再次倒回床上之前四爷觉得很奇怪——怎么脸上丝丝儿的疼呢?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没太在意,两个时辰后爬起来准备吃午饭的四爷终于在铜镜中看清了自己的脸,见腮帮子上有一道道的红痕,回想起那是昨夜里被老袁头用竹扫把打女鬼时,被殃及池鱼的自己中招的地方。因为头两天后脑勺被大妹钟灵用木板打伤了,晚上只能趴着睡觉,结果脸被闷了一夜,这时候那些红道道肿起来,有点显眼。 
  “真衰……”四爷一边抽着冷气,一边对着铜镜把昨天上午乔大姑爷送的好伤药往脸上抹,“这些狠心的家伙,怎么都往显眼的地方下手呢?”四爷觉得挺委屈。虽然一向都比较灰溜溜,但这段时间是特别走霉运,说起来自个儿也算个人精,怎么老是阴沟里翻船呢?
  喜福在一边伺候着,盯着四爷把腮帮子上的药抹匀,问:“爷啊,要不我去向小姐们讨些粉来,把这道道遮住?” 
  四爷哼一声,说:“大老爷们儿的抹什么粉?武侯家的男人,脸上有疤是光荣的事。” 
  “可这不是刀砍的疤啊,有点象指甲抓的。”喜福怯怯地说。 
  “我呸!”四爷很生气地问,“指甲抓的能这么细这么密吗?” 
  喜福恍然大悟:“也是哦。” 
  四爷摸了摸抹了药后光光的腮帮子,问:“今天上午,大爷找过二爷吗?” 
  “小的没注意,不过侯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二爷没出过院子,应该是还没见过。”喜福回答,“对了,爷睡着的时候喜全来过,说三爷不方便和四爷一起出门,让您自个儿去那里会他。”转告完了,喜福眨巴着眼十分好奇地问:“四爷,您和三爷要一块儿出门?” 
  “有点阴谋。”四爷含糊地回答,“你别给我到处散播这事我就带你去。” 
  老三不想和自己一起出门显然是顾忌被老二知道,就算和老四和解了,大场面上他还得做死对头老二那一边的人,不过在钟魁看来,老好人钟檀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很可能没什么用,因为三爷和四爷和好在钟家绝对是个挺具震撼性的消息,一府的闲人中多的是眼尖心细的家伙,“我打赌……”四爷小声的嘀咕,“最晚到天黑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吃饱喝足,往三个妹妹那里询问一番确定一切安好后,四爷准备上路,出门的时候看见大总管李三德带着个家人模样的人匆匆往二爷院子去,看上去满心欢喜,四爷心道:莫不是又在哪里大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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