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错

第26章


钟灏想,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 
  这个叫玉钏的女人着实不简单,都不过只用了一个回合,就轻易收服老大和二妹,竟让他们为这桩亲事各自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来,由此看来,如果不是太有手段,就确实有些出众的地方。 
  “可不可以想法子让玉钏做嫂子呢?”钟瑾还在继续着她的请求,“我知道,咱钟家不能娶个下人,可二哥你是最有办法的人了,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对不对?” 
  二哥撑着脑袋看着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这回不能娶她,大哥又要去娶和以前的嫂子一样的人了。……嗯,也不是觉得她们不好啊,可是,她们会象玉钏一样,又聪明又漂亮,不会怕大哥,还能对大哥好吗?”钟瑾陷入苦苦的思索,“玉钏可是真的很崇拜大哥……我觉得,她也能干。” 
  “很多事情,刚开始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钟灏喃喃,“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是……”钟瑾急了,她等了一晚上,想对二哥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二哥却站了起来,手上一使劲把她从地上也拽起身。钟瑾摇晃两下,感觉二哥扳过自己的身子,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肩头,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按到她喉间的穴道上。
  一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令钟瑾“哇”地吐了出来。 
  二哥按穴道的手收得极快,没被吐着,扶着她的手很稳,让她向前靠着。 
  一阵头昏目眩之后,钟瑾感觉到有凉气让头脑慢慢清醒过来,与头脑一起醒过来的,还有一种叫做羞耻的令人无地自容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钟瑾听到二哥的问话:“酒醒了吗?” 
  慢慢的,钟瑾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会在可怕的二哥院中?好象还做出一些丢脸的事来? 
  耳畔传来二哥有些阴险的轻笑:“醒了?是不是很后悔?也罢,如果你真的清醒过来可以拿金针了,就帮我做一件事。下面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好好听着,不过,如果你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我可不饶你。” 
  钟瑾被钟灏送回后院的时候喜安正因为刚刚发现丢了小姐满世界乱找,二爷只是训斥了她两句不尽职就算了,因为是在半夜里,并没有深究。喜安一边庆幸着逃过一劫一边伺候小姐更衣,意外发现小姐贴身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亏,只埋头不作声。 
  更衣之后,二小姐走到玉钏床前,仔细看了看醉倒的客人,然后对喜安说:“研墨,拿我的金针来。” 
  喜安依言办了。 
  二小姐又吩咐:“喜安啊,你去外屋歇着吧,我现在睡不着,想琢磨一下书上的新针法,你在这里会扰着我。” 
  喜安也乖巧地应了。 
  抱着枕头被子向外走的时候,喜安听见二小姐的一声叹息,她没听清小姐叹息的是什么,依稀有点象是“自作孽,不可活”。 
  京城里天天都有新鲜人,日日都有新鲜事,所以大多数京城人对于不时冒出来的所谓“人物”已见怪不怪,想要搏得大家的注意是难上加难,在这种情况下,不言居士李长青的横空出世可算得一件稀罕事情,不过两三天功夫,京城的名士圈中人人传说,个个好奇,皆为这位人物的出现所牵动。其实,这位叫李长青的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功名,也就是说本该是个不起眼的白丁,然而他却有一个极为显赫的出身――名宦世家之后,前朝宰相的曾孙。 
  前朝宰相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天性聪颖,本为可造之才,但或许是因为聪明得太过了,年纪轻轻便看破红尘要出家,老宰相为不使李家断后想尽办法,终于使独子结亲生子,那不孝子却在孙儿降生次日离家不知所踪。老宰相一生为国,结果家道凋零,心灰意冷之下欲告老还乡养孙儿,皇上不舍,不准他辞官,就让他在京城中养着。一养二十年过去,孙儿竟是个短命鬼,刚留下叫李长青的曾孙就得病死掉,老宰相没了儿子又失了孙子,把个曾孙看得如宝贝一般,请尽名师教导,万分宠爱,这曾孙倒也争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呤诗舞剑无一不妙,不过十几岁上已在京城公子圈中颇具盛名,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三世单传之子本该是李家振兴的希望所在。然而上天却偏要降个意外下来。 
  因为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成名太早,李长青虽说知书达理,却从来有些恃宠而骄的毛病,与人争执起来,一定要得个全胜才罢休。先前在外每每与人相斗,他人看在老宰相的面子上,从不与他较真,不料一日惹上了现任宰相的孙儿,对方亦是个跋扈之人,双方争斗起来各不相让,而京城的公子圈儿也因此分为两派相斗,闹得鸡犬不宁。本来这事儿到此为止也没什么,李长青偏不乐意,仗着满腹文章竟在官学的诗会上张贴讥讽对方的长篇诗赋,写得文藻华丽气势万千,这文一经贴出便流传开来,人们在口碑相传的同时也就不免对文中所讽的一些官场流弊多有议论,议论一多就生了流言,流言一多就影响治安,治安一出问题,慢慢就传到皇帝耳中去了。到这个时候皇帝再不可能对老宰相之子和现任宰相之子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唤老宰相进见,令他回去好好教导一下把京城引得鸡飞狗跳的曾孙,最好回乡去教,京城里就不用再呆了。老宰相怎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想起赋闲的这些年来被现任官员不尊重的一些事情,回到家中悲愤交加,血冲头顶,竟就气死了。
  李长青本在意气风发地引领公子哥儿们与现任宰相之子相斗,没料想后院中着了火,公子哥儿们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京师的人际关系该怎么处理那是个个精明,眨眼间纷纷倒戈。李长青在强忍悲痛安排曾祖后事时忽然发现自己变得众叛京离,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悟了,突然间满腹文章都锁住,年少轻狂都抛开,径自去现任宰相家向对手赔罪,然后在自家大门上写了“不言”两个字,扶柩还乡,从此淡出京城人的视线。据有来自李氏家乡的官员说,李长青回乡后不考功名不结交朋友,不久便不知所踪,据说是云游去了。 
  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就算是不冒出来,也够京城人饭后嚼上两句,更何况,二十几年后,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就在京师冒出头了呢? 
  城南的镜湖晚上是笙歌不断的“小秦淮”,白日间却是名士书生们爱逛的“小词林”,原来这镜湖边多建亭台楼榭,一连排的粉壁过去,骚人们最不耐烦看到白墙壁,不管水平如何,怎么也要写两个字上去,于是满壁的诗词,偶尔会有绝句夹杂其间,引得众多读书人来看。读书人来得多了,见这里风物喜人,就常在这湖边办诗会。这一日正好又是咏柳的诗会,城中名士们来得不少,在风景最好的亭中刚刚排下酒席准备开呤,忽然听见有书生在不远处一段粉壁边高呤一首咏柳的诗,此诗一呤,众人自惭形秽,都没办法开口了,上前一看,见书生呤的是粉壁上墨迹未干的一首新诗,忙四下打听是何人所留,书生指着岸边一位仙风鹤骨远眺镜湖的先生说是他写的。 
  这位看上去风雅出众的中年人,正是当年引领京城风骚的李长青。 
  一诗激起千层浪,当年的公子哥儿们现如今多在各部任职,当日聚会的名士也大多为他们的门徒或子弟,李长青的大名是早有所闻,他当年的风流韵事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李长青归来的消息迅速在当年混公子圈的众人间传开,各部官员纷纷赶来与他相见,如今每个人都不再是头脑简单的富家哥儿,在官场沉浮多年以后,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已经稔熟,不管当年是曾离弃过的也好,曾相斗过的也好,回头想想无不后悔年少时的短视与无知。当年相斗的宰相之子在自家老子失势后,现在做了吏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匆匆赶来与李长青相见,双方持手相叹,想起当年的争锋相对,哑然失笑。李长青不是官也不做官,但名宦之后的影响在哪里都显而易见,加之这确实是个名士,各路人马自然不会慢怠于他,欲请他到家中长住,不料李长春一概拒绝,说是已在京中置下产业。如果这样一个风流人物要重回京城,那必是文人圈中的一件大事,众人赶紧追问,李长青倒也大方,将突然重回京师的理由全盘托出。 
  原来当年回乡之后李长青看淡人世,变卖家产四处云游,走遍大江南北,他本是个风流人物,自然也留下了几段风流债来,这其中有一段风流债为他遗下一个女儿取名金钏。本来带着金钏四处游历倒也快活,不料某次误经疫地,李长青险些丧命,因想自己必死无疑,怕死后女儿无人照顾,便将襁褓中的金钏送给同住一个客栈出来探亲的一对下人夫妻,那对夫妻刚死了自己的新生女儿,得了金钏如获至宝,便将她带走抚养。不想李长青在客栈中住上半年,疫病竟渐渐痊愈,这时后悔再找女儿,哪里找得到?他只记得这一对夫妻的名字叫王二和桂花,这名字着实普通,跟没有头绪一般。李长青得不到金钏的消息,只得死心。又在外游荡多年后,人渐渐老了,老了后慢慢又想起女儿,便再生起找回金钏的意思。叶落归根,李长青的老家虽在江南,他却是京师里生京师里长的,于是准备回京安置个家然后慢慢再找女儿,他印象中王二夫妇说话是京师附近的口音,相信回京能找到金钏的希望也更大一些。李长青昨日从东门入城,见定远侯家的别院正在修整,一问之下可巧正要售出,他年轻时曾去过那里作过客,本就喜欢这宅子,便索性买下作了自己的家,如今,那里已经是李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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