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鸣凤舞

第94章


  “看那么久干嘛?……靠!老子才没有脚臭呢!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脚。”
  夏蘂纁抬起眼来,把脚套进了鞋里,“走吧,脚臭男。”
  “喂,你别污蔑我啊,小心我告你诽谤,喂,别走这么快啊,等等……”
  ……
  路上,夏蘂纁时快时慢的带着路,忽而抚弄一把坠落的花叶,忽而衣袂翩跹的抚过石栏,忽而掬上一捧月色,突然,他面对着我,停了下来。
  “白翼飞,你说,我脏吗?”
  明月照佳人,落户翠玉成,风潇潇,风习习,风落落,风冷冷,明俏了的,又何止是风花雪月,乌色的发,垂顺在他胸前,或许,我们都醉了……
  在酒酿的月色里。
  “或许,你该问,脏了的,是你吗?”
  “呵呵,有区别吗?”
  “人世两清浊,抑或人浊世清,再或人清世浊,可是,这世,终究是清不了了,世上的人,又如何呢?世间本就色染万物,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情,生、死、耳、目、口、鼻六者欲,人活于世,难免有所求、有所欲、有所恶、有所喜,若不依世人喜好,便以一人独立之为,又何言好坏,又何存真假,无净无垢,无善无恶,或许,才是真智。可是,这样一想,便为世人所厌所弃了,终究会成为群起而攻之的众矢之的,殊不知,那样亦是杀,是灭,是恶。其实,两者,并未有区别,只为众人之对错,世间之对错耳。”
  我抬头,一轮明月晕出了乳色的光环,“就像这月亮,哪里又有美丑,可世人说它美,它便就美了。想那毒蛇,哪里恶了,可世人说它恶,它便就恶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罢。”
  夏蘂纁,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来到了我的身后,只是靠着我的背,紧了,又紧。好像说了什么,只是,我不记得了……
  ……
  “你的手怎么了?干嘛老是弯着?”第二天早上,美美睡醒的书某人看到我一直弯曲的手臂,颇有些好奇。
  “啊……啊……阿嚏——没什么,我只是在练功。”我那僵硬的肱二头肌啊!没穿鞋在户外僵立了一个时辰,我能不肌肉酸痛吗?
  “这是什么功夫?”
  “叫‘反对酒鬼,记得穿鞋功’!”我无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公子,好是风趣啊!”隆羲和与夏蘂纁一同从珠帘后迈出,冲着我微一拱手,便兀自坐在了主座上。
  “呵呵,我这哪里是风趣,明明是风寒。”
  “呵呵,事情,蘂纁已经和我说了,之后,你们只要听我安排就是了,不过……”隆羲和吹散了茶盖下的香烟,轻抿一口,“希望他们,不要让人失望才好啊。”
  “怎么会呢?殿下。”夏蘂纁双目朝我一转,瞬间,便又移去了。
  ……
  安庆节,到了。
  隶王隆羲和带了一票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一路上,高架的盆火,悬挂的五色灯笼,装饰了各处的鲜花,将所行之路,点缀的有如白昼般通明透亮。
  大宴群臣,高高在上的主金位上坐着晋王,红扑扑的脸,肚子有些滚圆,不像个皇帝,倒像个和蔼可亲的屠夫。
  宴席开始,满场皆是锣鼓齐鸣,人声鼎沸,场中舞衣翻飞,竞献歌舞,吟诗作对者有之,觥筹交错者有之,品评畅谈者亦有之,又有何人知晓场中少了三人的踪迹。
  说实话,我倒是真有点佩服夏蘂纁了,这么复杂的地方,几多殿,几多室,几多阁,几多楼,他硬是找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内苑藏宝阁。
  “我道你要干嘛,原来是要做小偷啊!可是,这么多人驻守,怎么进去,又不能变成苍蝇。”我压低声音,暗暗的说。
  “今日节庆,入宫的人颇多,这里的守卫比平日还要多呢。”夏蘂纁浮出一抹浅笑。
  “靠,那你还今天来!”
  “我们走吧。”
  “唉?等等我。”
  不多时,夏蘂纁领路来到了一处荷塘,枯的枝梗直直的耸立着,显得特别寂静。“靠,都缺水了,还养荷花,真他娘的腐败。不过,你不是要去藏宝阁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闭气。”夏蘂纁镇静的说道。
  “哎?啊!”三个重物落入了塘中,噗通噗通的鼓了一会儿泡,就没有了踪影。远处,姗姗走来了一排巡逻的侍卫,他们,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碎在塘里的月影,又合上了。
  ……
  “啊噗——呼呼呼呼,差……差一点就要祭水神了,耶?这里是……?”在水中,只能模模糊糊的跟着笑蘂纁的背影,奇怪的是,荷塘的另一端竟然会是一个溶洞。
  早已上岸的两人拧着身上滴水的湿衣,也在四处张望着,随即传来夏蘂纁的声音,“晋国的藏宝阁分为两层,上下分隔,上层多是普通珍宝,下层才是晋国重要之物。当然,有我要的……”忽而看向了书钺,“也有你要的。”
  书钺像是坚定了神情一般,看着夏蘂纁,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溶洞里并不是很黑,倒是出乎意料的充满了晋国难得的潮气,夏蘂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霍霍然明亮,竟是一颗夜明珠,于是,身边的景物便看的更清楚了。
  夏蘂纁和书钺带头走着,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等我的眼睛完全适应了洞中的色调,我才发现,石壁上描画着各色各样的图案,在时而宽的有如一个屋室,时而窄的又只能容下一人的石道里走着,忽然,空间变得敞亮了,一个偌大的石室。
  不是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倒是一些从未见过的杂七杂八的花花草草。或在石壁上蔓生,或生在盆中长枝,或在洼处伏趴着根茎,鲜少见到绿色的,竟都是各色的居多,四壁微微的透着湿润和清凉,这应该是地下吧,竟是通风的。
  “这些……是宝贝?”我弹了弹身边的几片肥大的叶子,
  夏蘂纁走过去,一路轻抚着花叶,“晋国虽然水源稀少,但是,却是大内秘药珍贵药材的出处,然而,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些药材到底长在哪里。呵呵,想不到,竟是在这地下。看,这株红的,叫做‘红尘落’,入药后,只需一剂,前尘往事竞相忘却,永不再记起。这颗七星斑的,叫做‘煞美人’,吃下它,一年内可以功力大增,甚至容貌亦会变至姣美,但是,一年后,经脉尽断,容颜枯槁,生不如死。而这棵……”他的手停在一棵不起眼的小黄花上,花蕊中央有颗红豆,“这棵就是‘天香红云’了,可解‘黑魔’的毒。”
  “这颗就是‘天香红云’!太好了!”书钺兴奋的正想去摘,却被夏蘂纁止住了。
  “蘂纁姐姐?”
  “不是不让你摘,而是……‘天香红云’一旦离枝,便只有半个时辰的活期,只要枯死,药性全无。”
  “那……怎么办!”
  “无碍,你看这里……”夏蘂纁指着花枝底部的一个木瘤道,“每过半炷香,这里会滴出汁液,这个瓶子你拿着,等接满半瓶,就把‘天香红云’放进去,可以将活期延后二十日。或许,时日上够了。”
  “好。”书钺拿过瓶子,兀自接了起来。
  我拍拍夏蘂纁的肩膀,笑道,“呵呵,你倒是懂得很多嘛。看来,小家伙是来找这个东西的,那……你呢?”
  “我?呵呵,我……是来找它的!”
  
                  阴谋
  顺着夏蘂纁的手看去,若隐若现的,在一簇白底红斑的碗口大的花枝上,看到了一小尊玉佛,半臂之高,暗中,竟有丝丝翠光发出,莹莹的,与花枝相得益彰的素雅。
  我和夏蘂纁走近,他抚摸着那尊佛像,神色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悲伤,等意识到我也在身旁时,便瞬间制止了自己情感的宣泄。
  “夜光佛,果然名不虚传。”留恋的,像是一件期盼已久的珍玩。
  “这里的东西,你好像都很清楚嘛!”
  “当然……清楚……”虽是笑着,可笑里隐藏的痛和恨却让人忽视不了。“这些,有很多,都是我娘的。”
  “哎?”
  “我娘……是晋国人,联姻到了隋国,呵呵,起初两年很是受宠,之后,父皇的新欢一个接着一个,我娘又不是会邀媚讨宠的人,之后,她死了,我无依无靠的……呵呵,可想而知。”
  我知道,事情不会是他说的那么简单,明明是个皇子,却要做女儿家的打扮,那又是为什么?他这次来,只是来拿他娘的遗物?
  夏蘂纁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挂坠,原来是那天看到的玻璃球,他拿在手中抚摸着,眼却看向玉佛。忽然,他把手伸向了佛像的右胸,喃喃道,“佛在……心中?……”
  仔细一看,那里,有一道小小的裂缝,看上去,更像是一枚钥匙口,哪里有这么小的钥匙啊!
  他把玻璃球比在了佛像的心口上,一会儿又拿回,想了一会儿,忽而又看向了我。
  “翼飞,可否帮我?”
  “干嘛?”
  “给我这个水球的素姨说,这个是关键,要我好生保管,你怎么看?”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拿过水球,我将它对着眼看了好久,里面除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却是空无一物。
  “不用看了,那里面没有东西。”夏蘂纁说。
  “佛在心中?佛……佛……佛……”闭着眼,想了好久,忽然,我展开掌心,水球在我掌中,夏蘂纁也看着,我一翻手,水球径直坠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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