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吟

60 幽光舞鸿门 连理断根折


天策府。
    书房内,烛光幽幽,世民伏案已久,靳月轻步推门,端来宁神香茶置于他案几旁,未有多语便欲转身离开。却不料为世民轻手握住了臂腕。
    靳月身上一股寒气即时传上世民指间。
    “每逢你心绪紊乱时,便有寒气绕于周身,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事?”世民放下手中书卷,一脸关切。
    靳月似有犹豫,只蹙眉道,“先前仙谷老人的言符之意不知你可曾参透?”在这些世民征战的日子里,靳月确为此事一直心绪难安。
    看她能如此为他忧心,世民心中却是欣悦,只道,“你向来心颖灵慧,师父的话固然深奥,难道竟也将你难倒了?”
    靳月默然,“此为先机,我已置身其中,要参透……恐怕……”
    “我倒以为,既是先机不如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好……”世民平静道。抬手摘起案上茶盏,浅呷一口,入喉一缕清香。
    靳月见他细品清茶,淡笑浮上面颊,“这茶中加了些宁神药材,想来你会喜欢。”
    “我听无忌大哥说起明日东宫有酒宴相邀,你可决定前去?”
    世民点头道,“不错。”
    “不知是否巧合,明日宫中张婕妤亦相邀我前往赏花,张婕妤同太子交往甚频,此事间关系叫我心有余虑……”
    世民不知,靳月一直未敢言明言符中所暗示之意,其一确因身在其中,其二却是因为她亦不敢正视其中真意,心下淡淡的忧虑终是难以言明。
    “放心,不过只是大哥庆功宴,又怎会有事?”世民宽慰道。
    靳月只微微颔首,“希望是我多虑了……”
    次日。
    世民应邀前往东宫赴约。有尉迟敬德相随左右。
    “秦王殿下!”
    张亮一声,引世民入座。
    “当年的三当家,没料到会有今日东宫将僚的地位,当真不简单。”世民笑道。
    “若非两位公子,还有月姑娘,张亮也不会有今日。”张亮一揖道。
    四下舞姬翩翩,齐王不知何时也已入座,斟酒一杯敬了上座两位兄长。
    席间有舞姬取酒置舞。美目传情,将一杯佳酿呈于秦王面前。
    “此酒名为玉梅露,乃是东宫陈年佳酿,世民当饮一杯……”上座,太子建成示意道。
    世民本不欲多饮,但又不便推辞,只得勉强接下。
    张亮抬头间却无意与齐王目光相触,旦见他望过杯盏的目光隐有异样,张亮方觉不对。当即向世民身侧尉迟敬德使了眼色。
    世民举杯放于口边,便查觉面前的酒中有异。
    “大哥此酒,果然佳酿!”
    世民笑语,举杯向建成。建成亦举杯一口饮尽。
    世民此刻表情却是变了数变,眼中却有种愈渐愈重的情愫,凝结并渐渐消亡。此刻他才发觉,原来今日除了舞姬歌姬,东宫的侍卫竟比平日多了数倍,而在座地亦全为建成身边亲信。元吉亦一脸冷漠望向他,手中酒盏举杯向他,平静饮尽。
    “日前,我曾送张婕妤一盆昙花,记得是今夜开花,不知月姑娘可有见到那昙花之美……”建成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语,隐喻着靳月现下的处境。
    世民下意识地明白,此酒不得不饮,今日意欲全身而退根本没有可能,建成所要的若是他的命,那么只有这么做才能保靳月无事。
    一口饮下。
    烈酒,佳酿。
    兄弟,恩怨。
    乱世何时没有血泪,背叛亦不过家常便饭,即便是身边最亲的人又能如何……一切只因我们生在乱世……
    深夜。
    皇宫御花园。
    满园珠蕊,青莲飘锦,春江素月映韵涟漪缓缓漾开。几名宫女持花侍酒,随与两女子身后。
    漫步花间,不经意地抬头望一眼当空明月。听一旁张婕妤道着数种牡丹名目,靳月显有些心不在焉。
    “王妃,你看这夜色中的牡丹比之白昼可更显妖娆?”张婕妤的话语,让靳月徒然回过神来。
    靳月手中抚过身旁一朵牡丹,笑言,“牡丹乃花中皇后,雍容华丽,月光之下更有另一凡迷韵。婕妤喜爱牡丹?”
    张婕妤俏笑,手中摇扇羞遮半面,腰肢若柳,回身道,“是陛下喜欢,当年窦皇后甚喜牡丹,所以么,陛下来到长安也不忘在御花园种上牡丹。”言语里,张婕妤隐有轻叹,又道,“我不过投陛下所好罢了。”
    “前日,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一盆金连墨昙,说是今夜会开,陛下这几日忙于政务,也无暇理会我,就约了你来看看。”
    “昙花一现倾尽一生之华丽,太子殿下怎会送婕妤此花?”靳月道。
    “是我喜爱昙花。”张婕妤抬手指向一个方位,白璧花坛中一丛墨绿似在夜中沉眠,“那便是了。”
    靳月度步上前,坛后荫柳处有人影逐渐清晰。
    “太子殿下?”靳月蓦地一惊。
    建成浅笑莞儿,“没想到今夜会在园中遇见秦王妃……”
    “殿下怎会在此?”靳月疑道。现已夜深,后宫之地若非陛下召见即便是太子也不得随意进出,而李建成似乎根本全无顾忌。
    “是我请他同来赏花,王妃不必介意。”张婕妤缓步上前,当于建成对视含笑。
    靳月看在眼中,心中却已有所防备。
    “若我所知不错,太子殿下今日东宫有宴怎会在此?”
    “自然宴会结束,我才得以来此。”
    建成的话语让靳月一阵莫名的不安,“如此夜色,酒宴怎会就此结束?不知其中是否有所究竟?”
    “王妃不知么?”建成缓步趋近靳月,话语轻淡,“宴上,秦王不甚酒力,晕了过去……自然很早就结束了。”
    “什么!”靳月即是一怔,“你究竟……”
    话语之间,靳月只觉身后被人重重一击,一阵晕厥,眼前顿时黑了下去。
    建成顺势将她扶住,在她耳际轻声慢语,“不论秦王此刻是否结束,你都将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我的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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