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吟

64 之二 夜翎


靳月轻步跃上前,一探究竟。
    入目所见,正是无忌、世民两人与数名夜行者混战在其中。现下见到他,便知建成并未对他造成伤害,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恰时,夜幕掩护下,暗中一闪利器冰寒光芒,刚好无意间映入靳月眸中。再细探,暗处人影藏身极为隐蔽,难见其人,而搭弓翎箭之寒光所向的竟正是混战中的,秦王。
    此人是谁,靳月亦无暇顾及,错愕不及,慌忙跃起一步,直奔向世民所在。
    突见靳月平安出现在眼前,世民心下所料不及,更是惊喜。
    此地远在长安郊外,一处驿馆。来此原是因狴犴突发狂乱之故,两人紧随也未能赶上,只在这馆中四下寻找,却未料此馆中竟有如此守备,而混战之际,却更未料到竟能找到靳月!
    眼前靳月疾步而来,面色却是异样的惨白。没有惊喜,却更多了十分的慌乱。
    靳月奔至他面前,话语未及,一支金箭已然横空划破,直刺入靳月后心,恰为世民当下这致命一箭。
    吃痛之下,靳月思绪一片空白,只在世民失神的怀中,缓缓瘫倒下去……
    发生结束,一切只在一瞬。眨眼之间,叫人难以相信眼前是事实,而非梦境。
    “月儿……?!”
    混战中,众人似也对眼前一幕怔住一时,其中一黑衣人示意眼色,众暗行者也伺机散去。
    无忌慌乱再要去追,却已全无行踪可寻。
    茫然抬头四寻,却见一处石径上,煞白的脸表情怔愕的齐王妾室,杨明燕。待无忌再要去追,她却似回过神般,茫茫然,踉跄着,极快地转身逃入夜色深处。
    “不要追了!”世民唇间微动。
    无忌方缓神过来,回头见世民怀中的女子,原是一尘不染的雪色,现下已为夺目的殷红逐渐晕染。心绪登时揪紧起来。
    靳月眉心紧蹙,唇上血色正渐渐退去,指间拽紧世民衣袖吃痛下隐隐发颤。
    “……世民……”靳月喃喃呓语,但由于声音太过微弱,她之后的话语已难听得清楚。
    世民当即提起箭翎,屏息一瞬。指间竟微微发颤,额上有细密的清汗渗出。战场上,生死经历无数,而此刻他却深刻地预感到了恐惧。靳月在他怀中,她会死!
    箭翎在下一刻被折断,箭尖却内留在靳月体内。以箭的深度来看,难测是否伤及心府,世民不敢轻易尝试,哪怕一线希望他都要将这个希望留住。
    “回府!”世民抱起靳月,当即凌空徒步。狴犴即时化出,将两人迎上。
    “速传御医,快!”
    待世民将靳月带回天策府,众人即刻忙乱起来。秦琼等护将一见靳月此状也无不震惊。殷红的血色自靳月后心的伤口不断渗出,滴滴殷红顺着世民抱着她的手腕滴下。靳月朦胧的双眸,痛苦地喃喃呓语犹如难醒的噩梦中,脸上煞白已没有多少血色,而世民此刻的脸色也不比靳月好得了多少。
    侍者慌忙取来伤药包扎,被一旁无忌止住。
    “我要将箭拔出……!”世民眉宇蹙紧,神情也变得痛苦。
    只听靳月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再度唤着一个名字,却是“宗殇……”
    世民明白,靳月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多数是由于宗殇的守护,无时无刻的保护令她不曾有过毫发之伤。而此刻靳月在他身边,却因他而受伤,他竟未能保护她!一种难言的自责在他心头生出。
    若是此刻在她身边的是宗殇,她绝不会受到如此重伤,更不会有他此刻的无措!
    血无法止住,靳月的气息仿佛在他的怀中渐渐消散,这一切让世民无助失措。以此箭深度极可能伤及心府,拔出此箭恐有性命之忧,但若再不拔出,也同样危及性命……!
    “准备止血!”
    世民当机立断,将靳月在卧榻上放下。房中留下几名女侍,王若玉侍立在侧。
    正待世民动内力意欲拔箭,靳月却恍惚似清醒过来。
    “承乾……我要见承乾……”
    世民微摇头,只道,“现下不行,只要你没事,我即日便派人将承乾接回府中,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没事……”
    靳月睁开双眼,确似清醒,望向眼前的世民。眼前之人映入她的眼帘,却已不再清晰,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子。但靳月心下已清楚,身边之人是世民,确定无疑。
    她苍白的微笑,点头。
    时辰已不容耽搁,世民指间运气,一鼓作气,金箭在瞬间拔出。
    血溢四溅。
    靳月吃痛之下,即时就已昏死过去。
    慌忙间,世民输以真气替她调息,但伤口仍旧流血不止。
    王若玉急忙包扎,而由于伤口难以止血,不久血色便已渗了出来,将包扎纱布浸染殷红。
    “月儿!”
    世民见靳月气息逐渐消弱,再连唤数声,却依旧未有任何回应,心下更慌乱起来。
    “秦王!御医已到了!”
    房外,传来无忌声音。御医随后被请入房内……
    几番上药止血后,伤势方勉强得以稳住。
    御医离开时已近天明,世民真气耗损面色同样憔悴苍白,而靳月自昏迷后也仍未有丝毫苏醒迹象。
    苑中。
    无忌自王若玉手中取过那支被拔出的金箭,箭头刺目的血色尚未干透,但箭上所铭刻印记仍可清晰分辨,正是一个“齐”字图腾。
    “是齐王府所用之箭?!”王若玉怔怔然,心有疑虑。
    无忌手中握紧箭端,眼中一股怒气再难遮掩。
    身侧房乔亦上前细看,确定乃齐王府之箭无疑。
    “齐王同太子走得近,此事太子定难逃干系!”尉迟敬德即喝道,“先前是秦王,现下是王妃,若再这样下去天策府岂非任人宰割!”
    “将军所言确是,但眼下王妃重伤不醒,秦王顾念兄弟之情,此间定难以抉择……”
    众人言谈中,李秀宁已快步跨入府门。侍者看她神色,便知公主所来之意,未待通报便将她领入苑内。王若玉见来人正欲行礼,却被她止住。
    “月王妃情况怎样?二哥可还好?”
    “公主已知此事?”王若玉未料到此事竟会传得如此迅速,心念若是公主知道此事,想必陛下应当也已得知。
    “御医已将此事禀告父王,因而父王才命我速来天策府……”李秀宁坦然直言,情急之下更是愤然,“这事究竟是谁干的!”
    王若玉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当谨慎处置,李秀宁此刻质问不过是一时怒极,自己则不可断言。
    见她犹豫,李秀宁便已猜出一二。
    无忌见此,即上前将金箭交与李秀宁。接过金箭,李秀宁目光停留,一切便也无有多言的必要了。
    “现下王妃伤势已稳定,只是仍十分虚弱凶吉难定,秦王正以真气灌输为王妃疗伤,也已损耗得厉害,几次劝他休息他都没有理过……整整一个晚上了,公主不如进房中看看……”王若玉推门,边向李秀宁道。
    步入房内,见世民仍守在靳月身旁为她运功调息。许是过度运气,加之心中担忧,他的脸色也极是憔悴。秀宁心中亦是不忍。
    “二哥……”秀宁一声轻唤。
    世民方理气定息,回视来人。
    “……此事我已大致听说了,父王命我过来……”秀宁微有思虑,也是蹙眉难言,只道,“现下情况,二哥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世民听她之语,也已明白她此时来意,沉默片刻,方扶靳月躺下。立身,即向秀宁道,“此刻我无心再想其它,但此事我定要查个清楚,替我转告父王此事我无法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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