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吟

66 清水捻从容 火凤入风鸣


夜雨阵阵,冷风清寒,却仍有娇艳的花朵迎风绽放。
    华袍裹身,青丝如瀑垂地而下,修长的姿影独立在宫灯之下尽显媚娆却又清绝凄冷。
    “燕妃,齐王自东宫回来了,看样子不甚高兴,现下正向这过来,这些日子齐王脾气一直不好,你可要小心些……”
    “谁要小心!”
    未等侍女话语言尽,元吉一声高喝已然到了宫内。侍女微微颤颤退到一旁低头行礼,不敢再做声。
    元吉近身瞥过跪拜的侍女,眼中怒火渐起,抬脚正欲踢她,却被杨明燕止住。
    “齐王,可是在东宫受了气……?”
    话语一起,更是触到他神经,元吉当即厉声喝令众侍退下。一个“滚”字,喊得似可撼动整个宫宇。
    待众人慌乱并退,方怒视杨明燕,“你好大的胆子!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齐王!”
    杨明燕心知他所指乃是自己私下放走靳月一事,即俯身叩首,话语没有多少惧怕,恰似。更有几分冷漠,不紧不慢只是一句,“是妾身惹下之事,一切全由齐王发落。”
    元吉一记冷哼,相处久了他也大致能明白杨明燕话中的意思,她求死之心自然也有所了然。
    “啪!”
    一掌掴下,杨明燕应声倒地,一阵晕痛脑中嗡嗡作响。只听元吉的怒音在耳际回荡即起。
    “你是以为我不会杀你?!还是这几日来我对你太过放纵了,让你眼里没了规矩!”
    杨明燕扶地吃力撑起,仍是低头没有回话。
    一切早已料到,这样的日子也不是过了一日两日,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也早已放弃再去改变,只希望一切可以结束,哪怕这个结束会是多么不堪。但隐约的,她竟浮想起竹林中靳月的话语……
    “我叫你看着她,你却放了她!现在好了,人死了也要我来替你扛着!你……!”话语中,元吉怒极抬手一记眼看又要落下,杨明燕没有躲闪却似更有意迎了上去。
    元吉也是一阵不忍,收手难平,却将近手处所及的瓶壶杯盏尽数横扫落地,瓷玉落地更是声声刺耳。
    杨明燕微微抬起头,静默片刻。低语问了一句。
    “她死了?”
    元吉听她话语莫名的觉得好笑,看着她,却又笑不起来。冷冷哼了几声听来极不自在。
    “她没死!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莫名的,杨明燕竟有种放下心来的宽慰,这种情愫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没死……”杨明燕不经意的重复。
    元吉听着却仍是一片烦乱。
    “当日射伤靳月之箭却是出自我齐王府,此人分明想陷害于我……那晚你可看到射箭之人?”
    杨明燕忆起当晚情景,犹豫道,“……应是上募军的死士,秦王也曾与他们交手……”
    上募军,在江南一带极具声望,有千人之众的敢死之士,为首乃是辅公祏,杜伏威至交,由此杜伏威与此军关系也颇有渊源。而况,将上募军引荐入东宫之人便是杜伏威。
    元吉眉间微紧,思量上募军听命东宫若此事建成事先并不知情,此事当真是辅公祏所为,那么他究竟又出于何种目的……
    思虑之间,只听宫门外有人传话。
    “陛下召见齐王,请齐王前往武德殿觐见……”
    齐王自是清楚所谓何事,心中虽有不快,也只得出门应下。
    杨明燕即刻为他整装打点。元吉心下烦躁未正眼看她,已然拂袖离开。
    左脸颊因方才一掴仍有阵阵灼热刺痛,而心却冷得没有丝毫感触,杨明燕起身目送齐王跨步离开的身影,依旧有着难言的萧然……
    清晨,元吉应召觐见。进入正殿时,第一眼却见杜伏威已于御阶之下俯身跪地。
    果然不出所料,杜伏威揽下所有罪责,只称一切与东宫无关。
    李渊并未出言质疑他所言,却也未有认同之语。开口只道,“此事朕已查过,确与上募有关。上募军之首与你乃是结拜兄弟,但上募如此大逆不道,你身为太子太保地位不低,为何要与逆党同流合污?”
    “此事是我一手指使,入东宫,引荐上募军,这都是我计划之内,一切只为谋划李唐江山……如今此事已经败露,我亦无话可说。只希望陛下能放过上募残兵……!”杜伏威仍是毫无缘由的坚持罪状。
    大殿上除了几名侍者,便是齐王在旁。李渊见齐王入殿,也未来得及理会,世民却已随后而至。
    “来人!将杜伏威押入天牢,待刑部候审!”李渊下旨,见世民上殿即又道,“此事如今既然已经了然,世民也可安下心来,如今看来确与齐王无关,毕竟你们乃是亲兄弟……”
    世民并未再细问此间种种,躬身作礼,道,“父王此言儿臣自然明白,如今月儿已醒,我想此事暂不作追究……”
    听闻世民愿平息此事,齐王微是一惊却未有多少欣悦之色,倒是李渊大展笑颜,心中所有不快也随靳月清醒的消息逐渐挥散。
    李渊及齐王心下明白世民能决定放开此事不再追查,此间定有靳月的意思,也幸而如今靳月醒转,否则当真不知世民会怎样个彻查。李渊一颗心终于放下,只希望此间所有恩怨也会随之消弭。
    “月儿现下可还好?”
    世民颔首,只道,“如今已渐好转……”
    “王妃没事就好……”元吉不自觉脱口而出,望向世民,却不见他有何喜色,倒只平添了几分冷漠。元吉方觉有些自讨没趣。
    “方才自杜伏威所言中提及上募军,儿臣听闻上募军几千人兵马却在江淮颇有威望,如今虽名为归顺我大唐,但民心却是不定,儿臣愿前往江淮见一见此军首领……”世民道,心念靳月醒后曾言及辅公祏此人,世民原本只是奇怪上募军之首为何会出现于驿馆竹林与此事牵连,然而现下以杜伏威之情形看来,这个上募军的确与此事深有关联。
    世民之言虽说是不再追查,但这只是靳月之意,显然他并不甘愿。李渊听他意欲前往江淮心中顿时一沉,暗忖若要结束此事,也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尽毁其证及所有涉及之人,让世民无从可查。
    李渊即道,“江淮上募军一事,我自有主张,现下最重要的仍是反击突厥,平定边关……世民你万不可再延迟……”
    次日,李渊特命荆州大总管李孝恭率兵前往江南,平定上募军叛逆之乱。
    其后不久,边关告急,李世民正式受命,领兵出征。
    武德七年,李孝恭血洗上募军,为首辅公祏大败难敌,落得只身逃亡。
    同年,杜伏威因谋逆、私通外敌重罪收押,后暴毙于长安天牢。
    在世民离开长安的数月里,天策府也空荡了不少。悉心调理之下,靳月伤势亦日渐痊愈。时间,有建成命人送来滋补礼品,为靳月全数退回。
    待张婕妤出宫前来探望时,靳月已离开天策府,问及府上侍者时只道王妃行踪向来不定,竟无人知晓。
    武德八年,世民率尉迟敬德、房乔等人数战胜敌,突厥底气大伤,但终年战乱双方均以死伤惨重,无力再战。终于渭水便桥之上达成同盟,突厥应允撤兵。边关之势方得以安定下来。
    丹阳。
    满目朱赤色火杨远近环城,入城便闻有朱凤惊鸣,整个城犹如被火焰覆盖。城中人烟不盛,一袭清丽雪色驱马而入,在此背景之下更显清亮而明丽,好似那片火焰中难以燃尽的冰雪。
    靳月并不喜爱此地,这里的赤色恰好同她记忆中那片燃烧不尽的火海重叠。不是美好的印象总会勾起不甚美好的回忆。所幸,此地有江南的湿润清凉,没有火的炙热。
    鞭马在一处茅屋外停住,靳月立身下马。
    几步走到门口,未及推门,门恰被打开。
    “月少主!”
    没料到还有人如此称呼她,靳月微是一振。
    “没想到你会来到江南,你曾道江南属火恰与你五行相克,我以为你绝不会踏入江南的。”靳月道。
    开门者淡笑摇头,“这是一个阵,恰好只有此地适合此阵式,我隐于其间时,无人能得我下落。”
    靳月也大致猜出几分,玄成向来在意五行相生相克,布阵之需自然不在话下。
    “昔日你离开长安,你留在府上的信我已看了。”靳月步入道。
    “少主能来到此地,我便知道了。也知道少主此来,必定还有要事。”
    靳月嘴角微扬,“一别数年,玄成仍是一身布衣,性情与当年似乎也未有多少差别,仍是直言直语。”
    “我来此想问你一个人……”靳月顿下,续道出一个人名正是,“辅公祏”。
    玄成徒是一惊,“姑娘怎会认得辅公祏?”
    说起认识经过,靳月不禁冷声一叹,“我又何曾有幸,拜他所赐差点丧了性命……”转又道,“我只知他是上募军之首,但却不知为何他能布下月影阵,在我印象中月影阵所创者只有魏先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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