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因
幸好卡都和闪含族有过几年的沙漠经验,因此,在这片死亡沙漠中,虽然时而不时还会有帝伽军的偷袭,但我们还是可以支撑着走下去。进入死亡沙漠后,我们几乎断绝了和伽楼兰的一切消息,直到那一天,我们看见绝望森林的边缘时,鄯郗向花散传来消息——伽楼兰已经灭亡了,伽城王已经被带到帝伽城中了——我站在飞扬的沙丘上,任沙土扬在我的脸上,黑羽站在我的身后,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伽楼兰毁灭的消息带来的不仅仅如此,还有白羽阵亡的噩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黑羽一下子先后失去了两位重要的亲人,这样的痛,他虽然从没有说出口,但我可以深切地感受得到,因为那样的痛,我已经尝过。
“黑羽?”我问道。
“我们前进吧,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黑羽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的战士,“其实我们发动这场战争时,就想过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无论前面的情况如何,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继续向前……”
花散走了上前,“进入绝望森林后,我们的未来更加不可知……”
“是的,”我看着绝望森林黑压压的一片,想起几年前我从这里跑出来的情景,“连帝伽城的人也不敢轻易走入这片森林的深处,但是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我想起我逃出来的那个小洞,也许帝伽城已将它填上了,无论如何,那……是个机会。
“我们向前吧。”黑羽道。
黑暗再一次笼罩在我们的身上,头上虽然没有帝伽城的追兵,但同样令人恐怖的是在这样的密林中迷路,战事中可怕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在这种无尽的绝望中走来走去。当我们再一次走到那株已倒下的大树前,黑羽命令大家原地休息,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走到这里了。
“你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花散问道。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自己也记不清,”我抬起头来,有些失望,可是我的眼前突然再一次闪现那一抹金色的身影——“是一个金色的身影……”我说着。
“金色的身影?”黑羽和花散疑惑地重复道。
我站起身来,是他!那个金色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你们等我一下!”我说道,便向那金色的身影跑去,是他,几年前引导我走出绝望森林的身影,卡茨因的大祭坛前抱住我的那个身影……木然我发现我几乎无法呼吸了。
我向他跑去,“等一下,”那个身影停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开始向前走去——正确的说来,应该是飘。如果说这次又一次能在这里和他相遇,我真是该感谢上苍,可是这次我见到的他明显和上次不同,因为他的光芒明显暗了许多。
不知跑了多久,但我依然不想放弃,有好几次,我感到,这个身影,让我熟悉得可怕。
当他走到一株密密的柳树前,他停了下来,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我几乎窒息——这个身影,我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他呢,我失声喊了出来:
“哥哥,二哥!”
那个身影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二哥,阿茨哥哥,我认出你来了,你回头看一下我吧,我是阿因……”我几乎失控了。
那向身影向我慢慢地转了过来,那张我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在微弱的金色光芒的掩映下,现出一种若即若离的光华。那是我的哥哥,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已经不在了的二哥……
“阿因?”他轻声呼唤,声音飘渺而迷茫。
“二哥?”我有些迟疑,“可是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却现出一丝痛苦的样子,“因,不要问了,我引你来,只是想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我的?什么?”
“你随我来。”
带着一些疑惑,我跟着他穿过那密密的柳枝,那层层的密林之后,竟是一个宛若庭院的花园,五彩缤纷的花迎风招展,花丛的深处坐着一个凝思的人——伽兰!
我有些窒息,怎么回事?
哥哥走到伽兰的面前,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伽兰微微一愣,看了看哥哥,只是向他笑了一下,便顺从地由他拉着,走到我的面前。
“你还认得他吗?兰?”哥哥轻声地问着伽兰。
伽兰则迷茫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哥哥,摇了摇头,“他和你很像。”伽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句话。
“哥?伽兰?可是你们……”我唤着伽兰。后者只是抬走头,茫然地看着我。
“是啊,”哥哥抬起头来,“对于见不到的人来说,我们已经死去了。”
“死去?”我不想听到这话,“哥……”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花丛中有人沙沙地走过。
我寻声望去,一个苍老矮小的老太婆向我们走了过来。
“你又领回外人来了,”她一见到我,便有些生气似地对哥哥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要想活着,就不能过多的接触外界的阳光,你不要再和我借口你弟弟什么的!”
“这位是花音婆婆,是我的救命恩人,阿因。”哥哥并没有现会那老太婆的埋怨,反而向我介绍她来。
那婆婆走到我的面前,“他叫你阿因?”
“是,”我回答道,“他是我二哥。”
花音婆婆看了看二哥,又看看我,“你就是他天天挂在嘴边的弟弟,阿因?”
“嗯,”我不未来得及回答,哥哥便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点了下头。
“这样也好,你弟弟来了,你就不要再跑出去了,你知道吗?你的灵力正在消散,到时只怕到时我也回天乏术啊。”花音婆婆突然感伤地对哥哥说道。
我将通灵鸟放飞,告诉黑羽不必担心我,看着化为一缕烟消散的通灵鸟,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时,失去一个人就像这消失的鸟一样,很快,快得让你害怕。
“你在和你的朋友通信吗?”哥哥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伽兰已经睡下了,只是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这样了。”
我看着哥哥,只感到他的身体仿佛是一缕气凝成了,随时都可能消失。“二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阿因,其实我已经死了。”二哥轻声地说。
“不!”我有些激动地打断他的话,哥哥,不就在我的眼前吗,虽然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怪。
“你知道灵魂困守吗?”二哥问。
“我听说过。”我看着哥哥,难道说……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思,他笑笑,“是,受到灵魂困守袭击后就是我这个样子——一个像灵魂又非灵魂的事物。”
“哥,”我的心中突然涌出一阵凄凉来。
“亏得伽城王让你做伽楼兰的上将,竟会因为这种事伤心。”哥哥似乎想调节一下气氛,挖苦了我一下,“早知道你还和以前一样,我一早就跑到伽城王那里告发你。”
“伽楼兰已经灭亡了,而卡茨因,也已经灭亡了十二年了。他们都离开我们了……”我伤感地说道,数字仿佛一把透心而过的利刃,扎在我的胸口。而那年的情景又闪现在我的眼前。“父王、母后、大哥,他们离开我们也都有十二年了……”我将头埋在了双臂间。
“不止是他们,我也是……”二哥叹息道。
“不是的,二哥你明明……”
“阿因,现在的我不过是一缕怨魂,靠着花音婆婆的灵力支撑着不消散而已!”
“二哥,父王他们已经不在了,你不要……”
二哥叹息道,“我知道,刚初父王要我领城民躲到祭坛时,我就知道了。”
“那天……在祭坛的,是你吗,二哥?”我问道,当我倒在祭坛前时,我分明感到那双手臂是那么的熟悉,而这一刻,仿佛是一种信仰,让我更加笃定。
二哥点了下头,“我不能长时间站在阳光下,但我会时常去看你……”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躲在这森林中呢?”
“你不知道吗,因?”哥哥看着我说道,“这片林子之所以被称为绝望森林,那是因为这个林子原本就是帝女皇为了囚禁被她施以灵魂困守的人的地方,只是有很多人受不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活法,选择跑到沙漠中在阳光下灵力透支至死,因此,这个林子被称为绝望森林,而那片沙漠被叫做死亡沙漠。”
听了这话,我的心沉入海中似的,我原以为这是帝女皇为了守住她的城堡而建的森林,因为它大得可怕。
“其实帝女皇原本也有这个意思,再加上她在这林子中施以魔咒,以防囚禁的人逃走,所以这里也是她的最好的防卫线。”
“可是二哥似乎知道路啊。”
“因为花音婆婆用她的法力为我解开了施在这林中的魔咒。”
“花音婆婆?”
“她是个奇怪的人,当初我被摄入到这里时,我也曾想过死来着,可是是花音婆婆拦住了我,她不仅为我疗伤,给我灵力,还经常帮助我走出这林子去看你。”
“她的灵力很高强。”
“是啊,像个仙人,天上的仙人。”
“你不要多说话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花音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一脸怒容地看着二哥,“你要是明天还想见到你弟弟的话,就照我的话去做。”她的语气十分严厉,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关心二哥。“阿因,你要是对我的做法不满的话就说出来,不要瞪着我。”
二哥干笑了一下,“我去休息一下,”说着,他起身走到花园尽头的那个被密密的枝条掩盖下的洞中去了。
“你二哥的灵力正在消散,你看不出来吗?”花音婆婆走到我的面前说道。
“我知道,”我不想与她顶撞,也许我真的很自私,我不想就这样白白地浪费与哥哥相会的时候。
她却叹了口气,道,“本来以我的灵力,是可以长久地将他保持住最初灵力最强的样子,可是他总是不听我的劝告,一次又一次地跑出去,说是去看他的弟弟……”我别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表情。
花音婆婆并没有理会我的动作,只是在继续说着,“你不要怪我严厉,因为……他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被称做花音婆婆的人,不可置信地听着她无力地宣布着我哥哥的死刑——不可能,即然他有机会活过这么多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再次离开我!
我摇了摇头,“婆婆,你不要吓我……”
“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眼前站的不过是你哥哥阴魂不散的灵魂而已,真的的阿茨,已经在十二年前的战争中去世了!”
我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和家人在一起时,得到的却是这个答案,为什么每当我感到快乐就在眼前时,分离就很快降临,难道说我的一生都是孤独的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给我家人?
阿茨
数不清有多少次,我想要就这样释放我的灵力,这样我就可以和父王、母后还有大哥在一起了,至少比现在这样,做一个半人半鬼要好得多!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花音婆婆微笑着看着我,“要是你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我几乎冲口而出说句好,但话在嘴边,又叫我硬是给咽了下去,因为我的心中还有一个人——我的弟弟——我们离开时,他还没有成年,我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我分明听见了那日大屠城时弟弟无力的哀叫,以及被小心隐藏在祭坛中的那些人民心痛的哭声!
沉默了一会儿,我咬着牙道,“我想再去看看他。”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这根本就不是在我的喉间发出的声音。
“不行!”已经得知的答案,但当它从婆婆的口中再次被喊出来时,我的心还是咚地一声,落到了地底。
“让我去吧,他的帝伽城一定得痛苦……”
“可是,你出去一次,更痛苦……”婆婆低声道,帝女皇在这座森林中施加了重重魔咒,为的就是不让像我这样被灵魂困守所困的灵魂逃走,虽然每次我出去,婆婆都会帮助我,但每次强得冲撞的压迫感还是会让我几天都无法凝聚灵力。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遭受灵魂困守的人宁可自行散了灵力而死,也不要活在这种状态下,可是我不能,我的心中还牵挂着一个人,或者说,很多人……
“你再这样固执,你会永远也见不到他的。”婆婆的话飘渺地传来。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可是,整日在这里,我还是见不到他,我好担心他……”
“你放心,他会有所成就的……”
“可是……”
“我和师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看到一个伟大帝国的诞生,所以,你不用担心他。”
“婆婆,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好吧,”似乎是屈服了,婆婆叹了口气,“我会再帮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休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的。”
“是!”
那天,当我和族人刚躲入祭坛中,就发现帝女皇和她的军队也跟了过来,看来,她们很清楚我们的行动,帝女皇只是招了招手,便十指相合,冲着我们渐渐隐蔽的祭坛施以灵力。
“啊!”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生疼,天啊,她的灵力好强,强到我们几十个人的合力关闭的祭坛大门,就要被她强行打开了!
不可以!这里是卡茨因城最后的生力军了,不能就这样被攻破!
阿茨,他们就交给你了……我想起离去时父王的话……
“玄空长老,打开祭坛门,我要出去!”我一咬牙,冲我身边的玄空长老喊道,他是这里名望最高的,以全就拜托他了……
“啊,皇子……不要……”似乎看出了我的决心,玄空长老死死地拽住我的衣袖。
“你想抗旨吗?”我拿出了我一贯的威严。
“你不用吓唬我,我明白……”长老的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
“讨厌,生死关头,你不要这样!”我冲他喊道,祭坛已被强行打开了很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全完了!
“月亮女神会保诺你的。”长老慢慢地合上双手,将那祭坛的门打开了……
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出来,帝女皇他们很是吃惊地接了我一下,收回了放在祭坛上的灵力,转而看向我。
“只你一个?”帝女皇的嘴角弯得有些讥讽的味道。
“一个足以……”我笑道,拿出我的长剑,集合我所有的灵力,向她攻了过去。
一道灼眼的光芒过去,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在倒下的上瞬间,我回过头去,祭坛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笑了笑,哈,他们终于将门合上了,祭坛的门一旦合上,非卡茨因人是找不到它的,我……成功了……
身体没有重重地摔下的身音,反而是空灵地一飘,我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个黑黝黝的林子飘去,而后是一阵的天昏目眩。
“你醒了……”空灵的声音将我拖回现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的身影在我的身旁煮着什么。
我……没死吗?可是为什么我看不到我真实的身体,抬起的手像一道金色的光芒,我甚至可以看穿它!不,不只是手,我的整个身体,我都可以看穿它,我可民清楚地知道我的身下是一张褐色有白点儿的小鹿皮褥子!我怎么了?我有些害怕地看着这样的自已。
“是灵魂困守!”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帝伽人因这个招式而遭到神的诅咒,可笑的是,它是最强大的,因此,帝伽城的人也是这大地的最强大的民族!”略有些嘲讽。
“那么,我现在是……”
“只不过是一个由你的灵力聚集的灵魂而已!”
怎么会——这样——
“想要死吗?将自己的灵力散了,就成了——许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我催动着灵力,可是这时,我动摇了,“他们还好吗?”
“他们?你是说卡茨因人?”那婆婆不停地忙着,说话时,也在忙。“全死了,全城的屠杀……”
我晃了晃,“父王、母后、阿卡哥哥——还有——阿因……”我轻轻地念着。好吧,我和你们见面,反正——我也不过是个灵魂……
“正确的说,你只能和你的父王、母后还有阿卡见面,”声音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少了谁吗?
“阿因,他还活着。”向盆里加了一勺水,她平静地说。
“因?”是啊,他还是个孩子,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他好吗?”
“他在帝伽城的做奴隶。”
“什么!”我弹了起来,帝女皇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眼前仿佛看到沉静的阿因那瘦小的身躯。阿因!
花音婆婆每天都会帮我聚集灵力,然后不时地帮我解开帝女皇施加在这森林中的魔咒,让我去看看我的弟弟,偶尔,我还会跑远些,去卡茨因那里,找找祭坛中的族人。
“婆婆,你说吧,我不怪你。”我觉得我乖巧得不像我自己了。可是,我找不到祭坛,而且阿因又在帝伽城中受了苦。我想就样每天偷偷地看着他,他也许一辈子也不知道,在他的心中,我就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每当这时,我泪水便滑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去保护他了。
弟弟疲惫的身影出现在这林中时,我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是神让我帮他走出苦难!可是这样的我如何去面对他?在将他引到林边时,我还是选择了背对着他离开……
我的弟弟不会再有痛苦了!但是他出同样离我越来越远,我每次去看他时,就仅仅是冲破帝女皇的魔咒了,而且还要在阳光下飘很远,这让我的灵力消耗得很快,每一次回来,我都不得不在婆婆的唠叨中恢复个把月。
阿因遇到了姑姑,受到帝伽人的追击,被伽城王救了成为伽楼兰的上将军……我真的很高兴啊,可是当那一次,他倒在祭坛前时,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可是,因手中什么也没有,我想起了当年落在那里的我的剑——就让它成为弟弟的武器吧,这也是我这个当前他唯一的家长能为他做的——要知道,我的剑,是全卡茨因独一无二的,因为父王给予大哥象征权力的剑,而给我的便是这把保卫圣地的剑。
“如果说我的剑是卡茨因城最厉害的剑,是用来保卫卡茨因的,那因会用什么样的剑?”我的耳边想起了十六岁成人礼那天,我在宴会上问父王的话。
父王看着一旁小小的沉静的阿因,哈哈地笑了,“阿茨你怎样想?”
我怎样想?我会给他最好的……
我真的很怨恨,怨恨自己的双手没有办法抱起他,却只能祭坛前,看着自己的族人和帝伽军作战时,眼看着他倒下的身体从我的掌心滑过,然后遗憾地离开……
第一次,我是这样地恨这样的自己……
无论如何,以后,再也不想让弟弟受到伤害了……
她是弟弟最爱的人吗?我看着弟弟看她时脸红的样子,真的很想笑,我可爱的弟弟,终于也长大了。
可是为什么老天如此对他,连她也要离开他?明明不是她的错,我看见的!
我使出所有的灵力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然后,将她带到花音婆婆那里,求她救她,那是弟弟最爱的人……
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我知道,我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已是时日不多了……哼,已经死了多年的人了,还怕再死去一次么?不过,我要,我一定要亲手将她送还给弟弟,他那么爱她……
阿因
我的泪已无声地落了下来,我知道,父亲常教导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面对花音婆婆讲述的二哥,想想我所经历的,这让我不能不动容。
“阿因,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感激你哥哥,我只是想说,你哥哥的灵力恐怕已经支持不了几天了,好好让他开心地活这几天吧。”花音婆婆对我说道。“用不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天……”我转过头去,看那密密的枝条下,那树枝下掩盖的是我最亲爱的哥哥,可是那个身影,我还能看到多久……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没什么事,大概就是为了救她,才让你哥哥耗尽了所有的灵力。”花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伽兰?她怎么会……我们还试着与她心灵相通……”我奇道。
“没有用,那个女孩儿的心灵被人封住了。”
“有谁有那么强大的灵力……”
“是她身边的那个催眠术士在临死前最大灵力的爆发……”花音婆婆抬起头来看着乌匝匝,被树叶密密地盖住了的天,“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以死而战……”
“是鄯鸿!”我惊讶地想起来,鄯鸿死时的动作,那姿势,原来是为了伽兰,做的最后的努力……
“可是,是什么原因……”
“大概他们要用催眠术做些什么吧,却不料有人破坏……”施催眠术时如果遇到恶意破坏,后果伤的将是他们两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该……”
“得有相同的催眠灵力去击破它。”
我不再说话了,相同的催眠灵力,这世上除了鄯鄯族再无他族使用催眠术,可是这是鄯鸿临去之前做的最大的努力,鄯鄯族无人能达到这样的能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她的身边的,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我不想再失去了……”我说道。
早上,伽兰醒来后,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对她说,“伽兰,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要你在我的身边……”伽兰依旧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在听我的话。
沙沙的脚步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回过头去——是我的二哥,“哥……”我向他喊道,可是并不高兴,因为哥哥的表情很古怪。没有了前一天的兴奋,却满是忧伤,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哥……”未等我反应,哥哥的灵力开始渐渐消散,他带着一丝微笑看着我——
“原谅哥哥,不能和你在一起吧,”他的声音空灵而又迷茫。
“哥!”我伸出手去,招唤灵力想要制住他日渐消失的灵气,可是——没有用,二哥的身体正随着灵力的消散而变得透明,直至——化为一缕金色的光华,在空中消失……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阿茨……”我身后的花音婆婆倒在花圃中,无力地抽咽着,而伽兰,她的眼神依旧迷茫,仿佛没有什么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可是这时我却发现,她的脸上落下一滴泪来……
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仍不想去接受它……
为什么,我的生命中充满了伤离……
伽城
我依旧坐着,这是我被带到帝伽城的第十天,我不知道帝女皇在想些什么,总之,她没有对我做什么,她也没有来过问我,只是让侍女每天小心地安排我的寝食,之所以称为“小心”——因为这些天来我所食用的每一道菜都是伽楼兰本土的食物,我所触到的每一样物品,都和我的居室一模一样,就连我现在坐的椅子上的缎面,也是我在伽楼兰常常能感受到的地道的伽楼兰轻丝,我轻笑了一下,看来这个帝女皇很用心啊,可是,她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好,这里又有多少阴谋,我想到了被困在沙漠中的阿因他们,我的手心不由得沁出一些汗水来。
“有时候,你会不会因为你看不见而伤心?”帝女皇的声音轻柔地传来,我从未听过她用如此柔的声音说话,但柔和的语音下,我还是能感到一丝压迫感。
“有时没有双眼,我反倒看得更加清楚。”我有些不客气地回答她的话。
她停了一停,我听见她的裙摆在沙沙作响,想必她正在边走边看着我。
“哼,”好半天,她才回应了一下,“你有没有想到,因为你看不见,所以你会错过很多东西。”
“我想不会,因为我有感觉。”我不想在她的面前有任何软弱的表现。
“你很相信感觉吗?”
“是。”
“有时候感觉只会让你失去更多真实的东西。”
“麻烦你说明白点儿,我不会猜迷语。”她绕来绕去,连她的话也绕得很,我不知道下一步我的命运会是怎样,但像这样将我的命运玩弄在她的手掌心,犹如猫儿抓到了一只倒霉的老鼠,这一点让我不得不有些厌倦。
“哦?你从不去猜测他人的话吗?比方说你的臣子……”她竟跟着我的话说下去。
“他们不敢。”我尽量答得简单。
“哼,你的自大倒很像我……”
“我不敢。”
“哼,不敢?不敢你还向我挑战,真是不想活了。”拂袖的声音。
“这是我的选择。”
“我想在我来之前,你已经想了很多遍了吧。”她突然又将话绕了回来。
“嗯?什么?”
“你在想,我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让你在我这里过得很舒服吧。”
“我的确想过,我在这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伽楼兰原有的,这点你倒是很用心。”
“哼,想我帝伽城,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对你自己的评价倒是很客观,你果然很自大。”
沙沙的裙摆声骤然而停,想必我是惹火她了,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再继续这种猫玩耗子的游戏了,“伽楼兰的老国王看来不会教育儿子,竟然把你教得这样野。”她的口气果然不再轻柔。
“这是我伽楼兰的事,与你无关。”我咬着牙齿说道,在我面前辱骂我的父王,即使是死,我也不会饶了她。
“啪”,我感到我的左脸颊一阵火一般的痛,一丝血丝从我的嘴角渗出,我的长发轻轻地扬起,而后覆盖在我微痛的左颊上。“对我说话要注意你的口气!你已经不是什么王了,而是我的阶下囚!”
“你大不了可以杀了我,像你杀所有人那样。”我说着,有时,在她的面前,我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因此,在帝伽城的这些天来,我还很庆幸自己没有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人屏息,不敢言语,这样压抑的环境,真是能让人窒息死。
“杀你?我有许多话没有对你说呢,你不是很爱你的国吗,我会在这一天内,让你彻底改变对它的印象!”她的语气有些发狠。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该怎么做?”她问。
“既然你已经说了,那我想也没什么必要去问了。”
“哼,你不是自诩是伽楼兰的儿子吗?那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是!”
这话多少有些过分,我不由得震了一下,“你的话真的很过分。”
“你不是从不猜测别人的话吗?现在我让你猜一猜,我为什么要跟你说,看不见东西,使你失去了很多?”
“我猜不出来。”
“那你再想想我为什么要说,感觉会让你失去很多?”
“你不要让我猜了。”我有些不耐烦。
我原以为我的话还会惹怒她,可是没想到她却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人告诉你吗?血统在表面是可以看到的。”
“这个我知道。”我说,以前父王和伽兰常跟我说一些别的民族的事,他们说的时候,便会告诉我如何去区别这些民族,最明显的就是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了,其次便是灵力的使用。
“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发色是什么,眼色又是什么样,你的妹妹,伽兰呢?”
听了这话,我不禁一笑,“我们伽楼兰人的发色是银色的,眼色是蓝的。”
“那么你的呢?”她紧紧逼问。
我有些奇怪,“一样……”不知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胆怯。
“是一样吗?你看不见,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一样的呢?”
“……”
“而你的眼睛是闭着的,这样的眼睛,又有谁知道它的颜色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伽城,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睁开过你的眼睛。”
我无言以对,我看不见,根本就不知道睁开眼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
“你不用掩饰,你生下来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而你……现在闭着眼睛的原因是——我——给你下了暗示——”
“你?”
“来吧,伽城,睁开你的双眼……”我听到她喃喃地说着,似乎在说什么咒语,我不知道我是否睁开了眼睛,但从她满意的叹息声来看,她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啊,”我听到一个像是宫女的人惊叫了一声,奇怪,她刚才没有禀退那些人吗?
“我让你看看,你的眼睛究竟是什么色的!”她的声音坚定而充满自信,“告诉他,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色的。”
“啊~”那宫人惊恐地喘息着,颤颤微微地道,“黑……黑色……”
“头发呢?”
“银……啊……发灰……”她的每句话都让我的心在一点点下沉,我感到我正在不停地颤动,“这能说明什么?”我知道,我说这话时,有点儿像困兽在笼中做最后的挣扎。黑色的双眼,银而发灰的长发,帝伽族最明显的特征。
“你在装傻,这还不明白吗?这只能说明,你不是伽楼兰的皇子,而是我帝伽城的!”她的话语中略有些得意。
“哼,你不要胡说了,你这话可是我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你不信也罢,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在你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也没有人告诉你这事吗?可见,你所谓的臣子,没有人忠于你,包括你现在所有的臣子——卡茨因、鄯鸿、羽氏,甚至你的妹妹。”
“听你的话,好像你很忠于我似的。”我抓住了她话语中的漏洞,说下去。
“放肆!哼,说话、做事果断而不计后果,只凭感觉而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猜测中,你果然是我的孩子,”她顿了一顿,而后又慢慢地说道,“走到哪里都是!”
说实话,她的最后两句话是这次谈话中最让我吃惊的话了,虽然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却让我不得不乱想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乱认亲好不好。”其实我早已料到她方才的那些废话无非是要引出这样的话来,但当这话真的说出口时,我几乎有些承受不来。
“我是说,你不是伽楼兰的皇子,而是我帝伽城的,而且是我帝女皇的孩子!”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可是这话却让我听后毛骨悚然。
“你别胡说!”我咬着牙对她说。
“二十多年了,不是吗?”她轻声地说着,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裙摆在我的眼前沙沙作响,“二十七年前,我还只是帝伽城内的一个妃子,等待着帝君的临幸,那时的我天真地想,只要我能够生下一个健康的完美的孩子,我就可以站稳了位子,因为在这个受到诅咒的王者民族中,能够生养一个健康完美的孩子,便可以成为王后。可是当我将那个孩子生下后,我惊巩地发现,孩子生而看不见!于是,我找来我的亲信,在所有城中寻找一个同我的孩子相像的,至少也要是发色、眼睛色相同。终于,我找到了也是刚出生的伽楼兰的皇母,当时她正要临盆,我用了各种手段,将她骗来,把两个孩子交换了过来,可是,你的黑色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成不了蓝色,于是我施了个小小的暗示,让你永远也不能睁开眼睛,至于发色的些微不同,我想还是可以瞒住的。”她好像是一口气说完,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像这么多年来,她内心的秘密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你错了,我使用的是伽楼兰的灵力,而不是帝伽城的。”
“灵力?”她一顿,不知她做了个什么动作,我突然感到手中一热,脑海中出现一丝亮光,“现在你再试试。”
我伸出手来,想使用父王曾教给我的暗器,可是,那个以前我就不是很熟悉的灵力此时仿佛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上出现过似的,我的身上充斥的是另一种感受——想要支配他人行为的意识——幻术。这个被他族视为卑鄙手段的灵力,也是这个原因,帝伽族一直被诅咒着。
“我只要压抑住你本属于帝伽城的灵力,不让它发挥出来,对于一个小小的婴儿,这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你伽楼兰的灵力,你见识过吗?”她的话真是直刺入我的心中,是的,这么多年来,我真的从没有见识过别人在我的面前使用伽楼兰的灵力,连我的妹妹伽兰也是,她似乎从来都不会使用灵力。而我的身边——鄯鸿是鄯鄯族的,他使用的是催眠力:羽氏使用的是多种多样的,他们本来就来自不同的民族;阿因使用的是卡茨因族灵力与剑术相结合的灵力;焕昔沙,我只感到他会武术,没有听说他的灵力使用的如何……
“你的灵力被我封住了,而你的父王恐怕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于是他想尽办法要夺回他的孩子,可是他失败了。这时他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孩子,又可以保全他的王国,那就是——立你为王,立你为王后,我便不可能去攻打伽楼兰,两个孩子都可以保全,为了报复我,他还尽力地从心底让你来憎恨我,即使是用他自己的生命……”
“你说什么!”
“伽城,你看不见,你只是知道,你父王是在为你讲政法的时候遇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王根本就是故意这样做!”
“你不要说了!”
“你不想听也罢,可是,这是事实……”她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起来,看来,她感到她的目的达到了。而我则坐在那椅子上,感到身体仿佛掉到了一个冰窟中,怎么会是这样?!
“伽城?伽城?”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我回了神,“什么?”
“你在想什么?”帝女皇轻声地问。
“没什么。”我说着,可是说实话,我的思维混乱极了,父王的死、伽城兰城这些年来所面临的困境、他族城池的毁灭以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帝女皇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是吗?”我问。
“你在想,这些年来你所经历的事,你在想,究竟这些年来你都做了什么,以及听了我的话后,以后要做什么。”帝女皇的口气十分的硬。
“哼,”我轻笑了一下,其实,如果说刚才的确如她所说,我有些迷茫的话,现在,听了她的话后,我不再迷乱了,“你不要自大了,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你真的很固执,我说的都是事实,可你却不愿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就凭你的话?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想要在我的面前挽回一些柔情吗?”
“我也身不由己……”她的声音放轻了,这样的口气,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在城灭之后,认你这样的人做母亲?”我有些激动。
“很丢脸吗?”她有些高傲地说道,但很明显,她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这算什么?我攻打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表现我们的母子情深吗?牺牲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让我在最后一刻认个天下无敌的母亲吗?你做梦吧。”
“哼,我本来也是要保全你伽楼兰的,可是,是你太沉不住气了,竟然胆大包天到向我开战!”
“保全?保全我就是要在我的身边安插多得像蚂蚁一样多的眼线,将我放在伽楼兰城中囚禁,这就是你的保全?”
“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的声音有些高了。
“至少,你太自私了……”我说着,不知为什么,我说这话时,有些悲凉。如果真是照她所说的,我的父王任我为王,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家人和城民,那么我算得上是什么?如果说一切都是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自己的亲情,而我的父王又是为了他的城、他的人民的话,那么那些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他们又是怎样的呢?我突然想到了伽兰,她会想到有一天,因为爱,而失去生命吗?阿因,他会接受他的城,他所有的家人,都仅仅是为安顿他人而灭亡吗?鄯鸿,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他那时又会怎么做?还有羽氏、闪含族……
我站起身来,一只柔弱的小手托起了我,“请小心些,”听这声音,是刚才的那个宫女,此时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又来尽心地侍候我了。
“谢谢,”我对她说道。“我想走一走。”我们慢慢地走了起来,这时我感到一阵凉风拂面而来,我向那风来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那宫女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是您房中的观景台。”
“观景台?”
“是啊。”
“能有什么景?”
“没有景,下面是绝望森林……”
“绝望森林?”我一震。“他们……”
“他们逃出来的机会不太大,因为这森林是女皇陛下亲自设下结界的。”
“设结界?”
“是啊,为了不让进入林中的人逃出来。”
我将手向下去探,的确,那灵力很强。
“自从卡茨因的三皇子从那里跑了出去后,女皇又加设了很强的结界……”
“那就是说他们出不来了?”
“有可能……”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柔。
“可是我听说,只要达到和帝女皇相同的灵力,不就可以冲破这个结界吗?”以阿因、黑羽、卡都他们联合,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吧。
“没有用,帝女皇的灵力很强大,帝伽城的人尚且不能,要是强行冲破,会耗尽全部的灵力而死……”
“是吗?”帝伽城?我的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的灵力不就是属于帝伽城吗?我伸出手来,手心一阵温热,可是我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冰凉。
“啊?您……也许吧。”她有些迟疑,但很快便说道,也许面对我的新身份,她也有些尴尬。
“只有你在这屋中吗?”
“是啊。”
“风很大啊,”我说。
“是啊,这里很高。”
“你去给我拿件衣服来。”我支走了她。手中的灵光似乎在翻腾,帝女皇?母亲?我冷笑了一下,不,她不是,她只是个凶手,我的母后已经在我妹妹出生时离去了。
我想起了我的妹妹,伽兰……
我握紧了拳,“你休想利用我!”我暗暗地念道,“你不是我的母亲,你只是一个为了地位抛弃孩子,而后又自圆其说的凶手!”我生而看不见,但,我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来杀她——
我感到我的身体仿佛一只受了伤的苍鹰,在空中坠落,风鼓起我的衣衫,吹得我的耳膜呼呼作响,在感到那灵气结界极强时,我聚起了全身的灵力,向它使劲儿地冲破!
我的妹妹,伽兰……
哥哥怎么忍心失去你……
阿因
越是接近帝伽城,我们越是感到灵力的压迫越大。和黑羽他们会合后,凭着花音婆婆的灵力,我们在森林中准确地找到了帝伽城的方位,但是,像我们这样多的人一同走向那里,受到的帝女皇的灵力压迫是可想而知的,并且,花音婆婆只有一个人,她不可能照全我们所有。
在帝伽城下,我们一筹莫展:忍受着灵力结界的压迫,雷含鸟飞不起来,任凭我们努力,依旧冲不破这结界……如何冲破这结界?
我回过头来,看着花音婆婆身旁一脸漠然的伽兰,兰,就是为了你,我们也不能就在这儿停留……
“雷含鸟准备!”我冲卡都他们喊道,然后又和黑羽、花散、花音对视一下,准备扣动手中的灵力,冲破束缚,即使要牺牲我们。
“等一下,阿因,”黑羽突然按住了我的手,“你看!”
循着他指的方向,透过密密的林尖,我向天空中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帝伽城的最高塔尖上停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一跃而下,飞速落下来,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我仍能看得清,天啊,那是伽城!
“伽城!”我喊道,向他落下的地方跑去,从他的身上突然迸发出一道强而有力的灵光,和这森林中的灵力结界中的灵光轰然相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力波动,一瞬间,压在我们头上的昏暗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雷含鸟整齐地起飞,向帝伽城冲去!
而我却看到的是伽城如一头受了伤的鹰,落在我的面前,长发覆盖住他绝美的面颊,在林间的微风中轻轻地摇动,鲜血在他的身下流淌,如同绽放的鲜花,可是这花却是他用生命换来的。
静默了许久,我才抬起眼来,看着一旁面色苍白的战士,“我们的王离开了我们……”我说。
“报仇!”不知谁一声疾呼,坚定的目光闪现着执著的泪水,即使死,也要站着……
我记得他的话。
雷含鸟已经出发了,我用披风将伽城的身体盖住,花散、花音和伽兰则按伽楼兰礼在他的身边守着他,伽兰一如以往迷茫地无动于衷,“伽兰,醒醒吧,是哥哥啊~哥哥不在了~”我看着伽兰那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的面孔,轻轻地搂住了她,痛心地说。
黑羽站在我的身后,“因……我们也快出发吧。也许对于兰公主来说,这样比亲眼看到伽城的样子要好得多。”
我看了看伽兰,转身与黑羽向鸟队走去,兰,也许,这样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我向前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伽兰轻声的念叨,“哥哥……阿因……回来……”我向后看去,伽兰无神的双眼闪出一滴泪光来,静静地落下来,这也是我在伽兰的心灵被封闭之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骑上一只雷含鸟,向那城堡进发。
但是,我不想屠杀,这么多年来,那天的血腥味似乎还没有消散,我只是让黑羽他们尽量减免杀戮,而我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帝女皇
我轻声地笑着,带有一丝绝望,长这么大,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伽城从这窗前跳了下去,我竟有一种预感成真的感觉,我的儿子果然像我,用自己的血来换他想要的一切。
我的儿子,反抗我?
我的一生可谓没人敢这样对我,而他,不仅向我高举反抗的大旗,在被我抓来后,还要拼了命破坏我的结界,只是为了救那些要杀我的人……
方才,一个宫人向我报告了这事,我的心如坠深渊,可是接下来,我腹部一阵疼痛,原来她趁我分心,用刀刺伤了我——
“你——”
“帝女皇,你不要怪我,我的家人全都死在你的手上……”那人阴冷地说道。
我屏足了所有的力气,向她击去,她没有躲,在我的强大攻力下,肉体消散了——灵魂困守,我颤抖着看着我的手,平生第一次这么怕自己的力量。
没有血的杀戮……
“母亲。”恭敬而又轻柔的声音将我的思路打断,是帝华君。
“你来干什么。”我有些凶暴地冲他吼道,拉动了的伤口将我的脸扭曲了。他很小时,便继承了王位,可是当时的我担心他会对我不利,就废黜了他,以后他总是对我恭恭敬敬的样子,可是我并没有对他有多少关怀,因为在我的心中,我的孩子远在伽楼兰……
“这里的风很大……”帝华君轻声说道。“您又受了伤,我给您包扎……”说着,他取出了一个小药盒,为我上药。
“我死了,你就是王了。”
“华君从来就没想到过要做什么王。”他低下头,认真地说道。要是以前我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斥他的懦弱无能,可是……
我看这个称我母亲二十多年的孩子,正在为我细心地包扎伤口,柔和的脸型,配以银而发蓝的长发,垂下的长睫毛掩着碧蓝的眼睛,我突然感到,以前的我对他做的太少了。而他竟在我众叛亲离时还关心我的伤!
他将我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颊上摩裟着,若是以前,我一定会狠狠地将手抽回,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我格外想让他这样做,这样温情的动作,我从来也没有做过——至少对他,对伽城……
一个滚烫的东西从我的眼中滑了下来,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我摘下了皇冠,戴在了他的头上,“华君,做个好王……”
“母亲……我说过了,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母亲能够天天这样看着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飘逸的长发现出一种美丽的波动。
我轻轻一笑,辛苦这么多年,拥有了天下最强了力量,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外面很吵杂,伽城将加在林中的结界给破了,掩藏在绝望森林中的伽楼兰军队攻了上来,我知道,经历了那么多场战争,他们虽然也损失不少,但战斗力却提升了,眼下的帝伽军已经无力抵抗他们了……
“华君,如果有来世,我做你的亲生母亲好不好,我会好好地疼爱你,即使我什么也不曾拥有……”
“我不要,我只要今生……”一滴很热的泪水落在我的手上,仿佛能灼伤我似的,我看着华君,他善良的面孔,温柔的眼神,伽城……虽然他的表情也总是这样温柔,可是却总是在不经意间现露出一丝心机……
“好,我带你去流浪,去看很多很多我们在帝伽城看不到的,如果我们能活着的话……”
……
……
黑羽
帝女皇带着她的孩子帝华君从我们的身边走过,许多人跃跃欲试,想要刺杀她,可是我看见阿因拦住了他们。
帝女皇走到因的面前,我们都紧张得一窒,但她接下来的动作让我们惊讶不已,她面对着因跪了下来。可以想像我当时的震惊,可笑,一个号令最强大的民族的女人竟在因的面前跪了下来。
“也许威荣的话是对的……”她的嘴角现出一丝笑意,“留下你,的确是我最大的错误。”
因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笑,这是自伽兰坠崖后我看到的他的第一抹微笑,“做错了的事永远也追不回来。”
“可是,我不后悔。”帝女皇轻声道。
“哦?”阿因的脸上有一丝期待。
“因为,你也曾是我的奴隶呵。”
“是啊,一笔钱富……”因笑了。
帝女皇将她头上的皇冠拿了下来,送到阿因的手中道,“卡茨因……做一个好的国王,对待自己的人民,要有包容之心;对待敌人,一定要狠下心来,可是要对待一个败逃的敌人,你已经给了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无视手下跃跃欲试的人群,她带着帝华君走了出去。
当她们走出城门的时候,帝女皇拉着帝华君的手,“做一个优秀的王……因……”没有回头,像是在喃喃自语,长长的浓发在风中飘扬着,随着那轻薄的衣衫来回地舞动,第一次,我这样看着她,原来在她冰冷强势的帝威下,竟也包含着一个女人温柔的风姿。
“母亲,我们不告诉他们真相吗?”我听见帝华君轻声地问她。真相?
“不用,真相不会让你快乐,记住了吗?”
“是。”
……
做为我们的统帅,阿因暂管了战后的所有事由。我相信,他会给我们带来和平与希望……
只不过一个月后发生的事,让我很是费解。那天,花散和花音以及伽兰来了,伽兰的气色很好,她的脸上还略现些红晕,这让她显得十分的迷人,连阿因看到她也难以自持地现出一丝笑意来,这是他长久以来,都没有过的表情,不是战胜帝女皇时的胜利的微笑,而是一种处于恋爱中的腼腆孩子的笑。不过,让我最吃惊的是伽兰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约有一两岁的孩子。那孩子头发金黄而微卷,眼睛却是和阿因一样的琥珀一般的色彩。可是这孩子……不像是伽兰的,一点儿伽楼兰族的样子都没有,却更像是一个卡茨因族人的同族婚生子,更何况,从找到伽兰到现在,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不会这么快啊……。
“是你的孩子……”花散接过孩子,将他递到阿因的手中,“你和一个很爱你的女孩儿的……”
阿因有些震惊,但他很快接过那孩子,并将他轻轻地搂在怀中,吻着他娇嫩的小脸,我分明看到,他的泪水轻轻地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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