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行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做梦都没想到九叔会知道龙脉石的事,亏他还自以为做得隐秘,一直沾沾自喜,原来九叔才是洞若观火的那个人,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事实上他做的确实隐秘,只是他不知道,甘田镇这颗龙脉石历经千年沉淀早已发生异变,除了蕴含千年灵气,还有洗精伐髓改造根骨的作用,炼化之后会有一股龙气缠身,经久不散,九叔精通望气之术,这才凭借龙气断定龙脉石已被徒弟炼化。
段千行不知个中缘由,震惊之余还有些疑惑,九叔既然知道龙脉石在自己身上,为什么没有揭破并让自己归还龙脉石呢?要知道以往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或是玄门中人,哪怕茅山同门想打龙脉石的主意他都不会手软,可现在居然默许自己炼化龙脉石?
如果不是深知九叔底细,以童男之身练就九龙神功,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九叔的私生子了。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人,此时堂中秋生和文财的脸色已经由吃惊变成了嫉妒,目光怪异的扫视着他和九叔。
九叔自不难察觉到秋生二人的目光变化,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本来不准备揭破这件事的,今天也是被这个徒弟气糊涂了,沉默片刻,他叹了口气,“千行,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甘田镇底蕴尽失,从此多灾多难,你好自为之吧。”
语气中透着些许落寞,显然对这个给予厚望的徒弟开始失望了,说完后摇摇头转身离开。
段千行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得了甘田镇的大好处,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村民们为难,还顶撞一直纵容自己的九叔,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应该。
再一看九叔萧索的背影,他心头一震,急忙跟了过去。
“师父,徒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段千行换了副嘴脸,不嫌肉麻的说道,“徒儿保证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师父指哪就打哪,绝不讲条件谈好处,一切以师父马首是瞻。”
说是这么说,却绝口不提龙脉石的事。
九叔没有说话,双手负在身后闷着头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一眼。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徒儿给您开路。”
“师父,您累不累,要不坐下来徒儿给您捶捶腿?”
“师父,您热不热……”
段千行毫无底线的献了一阵殷勤,九叔仍旧不理,他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林九,你给我站住!”
九叔脚步一顿,表情奇怪的睨了他一眼。
段千行心脏狂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师父,您要是心气不顺可以光明正大打我一顿,这样阴着算怎么回事?”
他这一说,九叔的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段千行见此不禁哀叹一声,看来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不想过得片刻,九叔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沉吟道,“打你要是能解决问题的话,为师早就动手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段千行一愣,“有什么危险的?”
“你的思想很危险!”九叔瞪了他一眼,随即说道,“你性格偏激为师知道,但一直以来你心地还算善良,虽不达至善,但也不会从恶,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动辄以斩妖除魔要挟村民,如果有一天村民们妨碍了你的利益,你是不是还要将他们杀光?”
段千行默然,如果是先前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这么想,但现在经九叔点醒龙脉石的事,他却完全生不起这样的念头,“因果报应”一词不是说着玩的,从拿走龙脉石那一刻起,他已跟甘田镇结下天大因果,以后还不知道要替甘田镇做多少好事才还得清,一旦起了加害之心,那便只有天诛地灭一个下场。
“急功近利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修炼哪有什么捷径可走……”段千行暗自叹了口气,嘴中苦笑道,“师父您想多了,而今我的气数已跟甘田镇绑到一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对村民们不利的。”
九叔缓缓点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相信你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也别怨他们,村民们只是普通人,惧怕妖物是正常的,以己度人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镇上住着一条蛇妖你也会害怕。”
“弟子明白。”段千行诚恳的点点头,随后脸色又变得为难起来,“师父,看村民们的态度恐怕除掉僵尸后也不会同意留下小白,到时怎么办?”
他这话也是在试探九叔的态度,如果九叔顺了村民的意赶走小白,他要早做准备离开甘田镇,至于甘田镇的因果,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大不了将龙脉石放回去,反正他也没炼化多少,以这次抵挡僵尸的功德应该足够偿还了。
九叔似乎看透了这个徒弟的想法,眼底掠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又无可奈何,“就算你现在带着小白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又能接受它么?”
段千行登时傻眼,是啊,自己又能走到哪里去?难道真要遁入深山老林去修炼不成?
九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千行,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想要搬动这座大山只能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小白为镇子做了足够多的好事,村民们终有会接受它的一天,相反如果你使用过激手段,即便把小白强留在镇上,以后也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段千行怔了怔,随即恍然,村民们对妖物恐惧又厌恶,即使暂时妥协留下小白,以后镇上出点什么事肯定会直接赖到小白身上,比如谁家丢了鸡丢了狗,甚至丢了人,没有比小白更合适的攻击对象了。
想到这他总算明白了九叔的苦心,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念头转动一会儿有了决定,“师父,这次抵挡僵尸我会让小白尽量护住村民,如果事情过后村民们还是不能接受它,我可以让它到山上去修炼,等甘田镇有事的时候再出手。”
九叔脸上露出一抹欣慰,随即正色道,“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记住,修道之人当秉持善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过份追求利益,只会堕入魔道,最终难逃形神俱灭的下场。”
“弟子谨记。”
“好了,你去吧,”九叔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小月受了伤,你去给她看看。”
段千行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愣,师姐受了伤,你这么厉害的医术你不去看,倒叫我去看?
九叔自不难看出他的疑惑,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我去不方便。”
段千行面皮微微抽搐了下,“难道我不是男人么?”
九叔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你去你就去,反正你们都是小孩子,没那么多顾忌。”
段千行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明白过来,小月受伤的部位恐怕多有不便,而整个伏羲堂中也就自己能看了。
他正要去找小月,忽然又想起这次找九叔的目的,急忙掏出一瓶龙晶液递过去,“师父,你帮我看看这东西小白能不能吃?”
九叔愣了愣,接过小瓶拨开瓶盖,凑到鼻下闻了闻,皱眉道,“这好像是鬼心乳,你从哪弄来的?”
段千行闻言不禁一怔,“不是龙晶液么,怎么又成鬼心乳了?”
九叔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然后把小瓶递回去,“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龙晶液由地龙精华凝聚,但是遇上鬼头线的时候,龙晶液就会变成鬼心乳。”
随即也不待段千行发问他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那里面掺杂的黑线叫鬼头线,由地脉废气、阴气、煞气凝聚而成,与龙晶液同出一源,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法将其分开,另外鬼心乳含有剧毒,常人服之立死。”
段千行顿时吓了一跳,之前他还想过尝试用龙晶液来修炼,好在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没有付诸行动,想了想又问道,“那小白能不能吃?”
九叔沉吟了下,“这东西人类不能吃,但鬼物却可以,至于妖类能不能吃,我也不甚清楚,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因为里面含有很浓郁的煞气成分,小白吃了可能会性情大变,变得暴躁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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