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谋将周瑜

第51章


周瑜发觉诸葛亮很聪明:他的话不多,说的却是我最想知道的。
“我和你哥哥是旧识,而且听你叔叔诸葛玄说过你,听说你才学过人,见识不凡,请多多指教。”
周瑜很客气,心里却在这极短时间里权衡厉害:扶持刘备,有如养虎,但他现在毕竟还是一条落水狗,无法伤人,而曹操则是长了翅膀的猛虎,按轻重缓急的顺序,先联合这条落水狗,拨掉老虎的爪牙,砍去他的翅膀,再回头痛打落水狗。
接下来,周瑜虽然没有明确抗曹之意,却和诸葛亮共同分析战局。没说几句话,就引起了强烈的共鸣,越谈越投机。
两人细数了曹操的强中之弱。
一是以长击短。北方人不习水战,江东和关羽的水军战斗力极强。
二是以逸待劳。曹操长驱直入,已成强弩之末,犯了兵家大忌。
三是曹操得荆州,民心未服,基础未固。
四是未遇到猛烈抵抗,就获得大功,将骄兵浮,防备松懈。
谈到兴起处,二人都很兴奋,思维激荡飞旋,诸葛亮的大脑灵光一闪,又找出曹操的一处弱点:现在正是严寒,战马缺乏草料。
周瑜也来了灵感:说中原士兵远道跋涉到了江湖地区,不服水土,必然会发生疾疫。
黄昏时分,周瑜摆酒,拉着诸葛亮的手入席。
“自从孙伯符死后,你是我遇到的第一知己。”
“曹操有雄兵百万,江东有公谨,孙将军有幸也。”
周瑜也真心地说:“刘玄德有孔明,必将雄起。”
他特意叫仆人去找小乔,把那瓶珍藏两年多的“玉粮液”拿来,“这瓶酒有一百多年了,本是宫廷御酒,是一个豪族送给吴国太的寿礼,一共四瓶,吴国太留了一瓶,给仲谋一瓶,我一瓶,另一瓶给了伯符的妻子。”
鲁肃见二人如此投缘,也很高兴:“孔明,公谨有个怪毛病,平时滴酒不沾,三杯必醉,但遇到知己之后,就成了海量,十几杯都不醉。今天,你要大醉而归了。”
“我也是滴酒不沾,但得遇公谨,三生有幸,就是醉十次我都愿意。”
席间,二人免不了谈到曹操。
诸葛亮一针见血地指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政治上处于绝对优势,但他取代汉室的野心不时暴露,被许多贤能之士视为汉贼,拒绝与之合作,甚至与他为敌,他未能真正认识到皇权的巨大力量。皇权在很多时候,是英雄豪杰个人所不能取代的。”
周瑜听了,很受启发:这一点上,我和曹操岂不是一样,都有亡汉之心。孔明的话不无道理,以后不要轻易流露出叛汉之意,授人以柄,无端树敌。
周瑜也指出曹操的一大缺点:“曹操过份崇拜武力,忽视德的作用。韬略的最高境界不战而胜,以德服人,而曹操性格有残忍的一面,号称‘宁我负人,勿让人负我’,滥杀无辜,唯我独尊,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形象。许多人都和他貌合神离,同床异梦。”
诸葛亮听了,深以为然:“德才是武功的最高境界。”
诸葛亮离开时,夜已经很深了,风很凉。周瑜看到诸葛亮打了一个冷颤,急忙返回,快步跑出时,亲自将一件毛皮大氅披在他身上。
“孔明,早晚天寒,切要保重身体啊!”
诸葛亮握住周瑜的手,感动地说:“我有病,也要等到打败曹操之后再生。”
周瑜闻言,突然反手再握住诸葛亮,力道之大,让诸葛亮险些喊疼。只见周瑜眼神坚毅,满脸诚挚地一字一句地清清清。
“关于孙权联合一事,你尽管放心吧。”
诸葛亮长长舒了一口气,向周瑜深深一揖,方与鲁肃离去。
周瑜望着诸葛亮离去的背景,激动不已,亦喜亦忧。喜的是,此时遇孔明,乃是天意助我。欲破曹操,少不了刘备和诸葛亮。忧的是,刘备得此人,如鱼得水,必然今非昔比,不可小觑,日后必是江东大患。
第二天一早,周瑜正在换小乔做的新衣,鲁肃急匆匆地赶来了,一脸惊惶。
原来,诸葛亮一回到客栈,就被黄盖等几员武将“请”走了,说是要献给曹操,以退曹兵,现在正关押在大牢里。
周瑜闻言,冷冷一笑,安慰鲁肃无须焦急,且与他一同参加会议。
两人刚入会场,孙权就一眼看见久未谋面的周瑜,顿时眼睛发亮,像换了个人似的,露出难得的笑容,喜悦之色溢于言表,急忙拉他入座,询问近况。
孙权见与会者皆已到齐,宣布会议开始,刚要请周瑜说几句话,张昭便起身朗朗道。
“主公,老臣有要事禀报。”
“子布但说无妨。”孙权点头。
张昭看一眼周瑜:“今晨我们在客店逮获攸关江东安全的危险人物,请主公批准将此一祸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你的危险人物,指的是谁?”孙权觉得奇怪。
张昭斜睨周瑜身旁的鲁肃,闷哼一声。
“就是日前由某人带领潜入江东,以似是而非的言论四处煽动蛊惑的诸葛亮。”
“诸葛亮?刘皇叔手下第一谋臣诸葛亮?”孙权神情微变。
“主公,刘备与诸葛亮乃江东最大的祸患,若留此二人在世上,等于拿江东百姓与主公性命开玩笑。”张昭语气十分强硬。
孙权显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不觉望向始终保持淡淡微笑的周瑜。
周瑜见状,略一欠身而起,作揖问:“公瑾不才,想请教子布,刘备与诸葛亮是如何拿江东百姓与主公性命开玩笑呢?”
张昭哼声道:“在战与不战之间,主公正自犹豫不决,若与曹军作战,争的是江东子弟的骨气与尊严,若不与曹军开战,想的是江东百姓的安定与富庶。而对刘备而言,作战有利于分散曹操对他的注意力,减少自己军队伤亡与损失,甚至可以养精蓄锐,坐收孙曹相争的渔翁之利。倘若江东归降,刘备一行便无喘息机会,必须立即面对强曹,届时彼此实力悬殊,曹军必获压倒性的胜利,刘备极有可能会被歼灭,永无翻身之日。故为一己之利打算,刘备与诸葛亮必然极力纵恿主公迎战曹军,反正不管战况多惨烈,他们人少兵单,损失自然较小。”
周瑜心中暗暗称赞张昭的见地,嘴里却说。
“子布意思是,今日降曹,完全为江东百姓与主公性命着想,并且不让刘备和诸葛亮的诡计得逞?”
“我晓得昨夜子敬带诸葛亮到你府上拜访,直到五更天明方才离去,可见你和那诸葛亮情谊非常。但我在这奉劝一句:别因私而害公,今日曹操要打的是江东,对刘备和诸葛亮而言,那是在别人家里征战,无论多惨烈,蹂躏的是别人的地,伤亡的是别人的百姓,输了对他影响不大,因为即使曹操胜利了,必然也要休养一段时间方能对刘备继续进击,但如果我们胜利,他们便可以同盟者姿态要求分享战果,届时无论要一块领地,或者是所俘掳的兵士武器,我们都不好拒绝,如此岂不等于引狼入室,后患无穷?”张昭冷冷地道。
周瑜心里再度敬佩起这位孙策临终时托孤的重臣:子布果不愧为子布,如此心思慎密,设想周全———但他还是摇头。
“你所忧虑的,我也不是没想到,然而事有轻重缓急,取舍应当审时度势。曹操与刘备皆一代枭雄,只不过一个如虎添翼,一个丧家之犬,今日若归降曹操,江东基业尽入他人之手,将士谋臣分散东西,而主公也仅获得华而不实的封爵官职,就像刘琮那样,想要东山再起,几乎不可能,如此怎么面对一生为江东基业奉献牺牲的两位先主公?倘若与刘备联合,虽然日后恐有引狼入室之险,但毕竟能够解决眼前危机,还可趁合作之便,就近加以监视,预为防范。”
张昭不再争辩,看一眼身旁的孙瑜。
孙瑜起身说:“公瑾,你我也是跟着两位先主公一路披荆斩棘,才开创出眼前江东局面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两位先主公都接受过朝廷的任命,甚至册封为程侯,而主公的讨虏将军之职,更是朝廷授予而袭用至今,曹操既为当世丞相,降曹就等于降汉,于我江东尊严无损,再则届时主公封爵授官,还是有领地可辖,江东百姓更因此而免于兵灾,这么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周瑜不徐不疾:“曹操虽托名汉相,实乃汉贼,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看起来在政治上处于绝对的优势,但他为一己之私,四处征战,滥杀清誉之士如孔融,被许多贤能者所愤恨,不愿与之合作,主公既神武雄才,又有父兄辛苦奠定的基业,或真为朝廷着想,更当挺身而出,为汉室皇朝除去此一奸佞之辈才对,怎么反而屈就于他,助纣为虐?”
张绂见孙瑜为之语塞,急忙站起来大声说。
“公瑾,不是我们长他人志气,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姑且放下什么忠心朝廷、江东尊严的说法,也别管刘备的阴谋,我们面对现实,看看彼此实力,就该好好把握曹操善意劝降的机会,避免一场无谓的牺牲。”
周瑜语气也强硬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面对现实,看看彼此实力吧,我江东地方数千里,物产丰饶,百姓齐心,兵精粮足,英雄乐来;曹军远道而来,将乏兵疲,不服水土,粮草有限,难以持久,加上不战而得荆州,将骄兵浮,防备松懈,新附者民心未固,基础不稳。曹操就是看到这些,担心无法顺利攻克江东,才虚张声势,藉口善意劝降,如果我们遂了他们的意,岂不愚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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