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嫡女六岁半

第九十七章永在错失


    成府回绝的意思传到了万府,本已是十分忐忑的等候着,却不想那万府只是回复知晓了,却并无旁的表示。
    “如此说来也奇怪,”王氏派人送了些许的冰块到朝暮堂来,那是王家特地送到成府来的,万家大手笔送了许多,王氏想着这件事上太夫人是出了大力的少不得巴结些许,“那万府是何其蛮狠的人家,却在这件事上突然讲起两厢情愿起来,到真是叫人有些意外。”
    抬眸看过去,却只见到廊下那静姝立在那处李花下,半边身子浸润在日光之内,勾画出窈窕的姿态,她趴在那凭栏处百无聊赖的望着院子里的花木。
    王氏眸中一片和蔼,只道:“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么个现世报。总是盼着她能嫁的人能够容忍些许她的脾气,其实那万府的小公爷,模样性子都是好的,只不过那般人家,位高权重,身处在那般险境,我只怕姝儿一生跌宕,断送在那侯门王府之内。”
    太夫人缓缓点点头,很是受用的样子,只道:“你能这般想,很是妥当,况且那万家也不算是清白人家,宫里头的腥风血雨,能让孩子们躲避一时那便躲避一时吧。”
    成妧端上一杯冰酪上来,看着庭前花开花落,头顶上的云淡风轻,这般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不安,或许这便是在京中过得久了留下的通病,因风云际会,表面风光之下是瞧不见的暗涛汹涌,你永远不晓得这般琉璃美梦何时便了无了踪迹。
    这年七夕夜会,听说京中最为红火的花魁娘子会在浮月池边清歌一曲,只听说当下最负盛名的诗人也会齐聚于此,这日用过晚膳,便瞧见成琼早已等候在园子里头。
    这些年府里头除了成二爷没有几个人管过他的功课,且又因生来便是有些内秀,在那些诗书礼易上头并不算在行,却在诗词作赋颇有些沉迷,现下又有歌舞美人,又有才子诗文,早便听到风声忍不住了。
    “阿妧,”静姝自来待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更别提成珩那般活似一块木头的面相,他只能等在这处,瞧见成妧自那檐下走过来去往碧桐馆里头,成妧听到声音回头却见成琼自那花影里走出来,“今年七夕夜里,听说夜会远比今年上元佳节还要热闹几分……你可听说那浮月池边上,灯火都要照亮半边天了。”
    成妧心中并不起波澜,只道:“这样的热闹定是人挤人,这还看什么?”
    “你……”成琼又围着成妧晃晃悠悠的转上一圈,“那池子边上可以放莲花灯祈愿的,你原先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成妧见他急得满头大汗,实在是心里头想去,可是这般出去王氏定然不会应允,只笑道:“好啦,三哥哥莫要再多说了,不就是出门去那浮月池边上瞧看花魁娘子么?阿妧这便去寻了四姐姐五姐姐一道便是。”
    那成琼自然千恩万谢,成妧在兄弟姊妹里头向来脾气温和从不摆架子,也从不为难他们,成琼生母就不在身边上,这样些许的好意都能够叫他眼眸微微发亮,感激道:“如此便谢过阿妧,今天夜里头,我会把你写进我的词里头的……”
    成琼有些腼腆,这番话辞十分带这些憨气,不过如成琼这般生母犯错逐出府门,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也委实是难得。
    成妧只往那碧桐馆里头走这么一遭,却听得里头小丫鬟只道:“妧姑娘来的不巧,五姑娘已经出了门去好一会了。”
    成妧只道:“五姐姐这般便太不义气了些,平素有什么好的事情,那次不喊她,瞒着我居然这么快就出了门,只怕是要出去会情郎才是!”
    成姈也听得姐妹们要出门去赶灯会的消息,自后头缓缓跟了上来,因这七夕乞巧节特殊,她还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只伸手摸着自己梳的整齐的发髻道:“什么情郎,人家是眼光高着的,太傅府里头的公子不成,贵妃娘家的小公爷也不成,咱们哪里能够同她一起出门子去。”
    成琼只低声辩白道:“姝儿不过是好玩……大约不是这个意思。”
    成姈翻个白眼很是不理会那成琼,一身衣裙飘飘,径自便出了府去。
    那静姝只因最近的事情太过于烦闷,底下的翠雀近乎是粘来了园子里头所有的知了蝉儿都顺不了她的心,只觉得心里头奇怪道:“原先万府来提亲那几日,姑娘便唉声叹气,怎么如今这事做不成了却心头大事,却还是这般不快乐。”
    正巧今日是京中盛景,那翠雀心知平日里静姝是最喜这热闹的,又恐如若同家里头姊妹一道,少不得又要被那成姈酸言冷语不开心,便哄着静姝先出门混在人群里头出去游玩一番。
    静姝自离了府上,只见满眼皆是华灯,市井上喧腾的声音叫她稍稍有了些许现世之感,那些灯光之下众人的面上都是喜乐的颜色。
    “姑娘小心!”翠雀轻轻扶过静姝一些,叫她躲过边一个喷火的一人,那火花排面而来,静姝却不怕只瞪着眼睛瞧看着。
    又走了几步,就快要到前头夜市里头,静姝见前边有许多卖面具的,那翠雀也是极好的眼色,赶忙走上前去买了个话本子里头那粉面桃腮的美人面具。
    静姝如此方才略微笑了笑道:“可是不要这东西带在面上,怪难为情的。”
    “两位如若是想要,便可拿着,”那摆摊的小贩急切道,“也不同二位姑娘还价了,前头只听说有天大的热闹呢,似乎有位公子在前头的浮月池里头放了明灯百盏祈愿呢,到也不知道是何样的姑娘配得上这般深情。”
    静姝一听便道:“这般大的手笔,想来定是京中了不得的人家,你我且去瞧一瞧,说不定还是哪位相熟的人。”
    那翠雀见静姝似是有了兴致,便拉着静姝也混于人群之内,池水之上,倒影着夹岸灯火,浮光掠影,往来的姑娘少年衣裙蹁跹,不远处高台上的歌女伶人唱起婉转歌谣,一点点的动人心魄,勾人魂魄。
    这确实是京中少有的盛况,叫人心入红尘,再不能回岸,那静姝痴痴的看向那池水,只见池水之上是飘散如星子的莲花灯。
    明明灭灭,忽明忽暗,却在河水里头沿着那水川散去,就犹如光带一般,殷红的灯瓣果真如莲花一般。
    “这灯,”静姝走到那跟前,忍不住伸手来探过去,却没有探到一朵,“是如何能够浮起来的,也不知道是谁人有这般巧妙的心思。可见这郎君是何其用心,倒也是真叫人唏嘘。”
    话音未落,只听见那池水之上晃晃悠悠的荡过来一叶小舟,或许是今夜所有的人目光皆在那高台之上的歌姬伶人抑或者是传闻中绝色花魁娘子,满池莲灯。
    那叶小舟却没有几人瞧见,晃晃悠悠而来,那船头上立着一个人,面若冠玉,眉目温和,他望向对岸的静姝。
    隔着满目锦绣,似乎度过了千山万水一般,少年的眼底是一池滟潋,只此一眼,或许此生寂寥,便也只有这一眼而已,叫她无处安放,一颗心突然抖动起来。
    “万安之,”静姝心中恍惚中悸动不已,“这是万安之放的。”
    那少年看着她,似乎带着一点点细微的笑意,然后缓缓双手合一,无比虔诚的抵在自己的鼻尖,在那一片灯影之内许下心愿。
    如若此生,他想,叫我得她一瞬回望,我纵使死了也甘心。
    已有人顺着那万安之的目光瞧上岸上,似乎有人发觉了,顿时高喊:“那不是……万国公府上的小公爷么?莫不是这次的莲花灯是他放的。”
    静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从未想到那万安之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叫她无处可隐藏,转身便走。
    那万安之见到她走了,也立马踏上那岸边山,熙攘的人群里头他穿越过众人,静姝步子极快,叫他有些追赶不上。
    好不容易赶到了无人处,那静姝猛然顿住脚步,再回头时已经是满面的泪水,她的面上是极其的厌恶,仿佛他是个爬在发髻上的虱子叫她蓬头垢面,有仿佛是米饭里头那只叫人生厌的硕鼠。
    “成……五姑娘!”她这样的目光淬着恨意,叫他心惊,“这灯是我,我想你最近大约不是很高兴,我特地命人……”
    “你以为,”静姝深吸一口气,这才能缓慢的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指望你放下这一池子破灯,就能够如愿了?天上的织女娘娘就会听见了?”
    那静姝咄咄逼人,叫那万安之面色发白,这是他问过家里许多人想出来的法子,却不想到底是还是办错了事,想来也是他想的鲁莽了,又办错了事情。
    那静姝继续道:“如若织女娘娘有知,那我今日也许下一个愿望,我只愿你们万家,你,和你那些蛮狠不讲理,专权弄势的亲戚,族宗,不得好死,死无全尸,你们所愿所想,永永远远,长长久久只能日日夜夜端望着,唾手可得时永远都在错失,永求不得!以慰我阿姐的孤寂一生,我大伯父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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