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嫡女六岁半

第一百二十一章唯一血脉


    “如若,”君上有些泪眼婆娑,只因他生下来所有的记忆里头都是遭人胁迫,总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如今坐在天下之主的位置上,“孤……往前答应过贵妃,这辈子定要给她以荣华富贵,你们都在逼着孤做一个无德无行之人么?”
    “君上,”一旁的太后蹙起眉头来,看底下人情激愤,这些年,万氏行事霸道,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次加害太后母家叶,万贵妃六宫独大自然动她不得,多少怨气堆积在胸口,终于有了发作之处,“君上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这些年很多事,哀家皆都瞧在眼里,君上重情义,自来不曾理会,可是这宫里那么多的孩儿都死于她万氏手上,这些事,君上难不成要自欺欺人一辈子么?”
    其中这也当算作是内宫秘辛,在场众人也皆都是略有耳闻,只听说这些年之所以官中一直没有一个成年的皇子,都是眼前这位万贵妃的功劳,如若嫔御宫人侍奉君上,要么是避子汤药,稍有些运气好的,有孕在身,必然一尸两命。
    这却依旧叫君上捂住自己的心头,环顾左右,只觉得周围这些人都是些狼子野心,都似豺狼虎豹一般要吞了自己,有些慌不择路朝着自己身边的苏长安道:“苏长安!还快些起驾回宫……这些人,当真是要反了。”
    那苏长安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江憬却抢先双手一拍,随着那声音左右鱼贯走进来一队羽林卫来,只朝着众人亮出手中寒光毕露的刀剑来,万国公家见情势不妙只呵斥道:“江憬!你竟敢带兵擅闯内宫,对君上刀剑相向,难不成你真要做个乱臣贼子么?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江憬只望向君上道:“反了倒不至于,乱臣贼子亦不敢当……不过如若皇舅一直做不得自己的主,我少不得要替皇舅做这个主了。当下我再问皇舅一句,要江山还是美人?”
    君上只定定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外甥,有些不可置信,长久的矗立也拿不定主意,太后只道:“阿憬也不算是反,他手上握着的……还有君上唯一的血脉。”
    此话一出,朝野上下无人不震惊,就连君上自己亦是膛目结舌,只问道:“血脉?”
    也就是说,整个大煊有了东宫,有了传承,他有了一个自己都尚且不知晓的皇儿,苏长安缓缓走上前来朝着君上跪拜道:“还请君上治奴才,欺瞒之罪,这孩子早在十七年前,经由奴才抱出六宫,只因当时贵妃追查十分急迫,奴才为保皇子以及皇子生母性命,故而未曾上报,只匆匆离宫。”
    “这事,”君上看左右的人俱都低下头,一副心虚模样,“你们皆知?六宫上下,所有的宫人内监,全然都晓得,唯独孤与贵妃不知?”
    万贵妃的目光里包含着寒意,整个人立在那烛光里头,外间是呼啸而过的风雪,他只手上稍稍握住自己手上的玉镯,那时她入宫第一年,君上所赠,现如今也有些旧了。
    就像那些逝去的时光,在很久之前,她也曾经有过孩子,也曾经拥有心上人全然的爱意。
    外间风雪更甚,成妧扶着那红墙几乎走不动道,好不容易走到那太医院附近,只抬眸一瞧看前头风雪里头不知是何处走过来一队人马,手上提着摇晃着的灯笼,明明灭灭,似乎也是因为风雪太深,瞧不见这里还站着成妧。
    今夜六宫肃静,又隐隐约约听得见九州清宴那头的声音,似乎有大事发生,叫人心里头不安,只觉得不好。
    那前头的来人逐渐逼近,成妧环顾四周,那太医院她只跟着去过一次,也并不是很熟悉道路,再回头时却发觉小环也没有跟上。
    “前边有人!”那里头似乎有些小兵举起灯笼往前虚虚一探照,似乎有个人影立在前头的弯处,如此便叫众人有些诧然,只道,“莫不是那万家的人潜藏到了此处……江候府上世子爷倒是还没说如何处置万家,只说万家直系如若违抗可就地斩杀,勇毅侯府倒是明确说了,格杀勿论。”
    成妧听闻这话,有些心惊,前几日遇见万贵妃,尚且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何一个夜晚过去,这万国公家便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了,当真是荣辱兴衰,一瞬之间。
    可是眼下,如媖那边等着她寻了太医前去救命,而前路那些人笃定了她是万家女眷,应当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是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岂会慢慢听着她解释。
    成妧无法只得一个转身便踏着那雪花转身便跑,那些人还看的不真切,待反应过来人影已经不见了,便大声道:“还不快追!如若是万府直系,拿到世子爷跟前也可论功行赏。”
    那北风自耳边呼啸而过,成妧一双腿又酸胀,鞋袜都泡在雪水里头,只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那些人倒是跟得紧,丝毫不肯落后。
    眼看就要追上来,成妧伸手一摸却不知如何摸到一方木门,却在这时似是西六宫那头,不知哪个宫殿突然冒气大火起来,烧的帝宫半边天都通红,那些飞雪一瞬间被照亮。
    追着成妧的人也唯恐那头有失,只得稍稍停下步子,道:“这到底是哪个宫里头?怎么在这个时候燃起火来。”
    那火光冲天,今夜果真是难眠之夜,成妧还未来得及细看,突然手上所触及到的木门一下子便被打开,还未尖叫出来,便被一人拉到那门后。
    夜色里那人只稍稍扶住她,也不多言,只把她搂在胸膛上,默默的倚在那门上,二人大气不敢出,待那群前来搜寻的羽林卫走的近了,更是心如鼓擂一般。
    那人亦是满头白雪,微微的雪光为少年勾画出侧脸轮廓,他有些警惕的定定的瞧看着外间,二人尽是满身大雪,却一言不发。
    那外间又是稀碎的脚步声,只因这樱雪宫算做是禁宫一处,前朝先帝在世曾经下令,这樱雪宫之门常年不开,不修不改。
    那些来者也只敢伸手略微推了推那木门,不过有那少年在后头抵着也推不动。
    “这风雪太盛,”外间有人有些不耐烦道,“约摸是瞧错了,有这个功夫在这处搜寻一个影子,还不如去西六宫救火去。”
    言罢,那群侍卫便早已了无了兴致,大抵也是不大相信这处有人,便粗略的搜寻过四周,这便离去了。
    成妧抬眸瞧看眼前这人,原来却是许久未见的棠樾,棠樾在帝宫里头却是叫她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你……你如何在这?”
    大抵是靠的太过于相近,那棠樾几乎能够听见她呼吸的的声音,忍不住面上一红,发觉自己方才一时情急竟是搂着她许久,一下子便放开手道:“我入宫来,来有事要办。方才也是远远看见像是你……”
    成妧料他定是江憬带进来的,只环顾四周,看来今夜太医院只怕也进不去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君上跟前舞刀弄枪,帝宫之内居然还能够走水,还嫌不会够乱么?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歉意道:“我说了太多我的事,却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如何在这个六宫里头,又如何在这样不安的夜里在六宫长街上四处乱跑?”
    成妧提起来便是到了伤心之处,自己一气之下转身便先出来,也不知道那头静姝也是个脾气急得人,如若也被人拿住那该如何是好?又不知如媖到底如何了。
    千言万语,落到棠樾眼前,却并不想要让棠樾同着自己一道难为,只微微眼睛发红道:“我进来看我阿姐的,她病得厉害。”
    这樱雪宫倒是寂静,大约也是因为偷偷入宫的缘故,那棠樾不敢点灯,只是凭借那一点点细微的雪光才可瞧得见这周围。
    不知为何,四处皆是焦黑的树干,这宫名为樱雪宫,却不见一支樱花,唯独只有这般光秃秃的焦黑树干,怪不得先帝把这处锁起来。
    “这是太宗在时,”棠樾见成妧看得出神,忍不住开口解释道,“之前是雍容帝姬还是洛城城主时所居,而后洛城主封雍容帝姬和亲南疆,这里便锁起来了,待那雍容帝姬殉情南疆,自城楼上一跃而下。而后太宗传位高宗时,太后谢氏因不喜这处,就下令放火烧尽了满宫樱树。”
    “你倒是了解的,”成妧见棠樾总有一股子亲切,大抵是觉得棠樾或许便是当年救自己出沧澜江的人,有些惺惺相惜,“你原也不是在宫里长大,如何这般了解。”
    棠樾却道:“不过是道听途说,我幼时固然没有父母兄长在旁,不过也有过许多姨娘,叔叔来照顾我,我又是个爱听故事的……况且……”他微微一笑,并不往下说。
    况且,我始终知晓,我终有一日会回来,天下之滨,莫非我脚下之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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