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630

第26章


    3、对老档中“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的分析和真相推测
    老档中数字的不精确,屡见不鲜,这应当是一个共识。老档的价值,通常在于细节的记录而非数字。但是此处“五里”这个数字和一般我们所说的兵力数字不同,是个地理数字,老档在这个数字的记录是否精确呢?以下分析。
    让我们暂时放下这句,先看前面的一句“十三日,大军至蓟州”。《老档》是这样记载的,那么,事实上,大军有没有到蓟州呢?“并不件贼大兵”,“竟日无一骑复至”,足以表明,在蓟州东南城下列阵的袁军是肯定没有见到皇太极大军的,皇太极可能到达的距离蓟州最近的地方,也只会是蓟州东南五里外袁军没有精确侦察的山林中。即,“至蓟州”这个记载,相对于蓟州城来说至少存在五里的误差,也就是说,十三日的“至蓟州”,实际表达的是后金大军到达蓟州五里之外的一个附近的地方,究竟是五里外的山林内还是更远的地方?后面讨论。
    由此可知,“至蓟州”的表述是不精确的,至少相对于蓟州城来说,是不精确的(事实上《老档》写的就不是“蓟州城”,“蓟州城”只是现在某些人的理解)。如此,紧随其后的“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就肯定是相对于蓟州城的一个精确度量?存疑。且按照最一般的理解方式,“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存在误差是十分有可能的。这个误差能有多大?如果这个误差等同于“至蓟州”的误差程度的话,那么就是五里以上的误差。“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究竟是哪个位置?后面的分析会有一个比较大胆的可能推测。但是,在此段,我们至少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初步结论:《老档》前文内对蓟州的定义并非精确的蓟州城,误差程度至少五里,因此,后文“过蓟州五里”也不宜草率下结论为蓟州城外五里的相对精确地点。
    对皇太极大军十三日至蓟州城下,以及当夜扎营在蓟州城外五里这两个标定点的非常确信,就是capo1234提出后金“从蓟州鼻子底下走的”的主意出发点。而我第2点的分析已经证明,第一个标定点的不确,此处又证明,第二个标定点也不见得精确,由此,capo1234比较大胆的推测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必须指出的是,对这段细节的分析,无论是我还是capo1234的解释,都只是推测,区别在于对史料的不同解读。最后的结论,无论是我认为的绕路,还是capo1234认为的直过,都是没有直接的史料佐证的。所不同的,是capo1234的推论需要基于周文郁说谎、且这个谎言成为明末主流、且谈迁记录这段历史没有经过严谨的考究,而我的推论是基于《老档》对地理方位记载的不精确~~无需推翻细节。
    4、对老档中皇太极两次遣人劝降的分析
    《满文老档》:十三日,大军至蓟州。获一生员,令持书往谕驻城道员、军官及庶民降。又获明兵之一人,遂令持书往谕爱塔,桑阿尔寨来降。将行,谕之曰:“将书与彼,事若成,则授以职。”
    首先看遣生员招降“道员、军官及庶民”,显然,此时皇太极还不知道袁崇焕在蓟州,因此,招降的第一对象就还是“驻城道员"。之后“又获明兵之一人,遂令持书往谕爱塔,桑阿尔寨来降”,显然,从这个明兵嘴里,皇太极知道了蓟州驻防的有关宁军,爱塔即刘兴柞,原驻皮岛,己巳之变前调到宁远,袁崇焕出援前将其留在山海关。这里皇太极应当是误以为刘兴柞随军。
    这些,都是发生在十三日白天的事,当晚,后金就“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显然,至少后一次遣人劝降后,皇太极就没有过要打蓟州的心思。后一次的劝降,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反间,还是仅仅是为自己不打蓟州潜越作掩护,我们不得而知,应当说三种目的皆有可能。我这里想分析的,却是这两个被遣送劝降人的身份。
    首先,明兵是什么身份?是逃兵吗?如果不是地理方向搞错的话,逃兵应该是往西逃,而非直奔敌军前来的方向。是蓟州城放出的一支军队吗?仅获一人就不太象了,而且也没有类似记录。因此,这个明兵最可能的身份就是袁军派出的侦哨。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可以又两个推论:1、袁崇焕并非一个侦哨都没派(其实马伸桥、十三日侵晨都已经可以证明了袁崇焕有派侦哨了,但是某些人却还会得出袁崇焕一个侦哨没派的猜测,实在是有点过头了),2、不管皇太极的真正动机是什么,这个侦哨如果返回的话,带给袁军的信息就是皇太极要往蓟州城来,或者直接报告皇太极要打蓟州城也不是可能。
    其次,这个生员是在哪里抓到的?生员不像农夫、樵夫,兵荒马乱侵略者随时都会到来的时候,不太可能还在荒郊野外乱跑。因此,后金军抓到这个生员的地方,比较可能的是在一个人口聚居点,而非程本直记述中提到的“林木茂密,山谷崎岖”之处。从目前的地图来看,最靠近蓟州的九百户(约十里)是比较可能的一个地点。符合后金军的行军大方向,也能解释《老档》将到达这样一个靠近蓟州的小地方记录成“至蓟州”。袁军将侦哨派到这个附近,也符合常理。
    皇太极在此处先抓到生员一名,按照之前一路的惯例,令其带书给蓟州城内军民劝降。之后又抓到袁军派出的侦哨一名,得知蓟州驻防兵力较雄厚,因此决定不攻蓟州。而九百户山口恰好可以让大军勉强同行,于是,“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九百户山口的距离恰好就差不多是五里。
    5、对蓟州防卫战的整体推断结论
    十二日,两军前哨在马伸桥遭遇战,辽军三战三胜,袁崇焕据此判断:“奴既来马伸桥,离蓟城二十里耳,此必系前哨。大队定在后,我当速为之计”,“遂同诸镇将宿城东楼以待”。
    十三日,侵晨,报奴全军过石门驿,袁崇焕由此判断敌军当来蓟州。因此“令马步兵尽出城外列营”,准备迎战。注意这里是袁崇焕十三日清晨在蓟州收到哨探的报告,因此,后金大军过石门驿,应当是这个哨探从石门驿出发之前,而非十三日清晨,即后金大军过石门驿是在十三日清晨之前的某个时候。这一点,似乎有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或者弄混了。
    接着,后金两百骑到达,扎于蓟州东南角(此处的扎应该是列队的意思,第一类信度史料都是如此记载,只有石匮书后集才出来一个扎营,但是也可以解释为记载的是袁军对敌大军的误判)。此时,东南五里外,“林木茂密,山谷崎岖”,鉴于十二日的判断,十三日清晨得报后的判断,或许再加上皇太极遣送的两个劝降人的报告,袁军误判敌军大队就在“林木茂密,山谷崎岖”之处,因此时一旦对二百骑出击,则追击不利,因此“两兵对垒,相持半日”。而最终的结果是,“并不件贼大兵。公令我发炮,贼闻炮即四队排为一字,忽退去。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之后,“十四日,乃探奴大队潜越蓟西矣”,一个“乃”字,充分表明,十三日清晨到十四日探得敌军到达身后这段时间里,袁军对敌军大队动向是完全失去掌握的。侦哨不力,判断失误,这就是袁崇焕在蓟州防卫战内犯下的两个主要错误。
    皇太极大队的行动是怎样的呢?十三日到达比较靠近蓟州城的某处(推断为九百户可能较大),抓到一名生员后按照惯例遣往蓟州城劝降,此后又抓到明兵一名(推断为侦哨可能较大),得知蓟州驻防军队兵力雄厚,因此决定放弃攻城,如此,蓟州城十里外的九百户山口为地理上最为可行的路线,结合辽军直到十四日才掌握敌军动向来看,皇太极采取了这样的行军路线可能性较大。(如采纳capo1234推测的几万人从蓟州城下过的结论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种推测更为匪夷所思,且如此公然的行动史料全无痕迹?)“是夜,乃过蓟州五里外驻营”,此处的定标很大可能不是蓟州城外五里的精确定标(按照老档前句定标的粗略程度看,误差可达到五里以上),有一种可能就是,后金大军通过五里长的九百户山口扎营。
    6、对几个相关问题的回答
    a、何为侦哨不力?没有派遣足够的侦哨,或者派出的侦哨被清除以致无法传回信息,结果都是侦哨不力。由皇太极抓获明兵遣其投送劝降书来看,侦哨是有的(马伸桥,十三日清晨的记录都表明有侦哨),而侦哨被清除的事实也可能存在,过蓟州后皇太极歼灭五百人的明军小分队或许也是同样的情况。无论袁崇焕事先对侦哨是否充分布置,但是结果就是侦哨不力,无可推讳。但是非要推论出袁崇焕肯定没有布哨(违背史料),或者袁崇焕布哨的安排就有疏漏,证据不足,也无必要。事实上,最终结果证明袁崇焕存在侦哨不力和判断失误就行了。非要强行判定主观畏战,或者主观掉以轻心,实属不必。好像也已经有一篇文章阐述了历史研究中唯“动机”论的要不得。要说袁崇焕在此战中的主观问题,判断失误才是真正的主观失误。前有对后金必定攻城的战术方向判断失误(明朝上下都有这种误判,我之前已经分析论述过),后有对后金必定攻打蓟州的实时性误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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