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做红娘啊

    “他们……以妖兽吞吃凡人的数量为赌注？”林子泽浑身发冷，那是来自灵魂的震颤。
    年轻人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不是妖兽吃掉的数量，而是能够活下来的数量。”
    林子泽怒极：“笼子里的妖兽是降妖初期！那三十个却是凡人！这些凡人要如何抵挡妖兽！”
    年轻人见林子泽真的发怒，心中微微讶异，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有仁心的。
    他不由自主多说了几句：
    “凡人自然挡不住妖兽，如果规则到此为止的话，那些家伙岂不是都会去买无人存活？在这之后，狩猎场中还会出现一位用以狩猎妖兽的卫道初期修士，最后算的人数是在这修士把妖兽捉回笼子后活下来的凡人人数。”
    “狩猎场，既是禽兽狩猎凡人的地方，也是修士狩猎禽兽的地方。”
    “只是，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禽兽，这就说不准了。”
    听着年轻人似是而非的感概，林子泽渐渐冷静下来。
    “命”赌场里面的家伙死了那是咎由自取，林子泽懒得去管。
    可是这里的凡人，何其无辜？
    看着他们脏兮兮的衣服以及瘦骨嶙峋的模样，林子泽心里就是一痛。这狩猎场中甚至还有个年近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既惊慌又害怕。
    她可能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有的人类却比妖兽还可怕。
    这些凡人或许只是正在务农，就被修士抓了进来，而且只是为了一场为了一个数字的……赌局？
    道灵山竟是这样的道灵山？
    林子泽忽然为自己是道灵山弟子而感到羞愧。
    外门竟肮脏至此！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大长老。
    若不是大长老放任白岩嗣在外门胡作非为，道灵山又岂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白岩嗣，真的该死！
    大长老，同样该死！
    在这里开赌场的雷烨，最最该死！
    可即使再恨又能怎么样？这里修士众多，如果他亮出身份，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些赌徒是不可能放任林子泽带着秘密活着出去的。
    以他金丹中期的修为，是绝对不可能冲出这片五百多人组成的人海的。
    必须想个办法……
    他忽然灵机一动，双目炯然：“师兄，你说如果我报名去成为狩猎妖兽的那个人，可不可行？”
    年轻人愣了愣，摇头道：“这里的赌局和‘命’不一样，这里有他们自己安排的修士，为了使庄家始终是赢家，他们安排的修士可以控制存活的人数，他们是不可能让外人加入的。”
    林子泽握紧拳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年轻人冷笑道：“就算能行，你以为你能救下几个人？你自己能做得比他们安排的人做得更好？你莫要自大，这些妖兽虽是降妖后期，但它们天生凶狠、力大无穷，普通的卫道初期修士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林子泽目光坚定：“我会让他们都活下来的！”
    年轻人心中微动，但他冷笑更甚：“你能救下这三十个人又能如何？下一批的三十人你能怎么办？凭你一个人你能救下多少人？弱者本就是强者的食粮！物竞天择，强者得存，这是上天的规则，这是天道！”
    林子泽摇摇头，望向年轻人的目光中尽是失望，他宁愿这个有些熟悉的人不是他熟悉的人。
    “强者得存，那是禽兽的规则。只有对禽兽而言，弱者才会是强者的食粮。”
    “人命关天，天道也不可阻！我去救下他们，并不是想要自大到替天行道，仅仅只是因为，我有那份救人的实力！”
    “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是禽兽，我是一个——‘人’！”
    “一个‘人’么……”年轻人心中古井无波的死水仿佛被什么波动了似的，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话。
    他虽敬畏生命，但是他向来是只敬畏强者的生命，弱者在他心中和蝼蚁并无区别。
    一个人碾死蝼蚁需要有心理负担么？
    虽然他很想这样像以前一样安慰自己，但是林子泽的那番话却一直在他脑中回响，怎么也抹不掉。
    那我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禽兽呢？
    年轻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眼中这光洁白皙的手掌曾经染过多少弱者的鲜血？曾经抹杀过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我……还算是一个人么？
    年轻人不禁紧咬嘴唇，直到口中感受到咸腥的味道，他才愕然惊醒抬起了头，可是身前的林子泽却已经没了踪影。
    “或许成为人对于我而言本就是一种奢望，遥不可及的奢望……”
    ……
    林子泽扒拉开挤在身前下注的一只只畜生，径直走向那个腰带金钱吊坠的修士。
    见林子泽双目通红地站在身前，那修士忽然吓了一跳，他暗骂一声，嘴上道：“快快买注，这场赌局马上就开始了，不卖就赶紧走，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林子泽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却不可避免的低沉：“我不是买注的，我是来报名去狩猎妖兽的修士。”
    金钱吊坠睨了林子泽一眼：“报名这个的去后台，下几场或许能让你参与。”
    林子泽摇摇头：“我就要参加这场！”
    金钱吊坠皱了皱眉：“你想要挑事？”
    林子泽呵呵一笑：“难不成这场赌局有水分？你们安排的人会按你们的指示留下多少个人？”
    金钱吊坠大怒：“不想买注就赶紧滚，别在这混淆是非！”
    林子泽却笑了，他转过身去，大声对一群禽兽道：“各位师兄可听好了，这场赌局有暗箱操作，下注时可千万要小心了，庄家会刻意命令人控制存活人数！啧啧啧，这赌局不怎么公平呢，比起隔壁的‘命’可有失公允啊！”
    众修士瞬间慌了，即使林子泽说的可能不是真的，但他们心中却不免多思考了这一重，心中多这么一道坎，下注时难免犹犹豫豫。还有些修士原本就有这种思考，一听这话瞬间退出了买注的队伍，意欲再做观望。
    金钱吊坠瞬间慌了，如果买注的人少了，赌局未必回赚，他一把拉过林子泽耳语道：“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林子泽冷笑：“想干什么我说过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亏损的！”
    金钱吊坠皱着眉头，权衡片刻终于下定主意：“希望你识得好歹，不要耍花样！要知道，这场子可是雷烨爷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