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弥罗

第八章 六叔


    大约将近中午时分,沈铭德,杨广城与萧静来到了周腾飞在榆树沟村的大伯家里。由于来得突然,只有在家里看护孙女的大伯母接待了他们三人。萧静用一个带领一位周腾飞的“作家朋友”来村里采风的假话蒙混了过去。看起来,她现在还不想让周腾飞家里的亲戚得知他失踪的消息。周腾飞的大伯母为人朴实,热情,特别是在收到他们从车上搬进屋子里的众多礼物后,她极为殷勤地招待了萧静和周腾飞的这位“作家朋友们”。当得知三人不打算在家里吃午饭时,伯母也乐得清闲。此时,三杯粗茶就摆在院子里的矮桌上,小孙女乖乖地趴在奶奶的怀里,大伯母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讲起了有关六叔的过往:
    “其实那个老头儿啊,他不是本村儿人。要说,那也是多少年前啦,咱村儿有个姓张的,叫张宝山,他儿子叫张力。人好,还能干。那时候,张宝山就带着他儿子,张力上了馄饨山。说是要带儿子去套点野味回来。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父子俩抱着团儿地就从坡上滚下来了。掉进了一个什么湖里。他们就看到,湖边儿上有几个人,抬着个老头儿就要往水里头扔。那个老头儿一只手还活动着呢,一看就是个活人。张宝山就急了,你说这往水里头扔活人还像话嘛?他上去就要和那几个人理论。结果有个人上去就要打张宝山。那张宝山是干什么的?就凭他自己一个人敢追得野猪满山跑。上去一拳就把那人给潦躺下啦。那张力也能耐,十五,六岁的大小子背个干巴老头儿还费劲儿吗?这爷俩就把那老头儿给救下来了。后头还听见有人追,这爷俩有没敢回头,背着那老头儿在林子里绕了两圈,看把那些人给甩了,连夜就跑回来了。这老头儿就是你们说的六叔。”
    萧静好奇地问到:“为什么叫六叔?”
    大伯母继续说到:“这老头儿啊,有点痴呆,有条腿还坏了。也没人知道他大名叫啥。就老能看见他到处溜达,所以村儿里就老溜,老溜的叫开啦。开始呀,这老溜还想回去,后来又让村儿里人给领回来了。村儿里头觉得,他们村儿的人心都坏啦,为了省一口饭,就把这还没死的老头儿往湖里扔。所以就让老溜在咱村儿住下了。老溜这人也怪,没有吃的他也要,又点残羹剩饭什么的他也不挑。这个老溜疯疯癫癫的,净说些咱也听不懂的话,还没事儿哼个什么小曲儿。大人们也不爱搭理他,村里这些小孩崽子就喜欢围着他。那时候,小腾飞可能也是。”
    “那么您知道老溜都说过些什么,小曲儿内容是什么吗?还有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沈铭德显得有些着急。
    大伯母说到:“那咱可记不住,他说的事儿都是疯话,谁记那玩意。后来,老溜被送到市里的精神病院去啦。”
    之后,沈铭德说要去打个电话。伯母一边微笑着说着:“好,你忙,你忙,”一边将已经睡着的小孙女抱回了屋子里去了。
    当沈铭德回到院子里时,看到萧静和杨广城依然坐在那里,听着伯母的故事。萧静又用眼神示意他坐下。看来她对于这“老溜”的传奇还挺感兴趣。
    伯母继续讲诉到:“老溜在咱村儿里大概能住了一年吧,后来就发生了两件挺吓人的事儿。首先事那个姓张的爷俩死了。就是那年冬天,雪下了一夜也没停过。他娘带小女儿回娘家,大雪就把她们娘俩搁在娘家住了一宿没回家。合计着张宝山和张力爷俩在自个儿家里没啥事儿。也没打个电话。第二天上午回自个儿家那雪积得老厚啦。平平整整连个脚印都没有。结果进屋一看,父子两都死了,死得老惨啦。警察来了以后也没找到什么线索,门窗都严严实实的,屋前屋后,院子里别说脚印,啥都没有,那积雪,平平整整的。后来这事就这样了,没个结果。后来转过年儿,开春儿没过两天儿又出事儿了,两小孩丢了,听其他小朋友说要去找湖,然后就没回来。警察都来啦,还有一群爷们儿一起帮着找孩子,也去找那湖啦。根本没找着,那个湖连影儿都没有。后来过两天,那个小女孩,稍大点的就找着了,在那个山缝子里。给那孩子吓地呀,都吓完了。结果听说怎么地呀,那个湖还真找着了。结果没两天儿,这家人啊就全搬走了。谁也没告诉,搬哪儿了也不知道,这都多少年了,就没个信儿。另一个小孩到老也没找着。后来大伙儿就炸锅了,说老六是灾星,看着那湖就没好下场,要把老六撵走。”
    他们告别了伯母时已过了正午,三人在里沟县城用罢了午餐,就驱车驶向市内一个叫做“永宁康复之家”的地方。在大伯母的故事讲诉到一半时,沈铭德就联系了公司,动用公司资源查找“六叔”在精神病院的下落。之后得知,六叔最终被定为老年痴呆症和妄想症患者,而后由“永宁康复之家”接受了此病患。永宁康复之家是一家由本地富豪陈勇毅投资建设,负责孤寡老人收留的非营利性机构。由于沈铭德与这位富豪陈勇毅的一些合作关系,让他很轻松地找到了六叔的下落,他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但是,沈铭德并没有气馁,他认为六叔的信息对于解开现存的谜团是极其重要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线索。在他的坚持下,康复之家的院长为他介绍了一位目前还在那里工作的,曾经看护过六叔的护工,并约定可以在下午与他们见面。
    一个多小时后,沈铭德,杨广城与萧静终于在永宁康复之家的员工休息室里见到了由院长介绍的全职护工。她是一位让人感到可敬的中年女性,身体结实,精神又干练,紧紧抿起的嘴唇让她显得有点严肃。可能是是在院长的交代下,她显得非常配合沈铭德的询问。这位护工结合着工作笔记和自己的回忆向两人讲诉了她对六叔的了解。她大概知道一些关于六叔的身世,与康复之家中的大多数招到虐待和被遗弃的老人一样,据说六叔的同村人曾经打算杀死他。之后,被邻村村民救助送到精神病院,最终被康复之家收留。这些就是这位护工从入院记录中了解到的。她在接手六叔的看护工作时是七年前的事了。当她接手时,六叔的痴呆症状已经进入末期阶段了,对于早期阶段,她只是听过去的护工介绍过。在刚入院时,六叔还可以走动,虽然他的一条腿已经残疾,但还是非常愿意在病院里走来走去。他对于食物的需求不大,但是身体比较健康,也从没有生病的记录。虽然没有被鉴定为严重精神病患者,但他说话很奇怪。在他还可以开口与人交谈时,就会说一些奇怪的故事。比如说:在还没有人的时候,世界上都是一些怪物,那大神就生气啦,摘下一颗星星扔到世界上,把怪物都杀死啦。还有一次,他说:“你们总想找神,神不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本书,我们活在这一页上,那神活在你那一页的背面,或者就在另一页上。你得从你的那页书上跳到另一页上才能找到。要不你就把自己变成读书的人,而那个读书的人就是最大的神。“六叔还会显出对于方形的,能够发出亮光的或者是声音的电器设备感到非常恐惧。例如,电视机和收音机。他认为那些都是邪神的使者。他从来不看电视,听电台节目,而且他也不认识几个字。他最喜欢的就是走来走去地嘟囔自己的编造出来的故事。他还经常做梦,几乎每天都会做梦,从入院到去世几乎没间断过。那些梦有些是好梦,比如,他说梦见大掌柜的领着郑老黑要来接他了,他还会位列仙班,回天宫当天兵天将。有时候是恶梦,谈到那些梦时,他会无比惊恐。有一次他说:”你不信山弥勒,他是使者,是先锋,等山弥勒回到这个世界,你们都得灰飞烟灭,我要是不回去就得和你们一样灰飞烟灭。“然后,他就开始惊恐地大吵大嚷,拖着那条残疾的腿就往外跑。后来,迫不得已,给他服用的一些安眠镇定的药,才让他平静下来。六叔在入院的好几年里并没有显出衰老的迹象,每次的身体检查都非常正常,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急速衰老。就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的身体机能迅速退化,全身瘫痪,不能进食,对于外界刺激毫无反应。
    杨广城突然打断了护工的话,问起护工“六叔“有没有提到过一个湖的事。而护工翻了半天笔记,却找不到什么有关湖的记忆。沈铭德觉得应该换一种问法,于是又问起这个”六叔“是否提到过有关他家的事情。结果看来,”六叔“果然提到过。护工回忆着说那些基本上都是些民间传说。比如:过去一位才子考中了举人,回家路上遇歹徒袭击,受了重伤。弥留之际,村里翁财主的小女儿颇通道法。带着那个举人赶着牛车进了鬼树林儿。过了几日,两人就完好如初地回到了自己村子里。”六叔“总是念叨着”如果能回家,他的病就能治好“。于是就又人讥讽他,说:”你能找到自己家在哪里嘛?“那个”六叔“就会反击似的说:”家还找不着,那还了得。不过我能找着,外人可就不一定找得着。你想找啥,山弥勒就让你啥也找不着。“
    杨广城和沈铭德对望了一下,他们俩似乎感觉得到了什么提示,却又找不到。于是又问“六叔“还说过什么比较奇怪的话。但是护工却说:“太多啦,太多啦。那老头儿稀了糊度地讲过太多。可是谁也没在意。等到我接手时,他就已经快不行了。那些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有时会自言自语地讲讲自己的梦,多数时候,他会哼着自己的小曲。”
    萧静突然精神了一起,他停下用手机记录的手,迫切问到:“您还记得那些他唱过的小曲吗?”
    这位护工一边开始在一摞笔记本里翻找着记录,一边回答:“六叔他自从入院就一只哼着这个小调,开始,有些护工挺好奇,还把歌词记在工作笔记里。后来我也记录过,一对照,那词都一样,就是那曲儿,咱们谁都没记住。”
    这位护工很快就找到笔记,将写有歌词的那页展示给他们看。只见,那页笔记上写着:
    日落西山黑了天,披星戴月往回赶。
    鸟归山林,虎归山。家雀别虎归房檐。
    小桥断了锁魂河,鬼林儿断了绝户道。
    要想回村儿你别长眼,只听那山林水流淌。
    莫看那枝儿上噶咕悬,只信那神湖在前边。
    拐子摔了一响盆儿,鬼面王爷去巡山。
    拐子摔了二响盆儿,八宝罗汉把门关。
    拐子摔了三响盆儿,清风烟灵都退散。
    若想回家别等盆儿四响,四声盆儿响命徒然。
    拐子摔了五响盆儿,吹灯拔蜡炕上安。
    六响儿,七响儿别吭声,祖宗来了也别开闩。
    拐子盆儿声不再响,搬杆子为请大神仙。
    山弥勒大神现人间,金童花荣伴两边。
    没脸子也有还魂日呀,悲王也得拜这真神仙。
    待到盆声当当响,别再寻思就把鞋穿。
    跑得快了见真神,落在后面岁岁不平安。
    沈铭德和萧静分别用手机拍下了这段唱词。见这位护工已经没有更多有价值的内容要谈,三个人对她好生感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康复之家。
    天色稍晚时,沈铭德,杨广城与萧静在市中心的一家不错的饭店里坐了下来。此时正值饭口,饭店里火爆非常。熙熙攘攘的人群被隔在了他们三人早已预定好的二楼小包间之外。这次晚餐菜品丰富,花式繁多,一瓶上层的陈酿也摆在餐桌之上。这些丰盛的菜肴多数是为了满足这个包间的最低消费而叫来的,可是三人却无心吃喝。
    杨广城此刻已经没有了早晨见面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之色。他的头发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整洁,鬓角显出斑斑白发。胡子在他的嘴边野蛮生长,那面容犹如已经饱尝了人间的所有沧桑。从今天的奔波来看,杨广城似乎觉得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本以为可以从“六叔”那里获得一份类似地图之类的东西。哪怕市写满了谜语的藏宝图也好。但是这一天的经历真是让他大失所望。萧静希望他能够快点打起精神来,一边用“会找到杨川的”这种话安慰他,一边给他鼓劲。
    沈铭德的心里有点急不可耐,又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便陪着笑脸吃了两口菜。话题最终还是引向了重点,沈铭德将自己的手机照片拿给杨广城看,杨广城则阅读着那段唱词,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沈铭德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语速飞快地说到:“看来我认为的那些蝈蝈笼法阵是外人所为的想法是错误的。从现在收集到的信息可以确定,那个湖是存在的,而且在湖附近应该有个村子,六叔就是那个村子的村民。至少在六叔离开那里时,湖和村子还是存在的。在那个村子里人们信奉一种自成体系的宗教,造成了那个村子与外界的隔绝。村民们在附近建立了那种法阵,误导外人不会找到村子。但是要做到完全的与世隔绝是不可能的。一定会有人外出,可能是采购一些物品。这段唱词就是他们如何找到回村的路的方法。所以这段唱词中最重要的就是:想要回村你别长眼,只听那山林水流淌。”
    沈铭德话音刚落,萧静便问到:“这段唱词描述了一段傍晚的景象,难道只有那时,才能跟随水流声找到湖和村子?或者是在傍晚时候才能听见水流淌的声音?”
    沈铭德答到:“我看不是。此段唱词只是描绘了一场怪异祭祀仪式,村民们应该在祭祀之前都得回到家里。所以找到湖的方法和时间应该没有关系。而且,周腾飞能找到湖,他去那里考察的时间也是白天。所以他不需要到傍晚天黑就可以找到湖。”
    萧静附和到:“对呀。那天腾飞回家说到老人的经验的那次,就是在下午。我认为这一句:莫看那枝儿上噶咕悬,只信那圣湖在前边。也很重要。”
    沈铭德看着萧静认真地,一字一顿地把这句唱词读出来地时候,觉得有些好笑。特别是当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将“枝“和”儿“分开来读时,沈铭德用手掩住了嘴。
    萧静并没有在意别人的表情,继续说到:“我认为唱词里的嘎咕,就应该指的是那些蝈蝈笼。那种可能真的有能力将人迷惑,就算是当地村民也不例外。而只信那神湖在前边应该更重要。有句古话不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吗?像六叔那些村民,他们是坚信那个湖的存在,就好比是回自己家时,就连闭着眼,也能找到门一样。如果你要去拜访一个陌生人的家,即使手里拿着详细的地址,心里还会有些怀疑。所以去找那个湖的人,只要一有怀疑,就见不到那个湖了。”
    沈铭德对于萧静这种“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湖“的说法嗤之以鼻。相对的,蝈蝈笼的误导路人的方法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他认为古人的智慧是难以想象的,就像早已失传的”奇门遁甲“之术,或许这种被当地村民称为”嘎咕“的阵法就与之相似。不论他提出的”“潜意识控制”是否正确,但至少他能够给出一个解释。而萧静对“信则有,不信则无“神湖的说法,简直是带他们闯进了玄学领域。沈铭德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将自己的想法用一种更礼貌的方式讲了出来。
    萧静细致地思考了沈铭德的想法,之后又仍然坚持地说:“大伯母说过的故事中两个小孩去找那个湖,最后她们找到了我却没有,这是为什么呢?难道那两个孩子比我们的方向感更强吗?我倒是认为,她们比我们更确信那个湖的存在。腾飞曾经给我讲过在《圣经》中,耶稣告诉他的门徒们,如果要进天堂,就要像孩子那样相信天堂的存在。就是因为孩子们的单纯,才不会有过多疑虑。她们在村子听六叔讲到那个湖的故事,就相信了湖的存在,所以他们找到了。还有像六叔那样的村民们也相信那个湖的存在,所以他们永远都能找到家。我们太依赖视觉,对于所有事物都是抱着眼见为实的事物。但是这次,我们得用耳朵去听,用心去寻找。”
    沈铭德觉得萧静将这一片湖泊讲的太过浪漫了,似乎那真的把那个湖当成是一片“神湖”一般。如果只能用这种方式才找得到那个湖,或许以周腾飞的性格来说,能找到它也不足为奇了。周腾飞就是那种单纯的人。他并不傻,只是,按照沈铭德对他的理解,周腾飞就是那种在没有可靠证据断定某些事物是假的之前,他就会判定这些事物为真的那种人。曾经,在周腾飞跟随沈铭德创业之初,沈铭德也向他描述过许多美好的企业的未来,公司的愿景,那些事情有很多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抱有过信心。然而,周腾飞却单纯地相信着,同时也努力地追求着。是呀,他就是喜欢使用“无罪推断”的那种人。
    杨广城此刻突然张开了沉默良久的嘴,慢慢说到:“你们知道这叫六叔的老头儿是干啥的吗?他可能是跳大神儿的,这是大神调啊。“
    看到萧静不解其意的表情,沈铭德解释到:“跳大神儿就是北方古代萨满教的一种请神仪式。”
    杨广城继续说到:“你们这代人可能不太了解,我可是印象深刻。小时候,在咱村儿里很常见,那些请神的唱词基本上相同。你们看,六叔的这段唱词和请神时的词很像,头一句基本上都是日落西山黑了天之类的。还有许多名词这出现在这段唱词里。你看,这个八宝罗汉就是指家里当家的男人,清风烟灵分别是指男女鬼魂,还有没脸子说的就是鬼。再加上那个六叔整天神神叨叨的,估计就是个跳大神的。”
    萧静在杨广城的帮助下把这段唱词解释出来。按照唱词中描述的,在夜晚到来的之时,所有的村民都要回到家里。在村外的人要听着流水的声音,相信湖泊的存在,回到湖泊傍边的村子里。之后的敲盆声是代表了时间顺序,响一声时会有个叫“”鬼面王爷“的去巡山,估计是为了通知还留在外面的村民;响两声时每家的主人就要把大门关好。响三声时就要驱赶走男女鬼魂。响四声时要是还没回家就会有生命危险,或者遭到惩罚。响五声时要灭掉屋子里所有的光亮。响六,七声时屋子里的人就不能再出声了,有天大的事都不能开门。七声以后就不再敲盆了,搬杆子就是萨满祭祀开始搭建请神的祭坛,此时开始做法请神了。他们请来的是一个叫做”山弥勒大人“的神,身边还跟着金童玉女。这个神能让没脸子,也就鬼还魂。悲王,就是那些修炼有成后出山渡人者的死后亡灵,也得向这个”真神仙“朝拜。最后会人连续不断的敲响盆声,这个时候,人们要快速冲出家门去朝拜神仙,如果落在别人后面就会年年不平安。小调儿这时就快唱完了,仪式到这里应该也结束了。
    沈铭德觉得这段唱词并不难理解,除了一些专有名词以外,整个唱词就是一个简单的叙事。所以这段唱词应该不是什么谜语或江湖黑话切口之类的东西。如果说六叔是这村子里跳大神的主祭,从这段唱词里,沈铭德怎么都感觉不像。这段唱词更像是村子里的神官阶级教授给普通村民的一段“戒词,”以告诫村民们如何找到湖,如何回家,并且在祭祀仪式的夜晚应该怎么做。同时,沈铭德还觉得,六叔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知识面广博的人。对于一位不看电视,收听广播,不太识字,甚至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山中老人是怎么可能用一种粗俗的语言描述出人类出现以前,怪兽称霸世界,天神又投下一颗星星毁灭了怪兽这样的与目前被人们认可的“彗星撞击地球导致恐龙灭绝”的假说相吻合的故事呢?他又怎么能想象得那种世界就像书页,如果想见到“神“,就得从我们所在的那页书上跳到另外一页书上的比喻呢?这个比喻不是很像当代流行于小说,电影中关于”平行宇宙“世界观的结构吗?
    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自己的想法,直到饭店打样。虽然这些闲聊对于解决眼前的问题并没有多大帮助,但这次聚会让他门这几天里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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