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缉新郎

第23章


  “我知道。”他知道不论是如何严苛的困境,她都有办法独自面对。“你别把我妈想得那么情操高贵,她不会随便同情谁。”
  “那她为什么要我回叶家?”
  “我想——”他闭了闭眸。“是为了我吧。”
  “为了你?”
  “她知道我希望你跟孩子留在我身边,她也知道你不是她本来想像的那么坏,所以才会那样做。”
  “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孩子的监护权,一切由你决定。”
  “你真的……那么愿意让我?”她不敢相信。
  “我不是说过了吗?让我来对你好,让我来爱你。”
  “即使我都不回应你?”她颤声问。
  “没关系的。”他早有心理准备,与其让她为了爱又受伤,他宁可她对他不再动情。
  可这份体贴,她似乎一点也不承情。
  “叶圣恩,你真的……你果然还是不懂得爱情!”
  他不懂?
  他听出她话里明白的哀怨,却茫然不解。
  “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她负气地挂电话。
  叶圣恩怔忡地握著手机,如一座冰凝的雕像,冻在原地,好片刻,他才偶然瞥见窗外彩霞满天。
  绚烂的霞色宛若那天她跌倒在阶梯前,染透裙身的血,凄艳、绝美,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碎——
  他怅然盯著,直到秘书匆匆过来提醒他。
  “副总裁,客户在等你。”
  他一凛神,点点头,举步回会议室,途中,他忽地心念一动。
  “Irene,这两天是不是有台风要来?”
  秘书一愣,没料到他会突出此问。“好像是耶,我没太注意。”
  “帮我查一查。”他下指示。
  “是。”
          
  台风要来了。
  一早,朱挽香便开始做防台准备,储存了充足的水跟干粮,将每一扇窗户贴上强力胶带。
  手电筒和蜡烛也备妥了,搁在容易取得的桌上。
  “还有什么呢?”
  她一面在清单上打勾,一面做最后确认,经过摇篮时,宝宝咿咿唔唔地似在向她撒娇。
  听著那可爱的声音,她忍不住笑了,倾下身捏捏他粉嫩的小鼻子。“好好好,等等妈咪就喂你喝ㄋㄟㄋㄟ喽!”
  又过了一阵,朱挽香总算将事情告一段落,洗净手,坐在窗前喂宝宝喝母奶。
  窗外,暮色渐浓,风雨欲来,海上的浪涛澎湃地呼啸著。
  “听,是海浪的声音喔。”她轻声哄宝宝。“今天海听起来很凶对吧?嗯,海不是每天都那么温柔的,偶尔也会生气,不过你别怕,这时候我们只要别去惹它,它慢慢地就会自己平静下来了。”
  只要愿意等待,总是会风平浪静。
  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吧?
  朱挽香恍惚地想,忽然感觉到忧伤,她想起那个她告诫自己最好永远别再相见的男人——时间,能让她逐渐淡忘他吗?
  喂完宝宝后,她望著窗外出神,雨开始落下了,淅淅沥沥的,清洗著世界。
  电话铃也在此刻清脆作响。
  她愣了愣,抱著孩子,拾起无线话筒。
  “喂,是我!”
  线路那端传来一道尖锐的声嗓,是阿西婶。
  朱挽香悄悄叹息。“镇长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你这丫头有做防台准备吧?”阿西婶轻哼地问。“这个可是强烈台风,不能大意!手电筒有没有准备?电池呢?还有窗户,记得贴上胶带……”
  一连串琐碎的交代让朱挽香愈听愈惊讶,不明白对方是何用意,直觉便出言讽刺。“哇,镇长太太难道是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吗?我好感动。”
  “你……谁说我关心你了?”阿西婶狼狈地反驳。“我只是不希望我们镇上有人因为台风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我不会为镇长跟你带来困扰的。”她微微一笑。“还是你很希望我出什么意外?”
  “你——你这死丫头!说话一定要这么惹人厌吗?”阿西婶气得嗓音发颤。“早知道不打这通电话了!要不是前阵子你那个老公来找我——”
  “老公?”朱挽香愕然打断她。“你是说圣恩?”
  “不然还会是谁?”阿西婶没好气地反问。
  朱挽香小心翼翼地将宝宝放回摇篮里,右手握紧话筒。“他找你做什么?”
  “他带了一小瓶你酿的橄榄给我,坚持我一定要尝尝看。”
  “他要你吃我做的橄榄?”朱挽香蹙眉。“为什么?”
  “他那天跟我聊了很多,我们……还谈到文成。”提起死去的儿子,阿西婶音量不知不觉放低了,语气噙著苦涩。
  朱挽香胸口一紧,瞬间不能呼吸。“他为什么要跟你聊文成?”
  “我们聊起文成死去的那一天,他问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原谅你。”
  他为什么要问?为何要追究?
  朱挽香咬起牙,心海也像刮起台风,卷起千堆雪。
  “你还记得吗?”阿西婶忽然涩涩地问。“那时候我一直不赞同你们两个交往。”
  “我当然记得。”她木然回应。“你一直希望隔壁家的小芳做你的儿媳妇。”
  “文成跟小芳青梅竹马,我们两家都看好他们是一对了,偏偏那孩子迷恋上你,不管我怎么反对,都一定要追你。”
  “你该不会是要怪我当初没拒绝他吧?”她空洞地问。都那么多年前的往事了,为何还不能埋葬?
  “我是想跟你说,那天他跟你约会,是我一直拖延著不让他去的,我故意阻碍你们,没想到……他后来会为了赶时间而撞车。”话说到此,阿西婶再也持不住,懊悔地哽咽。“你知道吗?其实如果我那天没故意拖延他,说不定他会没事,说不定他到现在……还好好活著。”
  她知道。很久很久以前,镇长先生就将当天的经过都告诉她了,她也猜到阿西婶会因此自责。
  “我想过了,我会那么恨你,说不定是因为……我气我自己,所以才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身上。叶先生说得对,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说你是故意让我讨厌你的,这样我才不会太责怪自己,我真的没想到、我没想到……”阿西婶泣不成声。
  朱挽香震撼地听著,那伤感的啜泣,一声声,哭进她心里,也哭湿了她的眼。
  “他还说,就像酿橄榄一样,本来是苦的东西,经过时间酝酿,也可以变成酸甜的,他希望我原谅你,也原谅我自己。”
  为什么他要跟阿西婶说这些?为什么他能挖掘出她埋得最深的想望?而这想望,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用力咬唇,心头也似酿著橄榄,又苦又酸。
  挂断电话后,她将孩子哄睡,然后独自坐在窗前,窗外狂风骤雨,而她在窗内,却是静静垂泪。
  她想起前两天,他的母亲才来对她表示友好,而今晚,又有另一个母亲愿意原谅。
  她想,明明她们都该讨厌自己,为什么都因为他而改变?
  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
  “你干么要这么做?”她痛楚地低哺。“叶圣恩,你同情我吗?所以才对我这么温柔?你说要爱我,不管我能不能回报你,但你知不知道……”
  得不到回应的爱,有多苦、多痛,他知道吗?
  “你根本不懂,所以你才能说得那么容易,因为你根本不懂爱情。”
  他不懂得爱可以多伤人,他不懂,同情并不是爱。
  而她,不希罕他的同情……
  “你听到了吗?我不要。”
  可她好想见他啊,明明才撂了狠话说不想再见到他,现在却发狂地渴望能见到他。
  好想他,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要替她做这些?想问问他为何如此懂她,如此轻易折痛她的心?
  好想、好想见到他啊……
  朱挽香凝立窗前,窗外,席卷著狂风暴雨,而她的小屋孤单地犹如矗立在世界尽头。
  就像她一样,总是被排拒在人群之外。
  她瞪著幽暗的夜色,忽然觉得透不过气,前方的海,恐怕正汹涌著惊涛骇浪吧?就连她最爱的海,也发怒了……
  蓦地,两盏朦胧的光圈,映亮了夜幕。
  那是什么?
  朱挽香愕然瞠视,那光晕令她联想起那夜她从海滩走回小屋看到的,是那么温暖,教人安心。
  她追寻著那光,慢慢地,认清那原来是一辆车,是叶圣恩的车。
  他来了吗?
  她捧住胸口,心韵惊慌地鼓噪,她看著他停下车,冒险冲入风雨,一阵强风忽地卷来一块看板,眼看著就要往他身上砸落。
  “不要——”她骇然惊呼,踉跄著往大门口奔去,紧闭的铁卷门阻挡她的去路,她慌乱地找出遥控器,按下开关。
  等不及门全开,她便伏下身子穿过狭窄的通道,狂风刺痛她脸颊,冰雨重重地击落她全身。
  “圣恩、圣恩——”
  她顾不得疼痛,嘶声呼唤,她好怕,好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怕死神又一次带走她爱的人。
  终于,她看到他了,蜷缩在地上。
  她急奔过去。“圣恩,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抚著额头望向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正对自己温柔地微笑。“我没事,挽香。”
          
  将叶圣恩迎进屋里后,朱挽香先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搬出急救箱,命令他乖乖坐在客厅沙发上。
  “你这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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