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到月球

作者：金刀河
    (八)
    发射成功，只能说明通天的铁路成了现实，但能不能把火车开上去，才是全局的关键。
    经过数千工程技术人员三天的辛劳，共九节车箱一节火车头的登月列车就组装完毕，并像一条乌黑的巨龙，过山车般趟到了轨道上。
    何院士虽说对自己的科研成果很放心，但如此众多的环节，哪怕一点小疏忽，都有可能导致毁灭性的空难，不得不慎之又慎呀。
    进入首发前，何院士又带领指挥部的全体科技专家，再次对登月火车进行了细致而全面的检查。并根据要求，在各自负责的环节和部们的检测保证书上签上了各自的大名。以后若是出了事，那么查出哪个部分的问题，就拿负责这个部分的人开刀处理。
    登月火车的起始段并不是呈九十度角、直愣愣地矗立在地面上的，而是像一般火车一样，停靠在水平的站台上，目的自是方便人或货物的进出，当起动后，火车会像飞机一样，先是滑过三公里左右的平路，然后进入三公里的坡路，前三公里火车的速度将从零直接升到每小时三千公里，然后在进入越来越陡的坡路，当火车最终与地面呈九十度角时，火车完成了起步阶段，速度很快升到每小时一万公里，火车的动力主要来自轨道本身，利用磁悬浮原理，因不接触，便没有磨擦力，再加上纳米水管里充满了水，而水里又加入了分子裂变动力从而与磁轨形成核磁共振，使附着在上面的火车能够摆脱地球的引力，轻松快速地直刺苍穹。
    让火车飞跑起来已经没有问题，可是怎样让里面的人或动物抵抗负荷力和离心力呢？不可能所有登月的人和动物，都去弄一件抗负荷的宇航服来穿吧。那样以后还怎么大规模移民呢？
    这方面的问题不是何院士所能解决的。列车可以耐上万度的高温，可以让里面的人温暖如春自由呼吸，可是在快速的运动中怎样让身体舒适不出意外，这的确是个难题，好在何院士有一个聪明而又漂亮的女儿，叫何羽天，尽管只有二十二岁，可已经在美国攻读医学博士学位了。何羽天研究的课题本来是人的大脑移植术，而且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将一位因心脏病自然死亡的科学家的脑袋与一位因车祸死亡的年轻的人脑袋进行了对接，结果这位科学家不仅重生了，而且他那满头白发的大脑和满脸皱纹的脸在一年之内长回到了青年状态，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科学家所知道的一切都还保存在他的大脑里，他又可以再为人类作出至少五六十年的贡献了，而且如果身体来源有保证，那么科学家脑中的学问和知识将永远延留下去。做这项换脑试验的前提是，双方的大脑不能有损伤。何羽天的这个研究课题，已经证实：人的躯干可以消亡但大脑却是永远不死的。
    只可惜她已答应老爹的要求，不得不先把自己的课题放一放，在半年时间内，她必须为老爹找到一种科研成果，可以让人和动物不用宇航服来保护就能够自由出入太空。
    何羽天没有让老爹失望，她只用了三个月时间，便研究出来了一种基因注射液，每注射一次成本只有几毛钱，而且可以让进入太空的人感觉不到速度，更感觉不到各种负荷力和离心力。这种基因注射液的原理是：当人在单位时间内进行快速运动时，它可以在人或动物体内产生反离心力和反负荷力，而且这种力量刚好与快速运动时的作用力持平，从而让人没有不适的感觉，但不在高速运动的情况下注射，则会让人死亡的。
    这种注射液已经大批量生产，现在已经运到西昌。一百名卫生学校毕业的年轻护士，已经把这种基因注射液分别用一次性针管打进了即将登月的一千只动物身上。
    这一千只动物能否平安抵达月球就看何氏父女的了。
    登月列车是电脑控制自动驾驶，一千活物未关车门前，叫声此起彼伏，活脱脱一个乡镇集市，还像是一家动物养殖场，整个航天登月基地都被一股鸡粪鸭粪味弥漫着。
    好在首发已经进入倒计时，列车厚厚的车门已经关上，闹得震天响的声音已经消失，还有哪股难闻的味儿。以后这列火车就专门来运送动物或货物的，而另外一辆超豪华的列车，则是用来送人的。
    这次首发倒计时数到零的时候，何院士忙中出错，居然又喊成了点火，台下很多人都笑了。其实，列车本身是没有动力的，更别说屁股上冒火了。尽管全球的电视台都在现场直播，但大家都抱着非常轻松的心态来观看这次人类的壮举。何院士喊错了，反而成了让地球人开心一笑的引子。
    何院士反应其实也是够快的，他在按下电钮前，不忘自嘲几句：“不好意思，天天发射宇宙飞船都喊顺口了。我马上改过来，起动!”
    其实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数数的是他，按下电钮的也是他。
    列车瞬间动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快，令人惊奇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与发射火箭时那令人心悸的声音比起来，这火车的飞驰居然是静得可怕的。
    现场可谓鸦雀无声。看着列车越跑越快，直至最后像一条乌黑的巨龙向苍天飞去，很快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好在卫星及时传回来了列车的运行情况，人们通过大屏幕可以近距离地观赏运动中的列车。
    火车已经达到最高速度，通过车内摄像机，何院士和女儿何羽天并肩靠在椅子上，眼睛几乎是同时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看。鸡鸭等除了刚开始运动时有些骚动外，后来都跟在地面上一样安详，有的还不忘去槽里啄些吃食。
    这标志着何羽天取得了成功。她会心地笑了，可扭头一看，老爹仍旧眉头紧锁眼睛鼓鼓的，她知道爸爸可没有她这么轻松，毕竟他是总指挥，这批活物哪怕还有一分钟没安全抵达月球，他都得绷着弦。毕竟实际运行中与理论研究还是有距离的呀。万一什么地方发生了新情况，那么何羽天的那点成果也会不起任何作用的，只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是皆大欢喜的时候。这么一想，何羽天也不由得收敛了微笑，又和老爹一起盯着屏幕看起来。
    按预定时间，火车将运行三十个小时，其间何院士吃了两次饭，上了几次厕所。何羽天看得有些困了，想想还早，干脆去睡一觉再说。
    (九)
    等何羽天被人叫醒的时候，天上也是一轮满月了。
    登月火车在众人的担心中还是出了问题，月球上传回来的消息是：很抱歉，何院士，这一千名特殊乘客在抵达月球后不久，全都意外死亡，我们将无法接收，毕竟我们只有十个人，也没有冰箱来收捡它们。
    何院士铁青着脸，下达了让火车返航的命令。
    他异常清楚，他失败了。如果这次装的不是鸡鸭鱼兔，而是一千个活人，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登月火车首航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航天总部。几乎就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上面很快就致电西昌航天中心，作出了两条指示：第一，组织全体科研人员，立即查找原因，下次绝不容许再犯类似错误；第二，鉴于何洪金院士长期高度用脑和劳累，暂时解除他的总指挥和总负责的职务，即日起赴北戴河疗养一段时间，其职务由原副总指挥牛太空同志暂时接任。
    命令来得很陡。整个航天中心都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气息。院士何洪金没有任何怨言，他把工作移交给牛太空后，就默默地回到家里，女儿何羽天也知道上面的指示了，正默默地为老爹收拾着行礼。其实她心理还是很复杂的，既为父亲的功败垂成，又为父亲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得到休息的机会，毕竟自从父亲提出移民月球计划以来，十多年过去了，他几乎就没有耍过一个节假日，连大年三十也是在科研室里度过的。现在眼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是却栽在了这一千只鸡鸭羊兔的脚下。
    其实原因不用找，不外乎飞驰过程中车内温度过高，或者就是制氧设备出了点问题。应该说相对于整个移民计划来说，这些问题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但科学讲的就是精确，追求的就是万无一失，尽管很难做到。
    后来当何院士和女儿何羽天趟到北戴河海滨的躺椅上的时候，原因已经查明了。是缺氧所致。后来火车返回了地面，全体科研人员一拥而上，除了把死鸡等弄出车箱外。他们已很快查出了车载制氧设备的问题所在。居然是让几只鸡在运行火车过程中，感觉有些失常，从而在车箱里飞来飞去，并最终导致输氧管道被鸡毛鸡粪堵塞的严重后果。
    何院士应该是没有什么责任的，若要追究的话，倒是那些给鸡鸭打针的护士应该负全部责任，而且本来说好了把这一千只活物全部固定在车箱里相对的位置的，可是后来操作时，除了出现给这批活物打漏了针的现象外，重要的是时间来不及，从而没有将这一千只活物固定起来。
    原因很快报到航天总部。何院士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原因，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么说来，他还是有责任的，老是想着大的方面不会有问题去了，而忽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就这么一点疏忽，导致了他现在远离西昌航天中心好几千里。
    上面很快回电：吸取教训，继续运行载物火车。
    牛太空坐到总指挥的位置上后，感觉就是和平时不一样。他不希望自己这个总指挥正式指挥的第一次运行再出什么纰漏。所以他几乎是一只一只检查鸡鸭羊兔的注射情况和捆扎情况，并再三检查输氧设备和管道，以及调温纳米板的运行情况。
    确信万无一失后，他终于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然而这次更是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怪事。
    当登月火车抵达月球时由于已经是月球时间的半夜十二点，当航天员赵飞龙李大海他们十人接到通知驾驶月球车赶到月球站点，准备搬运活物时，令他们觉得不可以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登月列车所有的车门洞开，里面的鸡鸭羊兔已经无影无踪，剩下的不是鸡毛鸭毛就是一些粪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鸡鸭会自己打开车门，跑到月球的地面上去溜达了？这怎么可能？要不就跟地球上发生的一样，这一火车东西让人给先下手劫走了？
    可是月球上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