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灵异事件薄-暗战

第7章


我好奇的向房东问.他是个中年人,听见我问他,突然叹了口气,面带惋惜的说,"经常到了满月的时候,他就要发狂.这人是我的老邻居了,我们都叫他黄老头."
"谢谢你们了,"黄老头家中的一人,一名头上缠着条粗布的女人流着泪对我们说,"公公最近几年本来都好的,就是到了月圆也不会发作.所以我男人这才放心的去重庆打工了.可是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突然又重新来了,而且每次都越来越严重,家里又没有人,多亏邻居们帮忙.他岁数那么大了,屋里的娃子还小,看起来真是造孽啊."一番话说的周围的邻居也统统唉声叹气了一会.
黄老头虽然已经被捆在床上了,但是仍然满嘴大声嚷嚷着,声音极其尖利刺耳.看上去确实很可怜.我又向那个女人问,"看了医生了吗?他这样子,要多久才好啊?"
"早看过的,医生检查了,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好好的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他这样闹,也不分长短,有时候一会就好,有时候闹一晚上.好了后,就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什么."
我也摇了摇头,连医生都说没有问题,对医护一窍不通的我,更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了.不过王富中好像懂点,他出去了会,很快就带着他的包跑过来,拿出一些旅行用的清凉醒脑的药出来,说试下.他给黄老头擦了点万精油在太阳穴上,这倒要容易点.不过等王富中又拿出几颗仁丹,想给黄老头喂下去就麻烦了.同样的需要我们几个人帮忙把黄老头按住,然后他用手掰开黄老头的嘴,好不容易才把仁丹送服下去.老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好转,继续咿咿呀呀的嚎叫着,双眼更多了一层恐怖地望着众人.
"真是作孽啊!"邻居中一个和黄老头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忽然哀叹了起来,似乎他了解黄老头得病的原因.我赶紧过去凑近他问,"老人家,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
"哎……"老人听了摇了摇头,也不回答我,自己走了出去,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正要追出去问下文,突然听见被捆在床上的黄老头很清楚的叫了一句,"有日本飞机,快躲!"这把我和王富中都吓了一跳,其余人倒是觉得正常,这些对他们来说,都象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一会,可能是灌下去的药起了效,黄老头的话渐渐变的正常起来.我说正常,是指他的语速变得终于可以听的清楚,而不是短促而快速的呓语.他竟然用普通话说,"我怎么在这里啊,我是要去重庆的,你们捆我干什么?你们是日本特务啊!"一个在闭塞的巫山小镇的老人,怎么会说出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呢?
不过内容却让我和王富中都觉得好笑,老头好像还活在抗战呢.也许是看电视上抗战题材的片子多了,入了迷的缘故吧.他紧接着又大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此时,老人已经被控制的差不多了,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事情,邻居们便开始各自散去,王富中也准备去继续他的诗酒年华了.
老人还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放开我,放开我."并且,依然都是普通话.
忽然,我脑子象是给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凝住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的升了起来.他这个样子,不是很象另外一个人吗?王富中看的呆住的样子,用胳膊撞了撞我,"老刘,你没有什么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顾志华.他死前几年,出现过梦游的情况,也是月圆的时候."
"嘿,"他闷笑了一下,"你最近都给顾志华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了.再说,这情况也和顾志华完全不同啊,这是发臆症,而顾志华是梦游."
"不对劲,我得去问问."
说完,我还是走到了黄老头的身边,低下头看着他.他看见了我,双眼爆发着恐惧的神光,身体不断的痛苦挣扎着,想挣脱那条绳子,一点不象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不完全是象在发疯,他的行为带着目的性,好像很清楚他要做什么.
黄老头,也许这个名字首先让我想起了顾志华,他也是被人叫了一辈子的顾老头.而汪文天则是被叫"汪老",不过是一个字的多少,却代表着天壤之别的尊重和地位."黄……"我觉得我应该问下他的全名,所以我说,"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做的尽量的客气,以免让他的惊恐加剧.
"我叫柳亨民."黄老头的回答,让他的家人以及我、王富中都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姓黄吗?"我继续客套的问他.
"不是的,我叫柳亨民,我几时姓黄了.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他的普通话标准得依然无懈可击.他的媳妇,也就是刚才包着头的那个人女人,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公公,你不认得我了?"
"谁是你公公了?我还没有结婚呢."黄老头的回答,更加惊天动地起来.倒是王富中坐不住了,走上去说,"那你说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是协和医院的实习生.这次是去重庆投靠我的叔叔的."他不再乱挣扎了,而是皱纹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
事情看上去越来越蹊跷了,不过这样问下去,起码他会平静很多.
"你叔叔在重庆做什么."我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
"这是机密不能说,上次说,我就被人打死了."
这更奇怪了,他上次被人打死了?那这样子呢?可能,他对这样的回答也是觉得不合逻辑,"我没有死啊?可是我怎么又被打死了呢?"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叫他黄老头还是柳亨民)脸上痛苦的扭曲起来,"我……我究竟死了没有啊."眼看这样下去,他很快又要恢复到之前癫狂的状态了,我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
"你没有死,不然你怎么可能好好的和我说话呢.你看,你还在呼吸,大家都在看你."
"对对对,我是活着的.可是,为什么我总记得他杀了我啊?"他看看周围,又弯下头,看见自己被绑的身体,脸上愈加迷惑起来,"你们为什么要绑我,是不是想杀我啊?"
这个就不好解释了,未必能说他刚才发疯,明明还是黄老头,但是现在认为自己又是柳亨民了?"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正相反,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放心吧.哦对了,你抽烟吗?"
"嗯,来一只吧."他倒是不显得生分.
于是我掏出一只烟,插在他嘴上,拧开打火机给他点上.他吸进去后,我把烟给他拿开,他突然咳嗽了下.黄家媳妇悄悄告诉我,黄老头平时是不吸烟的.而这个人对自己抽烟会不适应也显得很诧异.
"这是哪里啊?"咳嗽了几下后,他主动问了起来.
"巫山,就是长江三峡的一个小镇子."我平静的说.
"什么?我还在三峡?那现在是几号啊?"
"公历5月20日."
"不对,现在应该是8月了,你又骗我了."他说得又急起来,看来我们是一点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好好好,现在是8月总可以了吧."王富中有点不耐烦了,朝我递个眼色,意思是我不该太迁就这个病人了.
"就是啊.现在是1943年的8月,我坐船到重庆的.这里的码头在哪里?"他说的越来越当真.但就是这个当真,让他变得平静起来.
"附近就是.我也才从码头下来的,明天就可以带你去.你为什么去重庆呢?"
"投奔我的叔叔啊.我在北平的协和医院实习,这本是美资医院,结果美日开战了,我也呆不下去了,就去重庆.可是在船上,我……"他眼里忽然露出一丝恐惧,好像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然后他就沉默不语起来.
"究竟什么事情呢?"他听了我的话,良久的不肯出声,这让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这个人的耐心确实很有限的,最看不得说话吞吞吐吐的人,这让我发起了脾气,索性把烟自己抽起来,冷冷的对他说,"也许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因为那个事情,你不说,让我们怎么帮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犹豫了会.这是个好事情,说明他已经有点心动了.为了趁热打铁,我又加上一句来刺激他,"你不说,那我们就走了."说完,我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这把他弄急了,赶紧说,"等会儿,我可以告诉你.是这样的……"他随之顿了顿,仿佛很不容易才下了一番决心似的,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小故事.
十三、
二十世纪的四十年代初,柳亨民是一名在北平协和医院实习的医学生.珍珠港事件发生后,美国对日本正式宣战.日本宪兵则很快占领了这座美资医院.
眼看医院主人换成了日本人,柳亨民等医学生们不想给他们服务,正好他有个多年未见的舅舅,在重庆政府一个研究部门担任要职.所以,他决定去重庆投奔这个舅舅,好歹也可以凭借他的关系,谋得一份职位.在去之前,他给这个舅舅写了一封信,把自己要去的大概情况给他说了一番.
由于他舅舅为重庆政府服务,双方也多年未见,所以他只得通过一个在重庆的远房亲戚转.这信一来一去,就耗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舅舅在回信中说,由于双方虽然经常书信来往,但是毕竟多年来未曾谋面,一开始还不敢确认,在中间通过一些关系证实确实柳亨民本人后,这才回信欢迎他过来,中间耽搁了些时日,请他见谅.他舅舅很高兴他能有这样的民族觉悟性,而且重庆这边的各大医院也需要他这样受过国外严格培训的高才生,因此他非常欢迎柳亨民到重庆去.但是舅舅在信中还特别嘱咐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要保密,也不能轻易向任何人透露,到重庆的这个事情,也不得告诉任何一个人.
尽管不知道舅舅到底做什么的,甚至还严重到了需要保密,但是柳亨民出于责任感,仍然十分重视这个事情.因为滞留在协和医院的爱国医学实习生,大多不愿意继续呆下来,多通过各种途径去了国统区,为抗日军队服务.这在学生们中也是公开的秘密了,各自的具体去向,为防日本军队的阻拦,大多也做了保密.
所以,柳亨民是这样打算的,他和四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坐火车到上海中转,大家再各自分开,各奔归处.他则再分别通过汽车和火车独自去九江,进入国统区后,最后坐船从长江直达重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各自的归处不同,但是同窗生活多年却即将各奔天涯,国家又正处危难,彼此不免诸多感伤,偶尔也会提下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而柳亨民由于舅舅的要求,往往提到这个问题,只得含糊其词的敷衍过去,大家也没有见怪于他.
抵达上海后,五个同学相互告别,大醉一场,就各奔前途了.柳亨民也就独自日夜兼程,到了九江,再接着进入了长江下游由中国军队控制的地区.在那里到重庆的人特别多,船票一时间还成了俏手货,黑市上把船票炒得奇高,柳亨民手头剩下的钱竟买不起一张船票,周围又没有亲戚,更不可能回到北平,这不免让他忧心忡忡起来.这个时候正是1943年8月.
他在暂住的码头小旅店里,天天找要到重庆去的客人游说,希望能借点钱买船票,等到重庆后就还.人们要么委婉的推脱掉,要么干脆递个白眼.如此便在那里耗了数天,眼看他连住宿费、日常生活都快开不走了.
有天早上,他照例去找新来的房客,继续游说借钱,依然一无所获.过了不多久,忽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和他一起到上海的一个同学,叫做计曲江.可以想像,在这样一个国难当头、社会动荡的时期,两个本以为各奔天涯的老同学见面,是多么的激动了.
在相互述说了分开以来的各自遭遇后,柳亨民了解道,计曲江原要去投奔的亲戚,已经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所以他干脆一咬牙,决定到重庆去闯一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落难的柳亨民.
更让柳亨民意想不到的是,计曲江说他这次在身上带了不少的钱,刚好够他们两个人买船票用.柳亨民自然抱着这个大救星痛哭流涕起来,大喊友情万岁.于是,他们赶紧买好船票,在第二天顺利的赶上了去重庆的轮船.
在船上的一个晚上,天气忽然变的十分恶劣,一场雷电大雨下了起来.虽然这是夏天,但是两个人都感到了一阵凉意.计曲江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烧酒,说是喝了取暖,于是他们便在船上找了点小吃,趁着江风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后,柳亨民的脑子也不免有点发昏,加上同学交情,说的话也没有注意轻重.
到现在,柳亨民还记得计曲江说,"兄弟啊,不是我说你.我们哥几个到哪里去发展,彼此间都说的清清楚楚,就你,好像还要保密似的.好像我们会傍着你,沾你便宜似的.要不是我临时改变主意去重庆碰见你,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去哪呢."
柳亨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没有办法啊,我不是很方便说."
计曲江有点不高兴了,他一口喝下一杯酒,带点愤愤的说,"这有什么嘛.这年月,谁不是有了这顿饱,就不知下顿在哪里了.彼此间知道对方去哪里,找什么人,要是彼此出了什么事情,也好相互关照下,免得等的人着急.你真是多心,性格孤僻的很,让哥们几个担心."
柳亨民听了,赶紧说,"不是不是,确实有点不好说.这样,你我都不是外人,实说也无妨.我是去重庆投靠我舅舅的."
计曲江听了,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找舅舅嘛.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舅舅是袍哥大爷,不好说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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