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江湖

    “这个，你说说。”
    扎木罕口是心非，看得出来采薇有些担心，他故意用这种语气说话，却中规中矩拿出几种比较常见的食材让采薇解释。
    这种做法可以理解为扎木罕有心“放水”吧，毕竟这丫头也确实令他刮目相看，想着以后能跟她共同成就高端菜式，不至于为了一本『食记』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从邱光启那里得知，这丫头深爱聂锦程，此次斗厨就是为了救聂家于水火之中，他跟聂恩之间为了一本『食记』，总不至于到撕破脸的程度。
    邱光启心思缜密，当初就以第三方的口吻误导扎木罕，说他跟聂家也素有往来，关系还不错，本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大家不愉快，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卡其克的心血被聂家侵吞，无奈之下才告诉扎木罕真相。
    他假惺惺提醒扎木罕，若是能拿回『食记』，两家能不结仇就尽量不结仇，息事宁人最好，只要他不计前嫌，自己可以在中间当和事佬。
    如今遇到应采薇这种做厨天才，心中对聂家的怒火消了大半，他这辈子膝下无子，毕生厨艺恐无传人，若是让应采薇继承，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扎木罕有这种想法，肯定是邱光启始料未及的，原本想着用『食记』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好渔翁得利，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偏差。
    此时想太多毫无意义，扎木罕决定让应采薇先完成『阎王席』再做打算。
    拼厨正式开始，按照扎木罕的条件，采薇可以做任何她觉得十拿九稳的菜式，并且按照之前的约定，以对菜的方式拼厨。
    “这丫头，的确是我见过的厨者当中，最有潜力的一个。”
    有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理由可以遵循，采薇的出现让扎木罕瞬间觉得拿不拿回『食记』没那么重要，甚至可以用『食记』来化解他与聂家之间的恩怨。
    “我可要好好点拨她一番。”
    扎木罕打定主意，会通过这次『阎王席』，不动声色传授她一些门道，等到拼厨结束后再跟她讲明。若是她能在拼厨中体会到，那就再好不过。
    “丫头，你决心要这么做吗？”
    若是有幸跟扎木罕拼厨，能得到这种待遇，估计其他人都会尽可能让自己赢，但采薇从来没有想过要趁人之危，况且扎木罕实力摆在那里。
    “前辈，晚辈并非那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判断，我们之间存在何种差距而已。”
    对于心系高端厨艺的采薇，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来拼厨的目的。
    采薇罗列出三种菜式，为了能大概率获得扎木罕的赏识，她只能铤而走险，用到肖峥跟其他几位御厨教给她的三道高难度菜式。
    “【柳叶鱼】、【松江荟萃华玉盘】、【龙凤百千煮】，嗯，有点意思。”
    不愧是扎木罕，这些菜式他都了如指掌，所以知道每一步该如何处理食材，也就是说，对菜这种拼厨方式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而他的三道菜式，【诸暨三羊簋】、【麒麟莜芙糕】、【荣乌酱爆无味肉】都是采薇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前辈，你的菜式……”
    “先别管我的菜式，先做你的菜吧！”
    采薇搞不懂扎木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声称做什么菜式都由自己决定，但他为何要无中生有，自己再出三道菜呢？
    “丫头，你觉得有几分把握可以胜过我？”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会尽全力去完成。”
    采薇态度十分坚决，即便她没有一点胜算。
    “相信有人也告诉过你，我做人的原则，别指望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情我断然不接受。”
    “我也一样，既然今天站到您面前，就没想过会退缩。”
    采薇表明态度，不管结果如何，那是命，她都能接受。
    “可是你输了，还能得偿所愿吗？比如说解救某个重要的人！”
    采薇之前对扎木罕的问题保持沉默，如今看来他是知道自己此次拼厨的目的，一时间有点惊慌失措。
    采薇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低头做菜，但此时内心已经泛起波澜，琢磨着扎木罕为何会知道她的目的，将来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节外生枝。
    “呵呵！”
    向来严谨的扎木罕一反常态，见采薇不吭声，也不去理会，也开始做菜。
    “我该怎么办？这次拼厨，能不能拿到厨神斗厨的比赛资格呢？……”
    扎木罕知道她此次拼厨的目的，采薇推测多半是蒲文荣或者是邱光启有透露，她不确定当初把这件事告诉不相干之人是不是明智的做法。
    采薇的心绪因为扎木罕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受到影响，让她在接下来的发挥中出现了不还有的失误。
    “搞什么？”
    扎木罕突然吼了一句，把陷入沉思的采薇吓了一跳。
    “你是故意而为，还是另有它意？”
    原来采薇将处理好的食材交到扎木罕手里，那些食材在刀法运用上出现偏差，以这种方式做菜，当然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扎木罕假装不开心，故意说出是不是采薇想要赢得拼厨而故意耍手段，还是她有用到新颖的菜式手法。
    “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采薇有点担心，万一扎木罕直接判定她通不过拼厨，就没办法完成夙愿，那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扎木罕并没有多说，让采薇继续处理菜式，不过再有失误，那就真没机会了。他表示采薇刚才的瑕疵还有补救的机会。
    一向做厨很安静的扎木罕，今天却像一个话匣子，一边做菜，一边跟采薇东拉西扯，而且尽拿聂家最近的烦心事来说。
    采薇不回答，但被扎木罕这么一弄，真不能静下心来做菜，一瞬间有一种想把扎木罕嘴巴缝起来的念头。
    “前辈，做厨讲究一个心神宁静，您这样能做好菜吗？”
    “我当然能！就算让我一边下棋，一边做菜，我都能做出来呢！”
    采薇彻底服了，她想要安静，可扎木罕就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一直喋喋不休。
    更过分的是，扎木罕还叫来一群仆人，有的在谈笑风生，高声喧哗，有的在敲锣打鼓，唱小曲，更甚有人直接席地而坐，玩骰子。
    采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哪里有心思继续做菜，想不到『阎王席』会是这样一种令人崩溃的拼厨。
    “蒲老前辈之前没告诉我『阎王席』会是这样啊！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采薇很明显是受到影响，速度开始放缓，她极力调整心态，尽可能不去理会那些嘈杂，可惜失败了。
    反观扎木罕，像没事人一样，在处理食材的同时，还有时间到处瞟一眼，即便眼睛不盯着食材，也能将食材处理得恰到好处。
    “行了，都下去吧！”
    扎木罕突然要求仆人们都离开，周围迅速安静下来，采薇长舒一口气，又能心无旁骛做菜了。
    “丫头，要不你就跟我说说聂家的事呗，我还真有点好奇呢！”
    叨咕几句后，扎木罕见采薇没有理睬，便抛出一句：
    “要是再装聋作哑不说话，拼厨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采薇很委婉拒绝了扎木罕的要求，表示有些事的确不适合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其它问题还行，但是关于聂家的事务，她暂时不愿意提及。
    采薇搞不懂扎木罕为何会这样好动，跟蒲文荣和邱大人描述格格不入，在他们口中，扎木罕是大方得体，表情如炬的“狠人”，自己见到的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前辈，我恳请您安静一点，厨者做菜最需要的就是静心呀！”
    扎木罕才不认可那一套，说做菜就是要随心所欲，那样才能迸发出激情，别人怎么样做菜他管不着，反正自己就是这样。
    “可是……”
    采薇已经无语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可是这一小会儿功夫，扎木罕已经到她前头去了。
    “快点行不行！”
    扎木罕在等着采薇处理食材完成，他要进行下一道工序，反正就是在那里无休止的催促与聒矂。
    跟扎木罕对菜，采薇已经彻底乱了阵脚，因为处理食材的原因，【柳叶鱼】在她手里出现重大失误，导致这道菜成了四不像。
    “这下完了，还能继续比下去吗？”
    扎木罕看采薇的表情就猜到她的心事，只淡淡说了一句：
    “下一道菜，开始吧！”
    这时候的扎木罕，突然回归到原来的样子，表情严肃，处理食材极其认真，也不在采薇耳边叽叽喳喳，而是尽量保持安静，让她能集中精力做第二道菜。
    果不其然，安静状态下的采薇，比起做【柳叶鱼】时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扎木罕也实打实看到了她身上那种灵气。
    常规做法下，扎木罕还是按部就班，以对菜的形式跟采薇拼厨，很快，第二道菜就大功告成，这道菜完成算不上惊艳，但采薇那种应对能力还是得到了扎木罕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