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江湖

    第二天一早，采薇按照蒲文荣的指引，来到扎木罕所居住的『佳肴居』，这里地处京城一隅，有种门庭冷落的感觉。
    “站住！『佳肴居』不能随便靠近！”
    两位异域外貌之人看到采薇向这边走过来，立马拦住她，要她马上离开，否则就会强硬驱逐。
    任凭采薇如何解释，那人就是不肯通融，采薇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一张画着山水图的画，上面有一处特别标志，邱光启说只要扎木罕看到这个标记，肯定会答应见她。
    其中一人拿着这张画去跟扎木罕求证，没过多久，那人就说主人已经同意见她。
    采薇被带入院内，房子外面是中原特有样式，可庭院里面充满了异域风情，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随处可见跟做厨有关的物件。
    菜园子就不用说了，西北角很大一块空地被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式，很多来自外域，那是扎木罕悉心养殖的菜蔬，普通人根本没见过，瞬间吸引了采薇的眼球。
    墙上的壁画竟然也是宫廷御厨做菜的场景，生动描述着后厨做菜的流程，连柱子上雕刻的纹理，都能跟做厨扯上关系。
    “不愧是被誉为阎王评判之人，他对于做厨的热爱几乎达到癫狂状态。”
    采薇在心中暗自感叹，本来还想着铤而走险，用『食记』中的经典菜式跟扎木罕放手一搏，毕竟经过御厨指导，很多菜式都能独立上手了，但唯今这种情况，开始让她惴惴不安。
    “别磨蹭了！主人还等着你呢！”
    领路人见采薇还在东张西望，慢慢吞吞，招呼她快点走，随即将她领到一处极具现代风格的厨间。
    这处厨间跟之前见到过的完全不一样，稀奇古怪的结构完全颠覆她的认知，陌生中带有一种神秘感。
    “你先在这里稍等，我家主人过一会儿就到！”
    采薇就在这极具特色的厨间坐下，可等了好久，扎木罕都没有出现，况且周围也没有人在，采薇连找人打听都没机会。
    也许这就是阎王评判给厨者的考验吧！
    采薇倒是很会自我安慰，那就索性继续等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又过了，扎木罕仍旧没有出现，采薇开始坐不住，但也只能忍着。
    她并没有一味坐在那里干等着，这厨间如此特别，是她第一次见到，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查看一下，或许自己哪天也能用到这种不常见的厨间。
    厨间里，厨具都是扎木罕根据每种菜式的烹制方法设计出来的，以专门的厨具做出对应的菜式，其效果不言而喻，有许多样式在那个时代看来绝对是新鲜事物。
    采薇对那些厨具爱不释手，虽然不敢随便下手去摸，但看得出来她对那些厨具的欣赏却是发自内心。
    “这丫头，她还是第一个如此关注那些厨具之人！”
    原来扎木罕早就出现了，他还在一处被芦苇遮住一半的凉亭里坐着，悠闲喝着茶，关注着应采薇的一举一动。
    正如采薇所料，扎木罕有意要考验她这位女子，试探她的心性。
    扎木罕被请出皇城那些年，还是有部分有名气的厨者会去到『佳肴居』，但都是奔着跟扎木罕讨教去的，那些人根本注意不到所谓的菜园子，墙上的壁画，对厨间里的厨具也不感兴趣，一门心思想要学到几道上等菜式。
    扎木罕的菜式在当时受到追捧，但凡能掌握小部分菜式也能在大多数厨者面前昂首挺胸，不亚于有厨圣般的赞誉。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扎木罕逐渐排斥那些上门者，最后干脆闭门谢客，除了重大仪式需要出席外，他都躲在『佳肴居』，从不露面。
    唯一不会拒绝的就是『阎王席』，但有胆气跟他拼厨之人寥寥无几，除了现任御厨跟之前一位厨者是因为『阎王席』而平步青云之外，几乎就没人能踏足『佳肴居』了。
    “太不可思议了！”
    采薇欣赏着那些厨具，两眼都在放光，嘴里也在小声嘟囔着。
    这一幕，让向来严肃的扎木罕，破天荒露出一丝微笑。
    采薇的举动让扎木罕有点触动，真正热爱厨艺之人，对任何跟做厨有关的新事物都会感兴趣，毕竟还是一位年轻的女厨者。
    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出现，依旧镇定自若，坐在那里品茗，时不时瞅应采薇一眼。
    明明被人要求不能碰厨间里任何东西，可采薇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好奇心驱使她想要利用这些厨具做点什么。
    “还是分门别类一下吧！”
    采薇如有强迫症一般，嘴里嘟囔着，随手把那些菜式归类，毕竟扎木罕早就知道他可能会遇到一位不同寻常之人，提前把食材打乱了顺序归类，看看应采薇会不会出手重新归置。
    “菱角萝属于茎类，放这里总觉得有点……”
    采薇最后以自己的想法归置了那些食材，看起来十分合理，凑巧的是扎木罕之前也是这般摆设。
    扎木罕看到这一切，心中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除了聂恩，已经很久没人能让他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为何乱动我的东西？”
    扎木罕突然出现，故意提高嗓音，装出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直愣愣盯着采薇看。
    “对不起！”
    采薇猛回头，赶忙道歉，以他的气场来判断，这位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王厨了，跟蒲老前辈的描述很相似。
    “你就是应采薇？”
    采薇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见到扎木罕本人，她觉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
    “您就是扎木罕前辈吧，小女子给您作揖了。”
    “丫头，知道『阎王席』代表着什么吗？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好自为之吧！”
    扎木罕假意要劝退采薇，说但凡为了名利来跟他拼厨，就别费力气了，在他手下铩羽而归之人不计其数，并且输到会放弃做厨。
    “前辈，既然我今天出现在您面前，就一定不会放弃！”
    采薇说自己并不是为了名利而来，扎木罕追问，她参加『阎王席』的原因，此时还不能把真正的用意告诉别人，所以采薇还是保持沉默。
    看来蒲文荣之前对采薇的告诫不是空越来风，扎木罕确实性格古怪，按照他的说法，只有对他稍微强硬一点，才能获得转机，只要不说出出格的话激怒他便可。
    想到此，采薇突然有了底气，也顾不得跟眼前这位客套，开始以夫君那一套油嘴滑舌跟扎木罕东拉西扯起来。
    “前辈，既然是比试，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就算不幸输给你，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呀！”
    “好，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扎木罕对采薇印象很好，也看出来她有一定能力，破天荒让她指定斗厨规则。
    采薇眼看有戏，那就趁热打铁，她觉得对菜会成为今后一种主流拼厨方式，于是毅然决然提出用对菜跟扎木罕一较高低。
    “对菜，何为对菜？”
    扎木罕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名字，当听到采薇的解释后，他不由得暗自赞叹，看来这丫头是有备而来。
    “好，那就对菜！”
    扎木罕让采薇先挑选食材，并且同意她可以随心所欲做菜，反正能不能赢得『阎王席』全靠她自己。
    采薇来到食材间，悉心挑选食材，这里的食材比放在外面的还要齐全，对厨者来说，这些根本就不是食材，而是一间宝库。
    “等等，挑选食材之前，我想知道你对食材认识多少。”
    这就是挑战扎木罕的第一关，辨识食材，认识的食材越多，对接下来的拼厨输赢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这个你见过吗？”
    “锦绣圆菜，俗称白盘子，盛产于北方！这是荞白贡菜，贡菜的新品种……”
    一切都在扎木罕意料之外，虽说是聂锦程一手调教出来的，但是能达到这种程度，除了要付出一定的心血去记忆之外，没点天赋还真不行。
    况且，听说她只是来自月亮湾那个小村庄而已，那里某些食材并不常见，关键是看不到实物，光凭图画上的描述，看到实物便能脱口而出，确实不可思议。
    不管是外域的还是外地的，基本上在食材间的大部分食材，除了一小部分，都没能难住采薇。
    “这丫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在饮食界成为年轻的主流。”
    扎木罕心中赞叹到，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但是比起应采薇，他还差得远呢！
    看来还要继续试试她到底有多强，扎木罕心一横，执意要“为难”她一番。
    “丫头，光知道名字不能说明什么，那它们的食性你又了解多少呢？”
    扎木罕这下可把采薇问住了，外域食材的食性绝大部分未被中原接受，而且所用也是极其稀少，她以外域食材做菜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更别说了解其食性。
    “这下惨了！”
    采薇心里嘀咕着，弄不好这一关就会被扎木罕劝退，她有点后悔用刚才那种有些许傲慢的语气跟扎木罕提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