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九曲回廊,叶无来到了一处偏房。
这是一座典雅的偏房,与周围破败的建筑显得是格格不入,在那凤雕玉铸的门匾上,刻有‘烟雨楼’三个大字,为这偏房覆盖上了一层别样的庄严美。
“你来了?”门外,一人影闪过,云老出现在了叶无面前。
叶无望了一眼此人,此时的白老早就没了先前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衣衫脏乱,染着血迹,褐红色的血迹下面是一滩烂肉。
“前辈……”叶无心里一惊。
“没事,她很安全。”云老神色如常的摆了摆手。
叶无松了口气。
“多谢前辈!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晚辈一定在所不辞。”他深施一礼,对于这个老者,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云老一脸惆怅的看着叶无,欲言又止,最终是叹了口气。
“你进去吧,她有话跟你说。”他说着。
“嗯!”叶无想都没想的,一把推开了门。
就在进入屋内的时候,云老的声音传入叶无的耳中。
“小鬼,我要离开天南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自此以后你我在无任何瓜葛,下次见面你我就是陌路人了。”云老用那沙哑的说道,声音很轻,显得其很是虚弱。
叶无刚要说什么,一回头却发现云老的身影早已是消失不见,他再次冲着白老之前站的地方是双手抱了抱拳,随即便迈步走进屋内。
进入屋内,一股女儿香是扑面而来,入眼的是那标准的新婚闺房摆设,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原本应该摆放屏风的地方,此时却是不知被何人触碰,斜倒在地上,顺道还将一旁桌上的果盘给打翻在地上。
顺着果盘向前,只见前面是一张铺着锦绣红纱的双人床铺,一带着红盖头,身着金丝红绣裙的女子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见佳人无碍,叶无里顿时一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太好了,你没事。”
叶无快步上前,此刻的他心里是有千言万语想要与其诉说,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语言,就这样,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女孩的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叶无一阵错愕,他没想到自己走的居然这么快。
“我……”他刚要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话说出来,可奇怪的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尴尬的舔了舔自己那有些发干的嘴唇,想要用那双有些笨拙的手去摘下女子的盖头,他的手刚一迈出却又像是触了电一样,收了回来,他看了看女子身旁,只见一类似秤杆的物品摆放在其身旁。
‘是用这个吗。’他的脑海中闪过一条习俗,拿起了女子身旁摆着的秤杆,用秤的最前面的弯钩轻轻的勾住女子红盖头的一角,微微向上一仰、挑起。
盖头便顺着女子乌黑亮丽的闺发上轻轻滑落在床上,盖头落下,入眼的是伊人那绝代华容。
今日的郡主画上了妆容,宛若那不食烟火的仙家之女一般,不,比那更美,只不过即便是抹上在多的唇脂,也依旧掩饰不住她黑紫色的嘴唇,那正毒发的迹象。
“这……”叶无愣住了。
感觉到有人的存在,姜如烟有些吃力的抬起了头,她的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显然毒素已经蔓延到大脑,毒害了她的双眼。
“诚哥哥是你吗?”如烟开口轻语道,话音刚落,只见其身体微微一斜是向着一旁倒去。
叶无见此是急忙冲上前一把将其搂在怀中,他轻轻的拂去女子的额头上的乱发。
“你这……为了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你……”他质问道,眼前朦胧起来。
听到叶无的声音后,姜如烟这才放下心来,她嘴角微微一咧,如玉一般的手臂,在空中‘曼舞’似是要寻找叶无。
叶无一把抓着她的手,他将那双手紧紧地贴着自己脸颊,感受着她那逐渐消失的体温,叶无哭了。
摸着叶无的脸,姜如烟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我知道……你会来的,毕竟你从不食言。”她说着,随后猛烈地咳嗽着。
“别说话了,你别说了…我……我这就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找解药,艾蕾华,给我分析毒素!把它逼出来。”叶无没有让她说完便一口打断道。
“分析中……不明毒素,无法解开。”艾蕾华的声音浇灭了叶无最后的希望。
一瞬间,叶无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大坝一般,他哭着、喊着,紧紧的将其是搂在怀中,似是他一松手,伊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不用了,这毒发的时间我是算好的,从你入宫到现在,刚刚好,所……所以请你……安静的听……听我说完……”她虚弱的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傻?我说过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你这……”叶无将脸颊紧紧的贴在少女那额头上,那挂在眼角的眼泪终于落下,滴落在佳人脸颊之上,化开了其额头上的梅花。
“我……我知道你向来说话算话,从不食言,”姜如烟顿了一顿,她依偎在叶无怀中 嘴唇一张一合,细微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吗?从小时候起我便开始憧憬你,跟着你的步伐走着,因为那时候的我认为只要努力,我也能越过龙门,跟你一样,可是……我错了,鱼儿……终究是那鱼儿,最后的宿命只能深沉大海,我想,以你的能力,以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女孩,她们比我优秀的太多了。”
“不会的,再优秀也不是我家的,我家的宝贝只有你一个,求你了,别走。”他抚着女孩的脸颊,这一刻他后悔了,什么丢失的记忆,什么夺回荣耀,他现在只想跟怀中之人长相厮守,可是,一切都晚了。
“或许你现在并不觉得,可是未来谁又能料想的到呢,你或许会跟那些仙人一样,长命百岁,甚至最后得道飞升,与天齐寿也不一定,你会遇到许多人,而我则只有百年的时光,百年之后埋骨青山,与世长辞,最后在时间的冲刷下被你淡忘……”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叶无,“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所以我想,与其这样,不如就这样活在你心里,活在个地方,一个永远属于我的一小片……诚哥哥,你会原谅我这小小的任性吗?”
活在我心里。叶无心中刺痛。
姜如烟伸出手,颤巍巍的抚慰在叶无的脸庞,抹去了那一滴滴留下的泪水,四目相对之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用有些俏皮的口吻轻轻开口问道:“诚哥哥……看着我的眼睛,我想听你说句心里话……我漂亮吗?”
叶无望着如烟这双天真无邪的双眼,今天的她格外的美丽,他强忍着泪水道:“美……我家烟儿大宝贝最漂亮了,谁都比不上。”
如烟听了叶无这番言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的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满足、那么的唯美。
“就你贫嘴。”她笑骂道。
言罢,她靠在叶无的胸口,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灰色的泪,泪晕开了红妆,晕开了叶无的心。
她的嘴唇微动,似是在自言自语般呢喃的说着:“答应我,我死后你要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天冷了要多穿点,别饿着了、累着了、冻着了,叶灵那丫头比我心细,是个好女孩…要对她好点…还有,要多多管束叶明,那孩子太调皮了,不要让他走歪路,还有……”
“……”
她的话音随着身体的温度的降低是越来越小。
感受到了其体温的消散,可叶无却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佳人烟硝玉损。
叶无紧紧的搂着姜如烟。
“拜托!谁都好!只要能救活她,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他撕心裂肺的喊着。
无人回应。
“……”
叶无将其抱起,不顾叶灵盘问,快步走出了宫殿,叶岱则率领着众多骑兵朝着宫殿赶去,无巧不巧,二人在宫门口相遇。
叶无看着面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男子也是如此。
微微一愣之下,叶岱一驰胯下骏马,快速朝着寝宫飞奔而去,这对父子擦肩而过,彼此之间没有说任何的言语。
叶无没有多问,他走着,那些骑兵默默的为叶无让开了一条道。
‘我……赢了什么?不,我输了……我输了太多太多东。’他双眼无神,朝着皇宫外走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那些躺在汉关街道上等死的人们。
“唉!你脖子上的黑气没了!”
“你的也是!”
“哈哈!太好了!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上苍保佑……”
“……”
种种感谢上苍的言语是从这些人嘴里发出,他们笑着,哭着,彼此相互依靠着,庆祝着,他们毕竟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
虎头牢
“退兵了。”三喜看着丢兵卸甲的帝国军,心中一喜,他打喊着,飞也似地冲进了城内,“将军!他们退兵了!将……”
三喜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被长枪贯穿、钉在城门上的莫无义,他怔在了原地半晌,随即冲进城内,城内是残瓦破墙,火光弥漫,地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还有活着的吗!”他喊着。
无人回答,是啊,怎么可能有人回答他,整个虎头牢就仅剩下他一人了。
“哈哈!”他跪在地上,脑海中闪过破碎的南州城,他狂笑起来,笑到最后,他哭了。
“哈哈!我的弟弟!我的兄弟啊!我的家!我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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