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女尊国

第110章


    是否只要得到结果,过程怎样,不用去追究?
    是否无论经历多少磨难,最后只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便一切完美?
    当话语不能传达爱意,甚至不能传达歉意时,该怎样,才能弥和两颗明明千丝万缕系在一起,却欲语还休的心?
    “回去吧。”她的话中透着浓浓的疲惫,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渐渐磨光他们的感情,斩断他们的从容,令他们都觉得心身俱疲,“雪大了。”
    安静的山坡,薄雪之上,两行清晰的脚印和着纷杂的其他痕迹,渐渐被不断落下的白色盖住,等他们回到门口,已列着许多迎接的人,纭舟半夜离家,确是一件大事,就连娘亲也被叫醒,看着女儿归来,焦急的一把抱入怀里,揣着她冰凉的小手心疼的喝斥下人们照顾。
    纭舟好不容易谴走了闲杂人等,独留她一人时,却不知道该走去哪里,不知不觉间,赵谦屋子的温暖灯光又出现在视野中,她嘲讽的笑了一声,人在无意识间是否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最后仍是认命的推开了门。
    待看见趴在桌上睡着的那人,她心中涌起的酸楚已是不可收拾,这一路上也渐渐想了清楚,他愿意承认这事,无非是不想影响奚南与她的关系,因为他知道她不会信,所以承认,而她却正因为知道这不是真的,而心中狂怒。
    一样的情况,一样的关系,如同她和奚南。
    她走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沉睡的人没有醒来,她俯下身去,想要摇醒去,却在触到那如冰般的皮肤时惊了一下。
    “云过?”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迭声的呼喊仍没唤醒他,直到最后他身子一歪,瘫软进她的怀里,她才怔住,“云……你醒醒啊……云……赵谦!赵谦!!”
    静伏在纭舟怀中的男人容颜未改,温雅中透着丝纯净,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一缕发丝搭在耳前,遮住了眼角的沧桑,令他看起来,如少年一般。
    但,这肉身早已失了温度,没有意识,就连至爱的、想到执子之手女人的呼唤,也不能再唤醒作为一个人的他,这具躯壳已失了魂魄。
    赵谦,死了。
 —伍拾玖— 生离何及死别
    天很冷,云层厚厚的叠在低空之中,似乎永远不会散去,阳光不知被逼到哪里去,雪仍是零星的落下,给银装素裹的大地增添寒气。
    纭舟的时光停滞了,从发觉赵谦的心脏停止跳动那刻起,后来的检视、确认、换衣、摆堂,她都没有去做。
    她觉得,只要不去做某些事,赵谦就仍活着,只需她一声呼唤,他就会带着浅浅的表情站在她身后,与她聊天谈话,偶尔带着盈盈笑意讽刺她一下。
    她把自己关在房中,不点灯,也不许人进来,她只需要温柔的黑暗,静静的包围,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悄无声息。
    ----甚至能听见窗外雪花落地的轻响。
    河城一见,他们相识,未名村守,他们相知,王巍出使,他们相解,西北征战,他们相怨,大齐边守,他们相爱,他们有个孩子,他们有着回忆。
    曾记得昆仑山顶,他们站在崖边,看云海峰巅,十指相扣时血液似乎能从一个心脏到另一个,可是,他们现在气息不能得,片语不能述。
    前尘无言,后世不能言。
    也许无须言语便能心意相通是件愉快的事,可是,她现在多希望能够用声音去表达心情,如今,一切也亦惘然。
    咯嚓一声轻响,纭舟突然狂怒的对外面吼道:“滚!”门被迅速的掩上了,她也重新恢复了安静,缩回安全的黑暗中,回忆过往,试图重新建立那个已不存于世的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只想着不要出去就好。只需要这么呆着就好,一动,就会把构造起来的幻境全部打碎。
    门再次来了,一丝光亮从门缝中透了出来,纭舟脸色狰狞。刚要冲着外面怒骂,天倩地脸出现在她地视线中,抱着孩子的是柳香。
    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天倩站在门口。\首发Junzitang.com\与雕塑般的纭舟对望着,他的面容无悲无喜,走进房内,走到她地面前,并不高大的他,甚至逼得她退了一步,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侵入她地世界。
    柳香侧头用温柔的语调对天倩说道:“来,把布布给娘亲。”
    纭舟这才注意到天倩手中抓着的一块丝绸,白色的底纹。素雅的绣样。她忆起了,这是赵谦最喜欢的一件外衫,她却总不喜欢,因为觉得白衣公子的形象实在太俗了,所以总不准他穿,而他,也真的没有再穿过。
    “去为他更衣吧。”
    柳香的声音很轻,可是对纭舟来说,却不吝于怒骂狂喝。她踉跄着退后。直到跌坐在床上,退无可退。而他则坚定地、温柔地往她走去,直到那块刺眼的白绸递到她鼻子底下。
    她用恳求的眼光望向他,他却没有半点动摇的重复道:“去送他最后一程,不然你会后悔一生。”
    纭舟这才颤抖着指尖抓向那抹刺眼的白,触及时,滚烫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一缩,天倩幼小的手抓不住了,那件外衫直接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尖叫着站起身来跑到角落里,白衫落在了地上。
    柳香没有再说什么,抱起天倩走了出去,在门口,他回望印象中永远微笑无畏地女子,正瑟缩在黑暗地角落里,努力躲避那件白衫。
    “他走了,我们还在,舟
    门被轻轻关上,一室恢复黑暗,只有那件白衫,在雪地的反光下显出莹莹亮色,纭舟先是拼命躲避那抹颜色,试图重新钻进自己地世界中去,可是无论她怎样忽视,那抹颜色总是不屈不挠的钻进她的视角中。
    提醒着她。
    赵谦,已经不在人世了。( 君"子"堂"首"发 )
    她突然发狂的冲过去,想要撕碎这抹珠白,可是手指却在接触到时,猛的停住,似乎还带着人的体温的布料,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主人的感情。
    舟儿……
    她猛的转过头去,想要确认是不是他在身后呼唤她,可是,只有一室黑暗。
    刚才还温暖的黑暗此时却变的可怖,她抓起白衫推开了门,刺眼的光芒让她眯起眼睛,外面的院中已经落了厚厚的雪,飘着淡淡的香味,走廊各处站满了人,家中所有的人----爹爹、娘亲、父亲们、柳香、玄祥、奚南,就连司马也来了,这几天来,他们都守在这里,等那个不肯承认现实的人出现。
    纭舟眼中却没有看见他们,院中雪地里,一枝腊梅正在怒放,这株梅树,是她曾经为了喝腊梅茶而种的,这种喝法也是大家闺秀的赵谦教她的。
    她慢慢走过去,指尖碰上小小的花朵,雪花再次落下,静落院檐,她突然醒悟,她的人生中已经刻下太多他的烙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的每一句话,第一次呼吸中,都有着他的痕迹,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摆脱他。
    反过来说,她也永远不会失去他。
    她拼命紧抿住唇,想要忍住掉落下来的泪,可是随着第一声啜泣发出,悲伤一溃千里,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在雪中,即刻消失不见。
    赵谦夜逝,这四个字如刀般刻在她的心头,每一笔每一划,都会划得血肉模糊。
    她对着雪地啕嚎大哭,似要把所有的悔恨哭出来,可是那在五脏六腑间左突右转的悲伤却告诉她,这种深入肺腑的痛,永远也不可能随着时间消逝。
    有人抚上她的肩膀,她听见柳香的声音说道:“走吧,我们去送他远行。”
    待走到他沉睡的灵堂,奇迹般的,她的泪珠停止了掉落,擦干脸上的痕迹,她走到棺边,赵谦就象睡着了,容颜如昔,也不知柳香用了什么法子,没有出现半点变化,只是他的肤如冰般没有温度,甚至比雪天的旷野还要寒冷。
    纭舟一边小心的为他套上那件白衫,一边理好他的长发,青丝不如血发耀眼,可是却温柔如水,润物细无声,静默如海。
    她错过了,是她的错。
    他终于不用挣扎在家族与爱人之间,可以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把衣衫系好后,纭舟跪在棺边,觉得赵谦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面颊之上,顺着躺了下去,如同他哭了一般。
    对爱相望不得诉,生死一隔永无回。
    纭舟放纵自己在棺边痛哭,因为她知道,当她离开这里,就必须正视失去的东西,正视冰冷的现实,从她的双手间滑落的东西,只有等到她百年的那一天,在奈何桥上张望。
    最伤莫过生离,生离何及死别。
    终是要结束的,再长的哭泣也会停止,再痛的伤痕终会复原,纭舟站起来,接过柳香递过来的手帕擦干纵横的泪迹,亲手抬起沉重的棺盖,一点点的,掩去爱人的容颜。
    当棺盖合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能平复胸中的悲意,深吸几口气忍回浮出的眼泪,她低哑的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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