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纪

第17章


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个家族有许多不能外泄的故事,和它接触到了,你只能顺从。
我说,轻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枫灵巷如果娶你,你要嫁给他。她说这句话时,泪水已经盈眶。
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海的声音,我想起了水晶宫里的那架秋千,那时候,我坐在上面,枫灵巷要我嫁给他,那时候,我想我真的年幼。
即使是到了现在,我还是年幼。
我没有回答轻舞,而是问她,轻舞,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是枫公子昨天告诉我的。
这句话伴着轻舞的呼吸,直接从嘴里冒了出来,在我的耳边翩翩。
我说,枫灵巷真是太亲近你了。
轻舞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又慢慢坐下,揉着床边的被角,轻舞笑着说,我刚才对你说过,我是他倾诉的对象。
我抬起头,看过窗外飘舞的桃花,没有再想下去。
轻舞没有张嘴,但她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嫁给枫灵巷没错。
我说,你怎么对我的嫁人这么感兴趣呢?
我是在帮你考虑,你父王还在昏迷中呢。
可是,你不知道,在凡世,有一个叫漠城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期待。
凡世,哈,凡人,对于你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转眼就眼泪纵横,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就会伤心起来。这天,轻舞走后我想了很久,一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像飞鸟一样在我的脑中一掠而过。最后,焦距定格在父王苍白的脸上,他的脸即将融化,嗜魂花在上面疯狂的增长。
这天,我的眼泪覆盖了整个床榻。
做梦的时候我见到了彩晞,这个泪做的女人,依然站在那个晶莹的古崖上,她背对着我,身影楚楚的落寂。她重新给我讲她和凝木的故事,悲惨的过程和伤感的结局。当她的身体模糊下去的那一刻,匆匆对我说,我投胎做了女孩子,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成长着。
听到这里我很欣慰,我从欣慰中苏醒过来。
我想起彩晞经常用的词语叫生不如死,她明白这个词语意思的时候能够死去,而我不能。
当我再次想起枫灵巷这三个字时,心里像决裂一样绞痛,最终忍不住弯下身子,吐出了血来。吐出的血液宛如展翅欲飞的红色蝴蝶,它的眼睛里有潘小浩俊俏的面容,我想,我要对不起他了。
窗外,桃花仍旧无情地纷飞,父王好像就在这桃花的深处急切的盼着我。
随后,我又听到了脚踏在桃花上的声音,这粉色的小花咔嚓咔嚓的响。我否定了轻舞,她的轻柔是踩不出声响的,也不是枫灵巷,因为他会直接把我叫起来。我实在猜不到这第三个人会是谁。
这个神秘的来客停在了门外,桃花坞里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我坐在床榻上,不安的情绪加叠着,莫名的忧虑翻腾了起来。
我心想,站在外面的如果是个男的,那他还算个君子,如果是个女的,那她就心怀叵测。
我试探着问,我是冰清,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外面的人回答,你穿上衣服打开门就能够看到我了。
声音浓厚,是一个男子的音调。
我推开门,看到的来客竟然是一个护卫,我仔细去看他的脸,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在宫门外和我对决的卫士。我冷冷地问他,你还是要赶我走是吗?
不是的,护卫好像很无辜,他说,看我诚恳的样子,我会那么做吗?
那你来做什么,我们好像不太熟悉呢。
今天我是带着歉意而来,那天我确实言重了,为了弥补对你的伤害,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消息。
听完后,我大大的一震。
护卫又说,每年的十二月十二天后都要去蟾宫探望她的宠儿,就是嫦娥仙子,那天我可以以侍卫的身份进入天后的寝宫,趁无人之际,帮你把凝心液拿出来。
没想到你这么苟且,我都带着死的心来了,死也要磊落。
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屈辱,回应了他的言语。我说,我宁愿为委屈委身也不会让你这么做,你要明白什么叫做不齿。
他的脸上忽地有了深沉的神色,他说,冰清,希望你真正的冰清玉洁,你还要明白,你的行为已经和枫灵巷联系到了一起。
护卫恍惚一笑,然后消失在了桃林深处。
他让我很是困惑,我怎么都看不出他帮助我的动机。
在桃花坞的后院,我看到了一个坟墓,墓碑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手掌都可以埋下去。上面没有碑文,也没有粉饰,可是我能猜到里面安静的躺着枫灵巷的母亲。我抚摸着墓碑,抬起头,仿佛看到了上面飘荡的灵魂。
我发现,坟墓附近的桃花开的无比娇艳,脚下的地面有明显踏过的痕迹,我能想象的到,枫灵巷经常来这里,他只是远远的看,他的眼泪嗒嗒的往下掉,灌溉了桃树。然后带着悲伤的表情,迅速地离开。
我猜不出这是为什么。这会是怎样一个家族呢。
可是我已经想好做这个家族的女眷了,就让凡世的期待像风一样消散去吧,毕竟那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幻。
我苦笑了一声后,第一次走出了桃花坞。行走在天街上,看着向后倒退的仙树,心里像冰砣一样凉。父王有了生还的希望,我仍旧不能让自己快乐。
不知不觉的,我想起了那个叫凝木的天将,他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择手段,虽然强行结合在一起,可结局惊天动地。而我呢,这么的懦弱。
我跪倒在了天街上,头发垂了下来,直到街面。我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哗哗的落,衣服都潮湿了。潘小浩,我痛苦死了,你知道吗?
这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感到很温暖。是枫灵巷,他也跪了下来,吻住了我的头发。然后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在这长长的天街里,我和他融为一体。我们相互拥抱了很久,他的体温都传递到我的身上。然后我们再接吻,我主动吻了他。
枫灵巷说,你哭了好久,我跟了你好久。
一激动,我想说,枫灵巷,我嫁给你。但我刚叫出他的名字,嘴巴就被堵住了,同时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枫灵巷说,冰清,你有机会了,天后重召侍女,我举荐了你。
做天后的侍女?
天后侍女是除天帝以外,跟他最接近的职位。
枫灵巷的嘴角带了一丝诡异的笑,他说,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在她不经意间……
我立刻僵住了,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样。枫灵巷没有再说下去,他的脸也失去了光泽。他问我,你怎么了。他飘忽的声音宛如蒲公英飘飞的方向,那么的叵测。
我没有说话,用心和他交流,我的思想在周围传播了开,包括浓浓的悲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让我这么做,除了偷窃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这样确实简单,可我害怕,我怕我的灵魂从脊梁力跑出来嘲笑我。
也,什么叫也,你还见过别的人吗?
我还见过两个,一个护卫,他说了跟你一样的办法,另一个是舞女,她倒有不同的见解。
舞女有什么见解?
她,她说……
我看着枫灵巷,看他的长跑舞动在风里,看他麻木的脸庞,看他洁净的肌肤,再看他扬起的眉毛。这个我刚刚想过要嫁的人,我委屈委身以后,他仍会叫我用不齿的办法,我突然就很恐惧那种情形。
我说,舞女告诉我,要我高兴起来。
我最终还是做了天后的侍女。
第一次见到天后时,觉得她就像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至尊无上,眼睛真的要比耳朵真实。我跪在天后的前面,虽然低着头,可我已经不再胆怯。
天后指着我问,你叫冰清?
这句话吧我吓了一跳,在许多应征侍女的女子中,天后竟然一张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第一眼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赶紧答道,是。
天后笑了笑,对我说,你留下。然后她拂了拂长袖,对其她女子说,你们先下去吧。
等那些女子走了以后,天后隔着云雾对我说,你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女。
我惊得抬起了头。
我问过枫灵巷,问他是否在背后帮过我,向天后说过对我好的话。
枫灵巷没有回答,他不愿意接受我的质问,可他的目光清澈如水,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现在我又在同一地点跪在了天后面前,她的面色更加温和。她微微地笑,甚至出现了小巧的酒窝。天后还夸奖我说,你将成为我最有气质的侍女。
我从容地直视她,目光里带了恭敬。我看着这个女人,不知在我的生命里她又会留下怎样的记忆,是否会在以后的某一天里一想到她就切肤似的疼痛。那样的人在我心里不能太多承受。
天后对我说,你刚到,肯定还不知道我的习惯,一年中除了特殊的几天之外我都会呆在宫内。
我低下头,应了一声,哦。
天后又说,明天就是特殊的一天,你回去梳洗一下,陪我出宫去。
我说是,说完后,我站了起来,很安静地退了出去。
自从做了天后的侍女,我就从桃花坞里搬了出来,和许多姐妹住在了一个很大的厢房里。虽然不是多华丽,但我感觉很舒适很温暖。当时,枫灵巷问我,不知一个公主习惯不?我回应他,我没有那么娇气,只要能救父王。
说完后,我看见枫灵巷那哀怨的眼神,就像无数根针一样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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