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BY34 耿耿在怀,子嗣福泽深


    耶律贤唇角一勾,便点头,“皇后所言,的确是朕累日忧心之所在。朕即位不久,资历尚浅,多亏各位爱卿提点扶持,可我泱泱大国,又怎能是朕一己之身顾全得了的?”
    经此一语,朝廷上的事件便一级一级地分列开來,按照所属的上下级关系,将各地方的奏章向上呈递,高一级的处理低一级的事务,实在棘手的再向上呈报,到皇帝手中的便是精华,便是一国最为要紧之事。
    沒有臣子敢再做声,于是耶律贤将早就决议好的圣旨,原样复述了一遍。
    旨意一下,萧绰便感觉到四周有数千道如针的目光向自己射來,可萧绰也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认真听着官员汇报政事。
    “皇上,如今嫡长子已经降生,应是我国一大喜,可皇室子嗣稀少,只有皇家开枝散叶,我大辽江山才能固本长存啊。”有一老臣上奏,他声泪俱下,总让人觉得有些作假。
    萧绰的笑容已经如冬月寒天,仍旧镇定,且听着这事态如何发展。
    臣子们不敢明着交头接耳,只是都不约而同地瞅了瞅面色如故的萧绰,然后轻轻点点头。
    又有一人上前,笑容满面,“皇上,后宫里仅有皇后和渤海妃两位,臣以为,实在应充实后宫,照顾皇上,为皇上多添子嗣,如此皇后也能减轻些忧劳。”
    萧绰认出他來,那是高勋。
    高勋这一句话,说得多圆滑,为皇上,为天下,还为萧绰着想呢。
    萧绰也不辩驳。笑而不语。
    耶律贤目光晦明晦暗,轻声笑道,“爱卿真是为朕考虑周全,那么,众爱卿,都是如高爱卿所想吗?”
    耶律贤在说这话时,眼睛一一扫过平王隆先,蜀王道隐,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韩德让这些素日与萧绰亲厚的人,可无一人站出來说上几句。
    其实大家心中明白,这件事,既是皇帝的家事,也是兹事体大的国事,如何做,便在皇帝一念之间。
    耶律贤和萧绰,一看他们沉默的目光,便知道,他们自然懂这事怎么说都不对,尽管有心护萧绰,可沒有理由。
    一阵沉默后,耶律贤起身。
    萧绰屏息,闭上双眼,倒想听听这百难之下,她的夫君会做出什么决定。
    高勋、女里、还有老臣们都看了看萧绰,不怀好意地低头笑着。
    萧绰做了出头鸟,为耶律贤挡了这些臣子的为难,现在便是臣子们对她的报复了。
    “朕,处于宫廷成长,深知利欲熏心,为夺皇位,兄弟反目自相残杀,故为避悲剧重演,朕决定,今后大辽皇储,立嫡立长,以期江山永固。”
    立嫡立长,立嫡立长…
    隆绪是嫡长子,是萧绰和耶律贤的嫡长子,那么便不再有悬念了?
    这样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让朝野震惊,这是皇帝力排众议的结果,这是万难之下的结果。
    此刻朝上谁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绰睁开眼,却被眼前阴影所挡。
    一近侍高声唱道,言明退朝,萧绰便听得耳边有一低声温润的声音,“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我这一生最好的都会给你。”
    他们二人已经在群臣的惊愕之下,牵手翩然而回后殿。
    萧绰自问,嫁给耶律贤无怨无悔,尽管他们之间有那未见面的两三年,尽管他们之间有阿语和她的女儿淑哥横生阻隔,尽管她要面对群臣的质疑,尽管耶律贤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才保得萧绰之子的地位。
    这一切來得不容易。
    若说还有什么让萧绰十足挂怀的,就是她那死的不明不白的父亲萧思温,她始终不相信,萧思温的死因会如同耶律贤轻描淡写的那样。
    朝臣的内眷又赶着进宫与萧绰套近乎,向她进献宝物,进献好言。从不参与这样的闲事的李芷岸,这次也凑了个热闹。
    一群命妇在崇德宫里如同赶集一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过就是说了些恭维帝后和皇子公主的客套话,萧绰也只得收着。
    待李芷岸前來问安之时,当着众位命妇,李芷岸只献上了一束捧花,花的种类不一,月季,芍药,牡丹,玫瑰等等。
    众命妇都暗中嗤笑,道这韩李氏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就是有这汉人身上的酸腐气儿,硬是将这拿不上台面的东西进献给尊贵的皇后。
    李芷岸也不多辩,只是从容一笑,说了一句汉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皇后,妾身受教了。”
    萧绰在堂上自然会心一笑,命妇们只得大眼瞪小眼,看着李芷岸眼气。
    待李芷岸退回座位时,有心向萧绰看了一眼这才落座。
    萧绰应付完命妇们,借着要教导她送礼学问的名头将她留了下來。命妇们这才一脸嘲讽地掩唇嗤笑着出宫去了。
    将命妇们送走,萧绰这才亲亲热热地将李芷岸拉到内殿,笑道,“芷岸姐姐,委屈你要背着这样不好的名声了。”
    李芷岸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化为凝重,郑重其事道,“皇后,妾身此次前來,是有要事与您说。”她垂首不再多说。
    萧绰一挥衣袖,屏退了所有宫人,牵着李芷岸坐下。
    “燕燕,是徳让托我前來,告诉你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李芷岸说道。
    听到说起她的父亲,萧绰心中一紧,眼睛紧紧盯着李芷岸。
    李芷岸叹气,这才娓娓道來,“徳让从前见到过高勋曾与萧海只和海里來往,下朝时也曾无意中听到过萧海只向女里抱怨,为何同为皇亲国戚,你父亲的官职就一升再升,而他们的却沒有。那时女里一再捧着他们,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后來,在闾山行猎,你父亲遇害前,徳让又见到这四个人曾在林中相聚片刻,随即四散开,之后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萧绰此刻已经无比震惊,她不敢相信那曾经帮耶律贤登上帝位的高勋和女里会下手杀她的父亲,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该怎么办?
    高勋、女里不同于其他的官员,他们是一直追随耶律贤的忠臣良将,她怎样才能说服耶律贤去处置他们为萧思温报仇呢?
    萧绰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润了润干涩的喉唇。
    “再如那日朝上,皇上必定是有心要定下立嫡立长的继承制度,可高勋却不晓得,故而之前才会出言挑拨臣子们,那一日是偏偏要你难堪的,臣子又怎么会寻不自在与你这位皇后过不去?这其中的疙瘩,怕是在故去的萧大人。”李芷岸提点道。
    萧绰回想起那一天,她以为的,是老臣们给耶律贤这个新帝下马威,而自己恰好为耶律贤挡下了他们的为难,这才引得他们针对自己。
    可细细一想,她的话,沒有对高勋有任何敌意,可高勋那一句话,暗里却是对自己不利,看起來对自己并无大害,可就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更何况,后宫里嫔妃一多,前朝和后宫的势力就会交错盘结,难保高勋他们不会与哪个妃子结为同盟,做下什么苟且之事。
    萧绰只是怔怔地点点头,只听得李芷岸又嘱咐了一句,“徳让让我转告你,若过不去,便放手,别苦了自己的心。”之后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太清楚。
    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这要怎么让她的心过得去?
    过不去这道坎,她的心里会苦。
    萧绰蓦然一笑,将这件事深深藏在心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是,有时候,装糊涂会幸福些,会好过些。
    这时日便在幸福中悄声度过,萧绰不再说那些伤心事,专心辅助耶律贤,并为他操持后宫,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耶律贤日日勤于政事,体恤百姓,大辽正在向繁盛之世步入。
    他们夫妻二人,自成亲以來便恩恩爱爱,萧绰的恩宠。别的女子半分也分不到,宫中唯一的妃子阿语也如同坐在冷宫一般,幸好她还有个公主做伴,否则这日子,就会像是在等死一样的煎熬。
    保宁四年,二皇子出生,赐名耶律隆庆,字燕隐,小字普贤奴。这个二皇子不同于其他的孩子,他一出生便沒有哭,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眉峰偶然皱起,总让人觉得他隐约有霸气。
    保宁六年,萧绰再度生子,这一次便是一个龙凤胎。萧绰已经被生孩子这件事折磨得筋疲力尽,可是这龙凤胎还是第一次,着实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耶律贤和萧绰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双生子,哥哥叫做耶律隆祐,妹妹叫长寿女。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都生得乖巧。
    这几年,不长不短,耶律贤和萧绰在为大辽谋划着未來。
    旧契丹风俗里,有姐死妹续的传统,而萧绰和耶律贤崇尚汉儒文化,不能苟同,于是废除这制度。
    为了促进汉族和契丹族两民族的融合交流,将异族不得通婚这条禁令废除,让汉族的地位提高到几乎和契丹族同等高度。
    仅仅是婚姻方面,就在举国上下掀起不小的波澜,起初一些契丹贵族十分不屑于汉族地位的提高,明里暗里地给耶律贤的统治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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