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不相离

S7 无葬


    观音女是嫡长女,自小宫里人都宠着她,可她知礼,从沒有过这样冒冒失失的,还哭得惊天动地,现在她还扑在萧绰怀里惨兮兮地哭着。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萧绰给观音女擦了擦眼泪,“燕哥,告诉母后,你为什么哭?”
    观音女站稳了,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去…且与宫找…淑哥玩,她…死在渤海妃的怀里…渤海妃也一动不动…地上还有…有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婆子…”
    观音女说着话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眼神中还有恐惧,好像能透过她的眼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萧绰也万分难以置信,她怔怔看着耶律贤,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贤垂下眼帘,萧绰见到他这样,想必心中除却震惊还有心痛。淑哥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相连。
    萧绰将燕哥哄了一番,让婢女看着燕哥去小睡一会儿。她牵起耶律贤的手,“走吧,我们该去看看。”
    他们紧赶慢赶來到且与宫,瞧见的画面果真如同观音女所说。
    宫殿里散发着淡淡血腥的气味,大堂空空荡荡,婢女和近侍分列两侧,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和阿语相隔不远的是那个叫做多罗玛的婆子,她死得凄惨,两眼睁得圆鼓鼓的,像是被打过,七窍流血而死,可脖子上的勒痕又让人疑惑,总之她的的确确的死了。
    阿语的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双腿盘踞坐在地上,她的眼睛有一圈狰狞的红,眼神却是无光的。
    她的怀里,是淑哥柔软的身体。淑哥闭着眼睛,像是沉睡了一般,她弯起的唇角,仿佛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阿语干涩的眼里仍然流着泪水,她失神地轻轻拍打着淑哥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哼着什么。
    “好孩子,母妃给你唱歌,你好好睡啊…”
    阿语就这样,一边唱一边笑,又笑又哭。
    耶律贤盯着淑哥的身体,蓦然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触及到那冰冷,他缩回手,慢慢攥握成拳头,他沉哑着声音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阿语像是被拉回了魂魄似的,猛然醒來看到眼前耶律贤的脸,可又像是看不到他脸上的冷漠和愤怒,她笑了,笑得天真灿烂,“皇上,您來看阿语了,呵呵…淑哥,父皇來了,你还在睡吗?唔,睡吧,孩子,难得清静,好好睡吧…”
    阿语将食指比在唇上,示意耶律贤不要说话,自己的声音又逐渐弱了下去,接着拍着淑哥,真的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样。
    萧绰站在一旁挪不动步子,一手捂着嘴,眼睛微微有些红地看着淑哥。
    这孩子前不久才和崇德宫的兄弟姐妹玩得开心,前不久才羞涩地和自己说,“淑哥,谢谢母后。”可她现在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啪!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宫人们都惊得抬头,萧绰也不眨眼地看着,却沒有上前阻拦。
    阿语被耶律贤掌掴而偏倒在地,却挣扎着起來又哄着淑哥,像是怕淑哥受惊了一样,而她自己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萧绰可以明白耶律贤为何如此,他是淑哥的父皇,可从未尽过一点做父皇的心,薄待了她,还沒有机会补偿,淑哥便如此,他心里的愧疚再也无法弥补。
    耶律贤赤着双眼,环视了宫人,目光落在那个婆子身上,沉声,“这是怎么回事?”
    且与宫的管事婢女向前走了一小步,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婆子,是渤海妃前不久从宫外找來伺候小公主的,可她昨夜却下毒害公主,今天早上公主都沒有醒來,沒了气息,渤海妃盛怒,便命人打死了她,就是…就是现在这样…”
    萧绰听着这一番话,觉得有些地方出了纰漏,可是一时想不通。
    耶律贤缓缓起身,走到萧绰身边,面对大门,背向阿语和淑哥,略一沉吟,“将公主抱回永兴宫,择日下葬。”
    七良给其余近侍递了个眼色,三五个近侍便上前,两人抓住阿语,两个人小心将淑哥抱起。
    阿语哭喊着抓住淑哥不放,几乎声嘶力竭,像是地狱的恶鬼一般叫喊,可最终敌不过那几个近侍。
    近侍们将淑哥抱走,阿语扑倒在地上,她爬到耶律贤的脚下,可却好像怎么也够不着他。
    阿语干干一笑,眼神透着一份清醒,她笑一下眼眶便涌出一颗豆大的泪,“皇上,淑哥不在了,你再也不会管我了吧…”
    她的看向门外的阳光,眼神虚无缥缈,像是卷入回忆之中,“呵呵,皇上,你和宋王爷一同來萧府那次,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也是你唯一一次对我温柔的笑。我沒有告诉三小姐,也不知道当时來府里的两位王爷,其中一位竟是小姐的心上人,呵呵,也是阿语的心上人呢,妄想了,是我痴心妄想了…什么都沒有了吧…”
    萧绰一直盯着阿语说完了这番话,竟是身子僵了一僵,眼眶有些润湿,随着她的话走回了回忆之中。
    那天阿语的反应的确有些不对,后來她也知道耶律贤和喜隐曾一同去过萧府,她知道阿语想要攀龙附凤,过上优渥的生活,也明白阿语对自己的不悦,可她从沒想过,阿语是对耶律贤付出了真心。
    萧绰心中良多感慨,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阿语甚是可怜,为情所苦,因爱生妒。
    萧绰竟然想去扶她一把,可被耶律贤拽着手就离开了,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阿语那一声声或自嘲或无助的笑声。
    那是一个痴情女人的寂寞,那是一个深宫红颜的凋零。
    耶律贤沒有让萧绰和自己一同回永兴宫,反而让萧绰自己回了崇德宫去安抚观音女。
    萧绰知道耶律贤心情低落,也许是想自己回到永兴宫再和淑哥告个别,便不再去扰他。
    回到宫中,萧绰见观音女睡得安稳,便一个人坐在秋千上。
    她仔细思考着这件事,那婆子死得惨,可也像是阿语的作风,可能杀了那婆子都不能解恨。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阿语自己找來的婆子会害死淑哥?
    于是她将且与宫的人都叫來盘问,且和宫里掌管宫人档案的人细细攀谈,审问了当日放那婆子进宫的人。
    一番查证,已经是夜里了,总算是有些头绪,可这头绪却还是模糊。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最重要的还得问阿语,萧绰连晚饭也沒來得及吃,便又匆匆忙忙赶去且与宫。
    且与宫的宫人都慌张地向院子里跑,萧绰蹙眉正要斥责,却见穿着破败不堪的阿语嘿嘿笑着从宫里出來,像是要抓那些宫人。
    萧绰诧异,想上前,一旁有一个婢女失声叫道,“皇后!不要去,”她又低下声音,怯懦地说,“渤海妃她,疯了…”
    萧绰瞧着阿语的模样,却也像是疯了,可她更要去问问,于是走到阿语跟前。
    阿语哧哧一笑,伸出脏脏的手,就要甩萧绰一个巴掌,萧绰眼疾手快,将阿语的双手背到身后,反手制止住。
    阿语吃痛地喊叫着。
    萧绰狐疑,她凑近阿语,低声,“你知道淑哥,是被谁害死的吗?”
    萧绰明显感觉得到阿语听到淑哥这两个字,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阿语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是…多罗玛那婆子…她…不,不,是萧双双派她进來…害死我的淑哥…哈哈哈…”
    前一秒钟阿语的表情还是恐惧和失落,后一秒便放声大笑起來,使劲挣脱萧绰的束缚。
    萧绰听到萧双双这个名字被阿语清楚地说了出來,她的心颤了一下,这事,竟然和萧双双有关…
    她抓着阿语的力道渐渐小了,让阿语挣脱开,躲到一旁去了。
    萧绰的神色晦明难辨,只是动了动嘴唇,“照顾好渤海妃。”便离去了。
    萧绰心中不知是怒还是失望,为什么又是萧双双?自己已经极力护她周全,尽量避免和她相见,为什么她要步步紧逼?她们不是亲姐妹吗?
    可萧双双不应该冲着她來吗?为什么却害死了淑哥?
    萧绰像是胸中有一口气难抒一样,忍得实在难受,可她仍是不能不顾耶律贤的感受,所以在宫中呆了两日,不去打扰耶律贤的清静。
    不打扰耶律贤,可萧绰时时刻刻关注着他,她时常叫來七良打问。
    七良只是干干笑着说了,“皇上无恙,只是看着小公主的遗体有些伤心罢了,皇后莫要着急。”
    短短一日,淑哥死了,阿语疯了,耶律贤也沉默,独自在宫中。
    萧绰听到來人报,耶律贤对着淑哥的遗体,话不说,饭不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心一点点揪起。
    耶律贤对淑哥这样留恋,若他真的发现时萧双双下的毒手,那萧双双会落得如何下场?
    萧绰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只得等着,等着看耶律贤要怎么做。
    第二日萧绰听到宫人回禀,耶律贤也沒声张,便将淑哥下葬了,可沒有按照公主的规格來葬,只是让人给淑哥安置了一个好的墓碑,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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