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侠影

第45章


还……不快……唱歌!"面对暴风骤雨般的砍杀,云守安已是筋疲力尽,连说话都不通畅了。
  
  杨绡忸怩起来,她生平最引以为恨的,就是爹娘没给她副好嗓子,说话瓮里瓮气,叫她唱歌比杀了她还难受。但危难之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扯开嗓子,杀猪般嚎将起来:"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辣辣辣辣……"高金刚行云流水般的斧法顿时一滞,步子也慢了下来。杨绡心中大喜:"起作用了!"提高分贝,唱得更起劲了:"辣妹子长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不怕辣……"
  
  高金刚突然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没有握斧的手捂了右耳捂左耳,口中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嗥。杨绡的歌声非但催不了眠,反倒令他更加焦躁。
  
  高金刚转过身去,不再追杀云守安,利斧高举,杀气腾腾朝杨绡奔去,嘴里念念有词:"我劈了你!我劈了你!"杨绡脸色煞白,喉里咕噜一声,把刚到嘴边的一句歌词硬生生吞了回去。
  
  云守安无可奈何摇头,飞起一腿,弹中高金刚的屁股,再次把他引回来。
  
  正在此时,一个柔美的声音唱起来,歌声时而宛转低徊,时而清亮悠扬,如一股甘泉,沁人心脾。不知何时,陶小君已扶壁站起,虽然一脸憔悴,甜美而饱含深情的歌声淙淙从嘴边流出。唱的正是宋祖英的成名曲《小背篓》。她自幼接受音乐教育,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口好歌,本已为唱片公司看中,谁知竟在这里为这么一个人初试啼声。
  
  高金刚直着眼,嘴巴微张,正欲劈下的斧子凝在半空,似在竖起耳朵倾听。他慢慢侧身,浑不理睬云守安,傻傻地朝陶小君走去。云守安大惊,忍痛抓起一块尖石,紧跟其后,只要他轻举妄动,一石头下去,砸在百会穴上,横练功夫再好,也非得让他眼冒金星不可。
  
  但宋祖英的魔力端的不可思议。高金刚的腿,像挂上千斤鼎似的,越挪越慢,终于坐倒,冲着陶小君嘿嘿一笑,眨巴眨巴眼睛,斧子从手中跌落,脑袋慢慢垂了下来。
  
  陶小君生怕他没睡着,一曲方罢,又唱了一首《好日子》,只听见她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云守安疲乏地摇摇手,轻声道:"够了够了。"扔掉石块,坐到岩石上,先喘口气,再慢慢汇聚丹田之气,只盼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些许内力,好给皮粗肉厚的高金刚点穴。
  
  天极是阴沉,大块的乌云塞满天空,倾盆大雨一触即发。对眼前坐着入睡的疯子,不知怎地,云守安心里生出一丝怜悯,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真有某些同病相怜的地方。
  
  突然乒的一声枪响,脑后突起风声,云守安反应奇快,滚下岩石,一粒子弹擦着他的头皮,直奔高金刚而去。高金刚浑身一颤,背心已然中枪。金钟罩铁布衫再厉害,也抵挡不住火器。他从梦中醒来,捡起斧子,一跃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劈死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陶小君吓得魂飞九天,顿时瘫坐在地。
  
  云守安双手在地上一按,钻心的疼痛中,身子横飞空中,两腿蹬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高金刚的后背。卡喇几声响,高金刚肋骨尽断,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落入高崖下的灌木丛中。轰的一声,地面陷入一洞,高金刚的尸体便滚入洞里。这岩洞长年为植被所遮盖,如今成了杀人狂的埋身之所。
  
  云守安暗叫侥幸,要不是高金刚先被子弹打中,破了护身的横练功夫,这两腿原本踢不出那样的威力。这两腿使出吃奶的力气,耗尽了刚刚聚拢起来的一丁点内力,人在半空,已然脱力,身子便重重摔到地上。他狼狈不堪爬过去,扶起陶小君,便要对杨绡怒目而视,以为这背后一枪,又是杨绡的暗算,不禁恼怒莫名,经过几番死里逃生,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从容之心。
  
  哪知树丛后转出一人,眼戴墨镜,西装笔挺,不是阿兴又是谁?他手中大号格洛克手枪的枪口青烟袅袅,不必说,这背后暗算的一枪,出自他的手笔。阿兴冷冷道:"坐山观虎斗,真是惬意。"
  
  这时,僵木在地的GBT和阿兴的手下,都已恢复知觉。麻紫叶的毒性虽然厉害,但经水稀释后,药力已大大减低,故而他们比江一夫先站了起来,纷纷捡起自己的武器。面对已是死鱼一条的云守安,阿兴似乎不屑动手。他的手下端起各式武器,一步一步向云守安靠近。
  
  忽见眼前电光一闪,满天的乌云终于撕破了脸,紧接着一个霹雳,像炸裂的炮弹,在头顶上轰响起来。只听见一声惨叫,阿兴的一名手下,扔掉手中卡宾枪,跪倒在地,全身着火,顷刻间烧成一段焦炭。
  
  此山名叫雷公岭,一到雷雨天气,人畜极易遭雷击,因此方圆几里罕有人烟。又一道闪电划过,阿兴暴喝一声:"扔掉手中武器!"率先丢开"格洛克"。雷声轰鸣,一名GBT面目乌黑,全身青烟直冒,死于雷击。其它人见状,纷纷扔掉枪械。原来雷电到来时,手握金属物品会十分危险。
  
  大雨倾盆而下,蓝色的电光,在天空中弯弯曲曲,乱闪乱窜,伴奏的雷声如同万炮齐鸣,仿佛整座山也给震动得摇摆起来。众人惊惶失措,狼奔豕突,不知该躲向何处。
  
  云守安推开陶小君,低声道:"进洞去。"捡起一把手枪,正要迈步,突然感觉皮肤刺痛,头发竖起,知道雷击迫近,立即扔枪蹲下身去,用手触地,然后弯腰至膝。紧接着浑身一麻,已被雷电击中,电荷放过身躯,迅速通过手臂传到地面。饶是如此,云守安仍觉心脏怦怦狂跳,似要冲爆胸膛而死。他捡起手枪,拎起一边吓得面如土色的江一夫,跟在陶小君身后,钻进了岩洞。身后有人也要跟着进来,云守安抛下江一夫,反手一枪,只听见"哎哟"一声,那人肩膀挂花,仓皇退了出去。
  
  岩洞入口甚窄,里面却平坦宽阔,能容纳数十人聚会。凝目察看,云守安发觉洞中有洞,可能是另外一个出口,此刻外面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倒不忙着出去。只见洞顶和四壁怪石嶙峋,有斧凿痕迹,壁上留有奋力锤进的铁钎,看来此洞经过人工开凿,可能曾是砍柴人和牧羊人躲避雷击的地方,荒废日久,洞口挂满野藤,壁上的铁钎也是锈迹斑斑。洞里光线甚暗,云守安取出铁皮盒子,点了一根海豹油烛,只见杀人狂高金刚伏尸于地,背心衣裳碎裂,现出两个脚印,枪伤处兀自汩汩流血。
  
  想起高金刚的凶残,陶小君仍感害怕,忍不住把身体靠近云守安。云守安剧烈咳嗽几声,道:"不用怕,死透了。"把油烛置于岩石上,咬紧牙根,要脱下上衣。他手臂接连用劲,左臂和右肩的伤口流血不止,雨水和血液把衣服和皮肤死死粘在一块,要脱下来还真不容易。陶小君瞟了地上眼神惊疑不定的江一夫一眼,伸手帮助云守安脱下上衣,只见背部鲜血淋漓。
  
  陶小君把湿衣服扭成一团,在肌肤上使劲擦了几把,露出兀自流血的伤口。忽明忽暗的烛光下,陶小君看见一副李小龙式的身板:骨架虽不大,每块肌肉却异常结实。肌肤上到处是疤痕,其中两处最为触目惊心。一处靠近左臂刀伤处,似曾被刺刀类的武器贯穿;另一处更为惊险,竟在心脏部位,而且是枪伤,前后贯通。陶小君倒抽一口凉气:心脏被射穿还能活命?
  
  云守安喘着气,从铁皮盒里取出一包药粉,均匀撒在左臂伤口上。药粉是他师父依照少林秘方碾制的如意金刀散,对一般性出血创口的止血收口,大有疗效。右肩为火器所伤,要迅速止血便不那么简单了。他的左手要按揉止血,又要撒药粉,如何忙得过来?而且伤在肩后,没有镜子,云守安无法看到。
  
  陶小君默不作声,轻轻夺过纸包,往伤口上撒药。此处出血的乃是动脉,鲜血涌出急促,药粉一经撒上,立即被冲开。陶小君瞧着,眼睛又慢慢红了。好在云守安经验丰富,用中医的点穴术结合西医的指压止血法,终于止住了血。
  
  火器伤,尤其是有入口无出口,子弹存留体内的盲管伤,必须尽早清创,否则伤口感染,势必危及性命。云守安寻出一把无菌的手术刀,迟疑片刻,交给陶小君,道:"你学过急救之类的知识吗?"
  
  陶小君道:"没……没有。"
  
  云守安道:"那就现在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在云守安的指点下,她用锋利的手术刀去割伤口周围坏死的组织。她头一回使用如此锋利的刀具,割的又是人肉,心慌意乱,手不听使唤地发抖。左一划,右一划,坏死组织没割去多少,倒让云守安背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陶小君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拼命撒上如意金刀散,暗恨自己笨手笨脚。云守安没有耸肩抽背,背着烛光一动不动坐着,犹如一尊正经新手任意雕刻的石膏像。凭着微弱的火光,从凝固在暗影里的鬓角边,陶小君仍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没有麻醉,疼痛可想而知。
  
  陶小君寻思:"小时候打针,怕我痛,妈妈便讲故事给我听。我和他说话,一面可以稳定自己的心神,一面也可以让他分散注意力,减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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