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幽灵

为什么总要叫我？钟强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和恐惧。
  二楼、三楼、四楼……
  最后，钟强站在了五楼，他抬头看了看，13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13号里面住着人家吗？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刺骨的门板，仿佛有一条冰冷的小蛇正沿着手指爬向他的胳膊。
  在这里，那声呼唤更强烈了一些。
  “小强……小强……”
  “方林，是你吗？”他喃喃地对着门说，眼睛却一直盯着门板，似乎已经透过它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方林就站在房间中央，等待他好朋友的光临。
  可是他没有动，他知道他的好朋友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许，也已经死了吧。
  那一天，钟强永远不会忘记。
  “小强，我很害怕。”
  钟强似乎知道些什么，因为最近方林的表现相当古怪，朋友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问：“你怕什么？”
  方林拉了拉背上的书包，说：“这几天我总感到有个人在跟踪我。”
  钟强似乎难以理解，问：“谁在跟踪你？”
  “我也不知道。”
  其实方林家里很有钱，钟强只知道这些，至于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他，大概也是为了钱吧。他家里有钱，父亲在外做生意，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出众，超出富家子弟的娇生惯养。
  而钟强学习一团糟，性情孤僻，在别人的眼中，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的确令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两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钟强不时踢着路上可踢的东西，说：“不会有事的，你净瞎想。”
  “可能是吧，最近我爸生意也不太好，总发脾气。”
  钟强看了看他，白嫩的脸上罩了层迷雾，有些看不清。
  他没有想到，那一次结伴而行竟是他们的永诀。
  钟强永远忘不掉，在车站分手时，方林眼中的迷惘和无助，他隐隐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什么。
  真的有人在跟踪他吗？钟强站住脚，在方林身边和身后看了看，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长发青年就在方林的身边晃来晃去，是他吗？还有一个木讷的中年人站在方林身后，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直到今天他仍这样认为，是那些冷漠可怕的人把方林掳走的。他恨那些人。
  正当钟强还在想着以前的点滴时，他忽然从幻镜中走出来，他听到一个人下楼的声音，那阵脚步声仿佛正沉重有力地敲打在他的心头上。
  他慢慢转过身，随着声音的迫近，他先是看到了一双鞋。他屏住了呼吸，这双鞋他永远不会忘掉的。
  “小强，你看我这双鞋好看吗？”方林把一只脚摆出来，像动物的尾巴一样不停地晃来晃去。
  那是一双他说不上名字的鞋，样式有些古怪，像坦克头，应该是名牌吧，因为方林的父亲很有钱。
  事隔半年，当这双古怪的鞋再次出现他的眼前，他怎么会不激动呢。
  “方林。”他小声地叫了一声，想要冲上去时，却又犹豫起来。
  一股腐烂的味道扑来，钟强仿佛已经看到方林腐烂得惨不忍睹的样子。他忍住呼吸，身体一点点向后靠去，直到倚在冰凉刺骨的门上。
  在钟强惊恐的目光里，那个人终于站在了面前。
  “方林，真的是你吗？”钟强活动着干巴巴的舌头，他突然很想喝水。
  腐烂的气息在周围肆虐成灾，钟强一张嘴，一阵臭气就呛进肺里，他感到胃里有虫子在蠕动，晚上吃的饭菜几乎都快要吐出来了。
  方林怔怔地看着老朋友，可是他的眼神空洞无光，就像眼前没有钟强这个人一样。
  “方林，你——”钟强还要说，腐烂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了，他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就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
  他是一个死人了，只有死人的身上才有这种腐烂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方林，满脸都是黑色的污迹，散发着阵阵恶臭。
  “小强。”一阵沙哑得难以辨认的声音费力地由方林的喉咙里发出来，还发出“咕”的一声响，似乎他正在吞咽什么。
  “你不是方林，他已经死了！”钟强说出一句平生最响亮的话后，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下楼。
  急促响亮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他听到有人随后追来，却不敢回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楼。
  一阵如烟的人影从他后面飘过，身后留下一阵浓烈的烟草味。
  这个人是——
  钟强吃惊地走出来，黑影却早已融入到夜色中。
  夏天真是来临了，李彤穿上了漂亮得体的深蓝灰色职业裙装，加之高挽的发髻，浑身都在洋溢着成熟女人精明干练的味道。她所经过的这一路，回头率百分之百，连不少售货员也露出嫉妒的神色。
  李彤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有些恍惚，心里想的却是客厅里那面人形的残缺墙壁，似乎里面就镶嵌着一个满面鲜血的死人。
  “李姐，今天是相亲呀，穿得这么漂亮！”她刚走进办公室，后勤兼秘书的小王就过来打趣。小王是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平时人勤快，嘴也快。
  李彤可没有心思说笑，淡淡地推过去，“是吗？我倒不觉得。”
  “李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差。”
  “是吗？可能吧。”李彤用手摸了摸脸，感到手像冰块一样冰凉。
  “好色的男人。”小王小声嘀咕着。
  “谁？”
  “还有谁？你看。”
  李彤顺着她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到莫少林正高傲地踱着步子，不时对着手下人指指点点，有时还要严厉地训斥几声。
  这时，莫少林朝她的办公室走来。由于办公室被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包围着，所以外面有任何走动屋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李……你怎么了？没有休息好吗？”
  李彤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说：“没什么，这两天总失眠。”
  “哦，那要多注意身体呀。”莫少林说着，小眼睛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小王在一旁厌恶地斜视着这个总经理，好在他没有注意到。
  “谢谢莫总关心，我会注意的。”李彤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姿态应付着。
  “那就好，那就好。”莫少林悻悻走了，半路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里似乎叨咕了一句什么。
  “这头猪！”小王朝他离去的背影吐了下舌头。
  “你呀，什么时候能学乖一点，小心让他知道把你给开除了。”李彤心情忽然舒畅了许多。
  “我才不怕呢，求我上班的公司正排着长队呢。”
  李彤微笑着看着她，眼前忽然又闪现出那道残破的墙壁。
  这一整天，李彤总感到身后有个影子在跟着她，几次回头去看，偌大的商场里，只有售货员面无表情的脸在对着她，偶尔有几个闲逛的男人朝她投来带着股灼热的目光来。可当她一转身时，背后有人的感觉就又来了，浑身冒起冷汗来。
  好不容易熬到晚九点，李彤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累，等时间一到，慢慢向外面走去。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接班的售货员也都到岗了。
  站在超市门口，惟独不见吴童的身影。
  该死的家伙，不会又把时间搞错了吧？她恍然醒悟，吴童和那个什么钟树去乡下找房东去了，还不知道回没回来呢。真是可恶，偏偏这时候去调查什么死人。一想起墙壁里的死人，她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想给吴童打个电话，想想再等等吧，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路上呢。
  “李姐，还没走呢？”小王远远的就和她打招呼。
  “吴童一会就到，你先走吧。”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李彤一个人慢慢走着，似乎忘却了去打的，心里乱得很，既生吴童的气，又怕回家。
  路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好像是三魂七魄跑了两魂，她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自从第一次吴童被一只无形的手把时间调错，她独自一人回家时的恐怖感觉又漫上心头。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打的，现在想拦一辆，而这条街上的车似乎总是那么少，前后都是一片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陪伴着她。
  李彤惊疑地向后看了看，影影绰绰的视野中，她也不能肯定有人。
  李彤的脚下加快了步伐。
  当看到楼上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灯光时，李彤的心一下子凉了。
  吴童没有回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彤感到后背冒出了一层黏乎乎的汗水，她看到路边有一条岔道，里面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没有想太多，一拐弯就走进小道里，躲在一棵大树后，她想看看身后究竟跟着谁。
  一个人影出现了，那是个女人，一头卷发在肩上一跃一跃的，遮挡了她的脸。
  李彤终于放松下来，随后跟在那个女人的身后。空气中浮动着高档香水的味道。可她又想起那天夜里的黑衣人来，心里只感到一阵恐惧。
  前边的女人钻进了楼里。
  李彤加快步子，可是等她走进楼里的时候，女人不见了，换成了一个小孩，就愣愣地站在1号房门前，似乎在看着什么新奇的东西。
  李彤认识，那正是隔壁男人的儿子。
  “你怎么不回家？”李彤问，她对这个小孩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钟强看了看她，又开始盯着房门，说：“同学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