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之灵

第74章


  羽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道:“就按两位卿家的意思办吧,先找个借口治他得罪,把他收监,然后再图处理!”
  “微臣明白!”
  “记住,要行动的快,否则我们可能要面临数不尽的麻烦!”
  “臣等清楚,那么臣等就告退了!”
  羽常无力地挥挥手,道:“快去办吧,记得要快!”
  慕容鼎和贵王两人弓着腰退了下去,走出门去,两人相对一笑,终于可以扳倒一个顽固的老对头了。
  很快,一道圣旨便传到了定侯的大营中,说定侯不顾全大局,擅自收受钱粮,念其多年征战有功,自即日起免去其都城总指挥使的职务,令其告老还乡,赏黄金百两,白银千铢,自即日起离任,次日还乡。
  这个消息立即在军营里激起了巨大的反应,所有的军官们都怒火中烧,大家一起来大营找定侯,要求定侯拒绝这道圣旨。
  圣旨摊开来摆放在大帐中的行军案上,定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此时的他,显得苍老了许多,眼角的几道横纹,显示出英雄迟暮的凄凉。
  自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定侯的心就已经死了,他为了黑旗帝国的安宁,征战了一生,怎料得到,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他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心非常疲惫。
  “也许是时候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好好地回家看看,回去和一家人团聚一下也是好的,我的小孙子也该有七八岁了吧,他是不是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也能纵横沙场、策马杀敌了呢?等我回去,要把自己征战了半辈子的故事都将给他听,让他知道自己的爷爷曾经是个英雄。”定侯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侯爷!”几十名军官冲了进来,双目圆睁,满是不平之色。
  定侯没有言语,仍然静静地坐着。
  “侯爷!朝廷那群龟儿子欺负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不能蒙受着不白之冤呀!”军官们吼叫着。
  “不白之冤?那些事情由他们说去吧,我一生问心无愧就够了,征战了这么多年,我如今也累了,很想回去和家人团聚,很想好好地歇歇。”
  “侯爷!”军官们哽咽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对这些视荣誉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军人来说,对他们心中的神,尊敬的定侯的任何侮辱,都会严重地刺激他们的自尊心。
  “算了,弟兄们,感激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想,我也改回去休息休息了,以后保卫国家,平乱安邦的事情,就要靠你们了。”定侯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我征战了这么多年,明天就要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了,今晚要和弟兄们不醉不归!”
  将官们留着泪,纷纷围了过来,众人互相扶着手,用力地点着头。今夜,他们要喝个痛快,然后把一切都忘掉,明天,也许明天整个世界都会改变,但这又有什么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啊,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第六十三章 凋零之剑
  夜里的军营中,数千名将士在狂欢,明早,他们的军神就要离他们而去了,今晚,每个人都想最后看一眼定侯,很多年轻人参军入伍,就是为了能够在定侯的带领下奋勇杀敌,如今他们的偶像要消失了、破碎了,明天,他们还能靠什么来支撑自己的战斗意志,他们想都不敢想。
  今夜的狂欢,几乎所有的军系核心人物都到场了,包括兵部尚书恽辉、定侯段云鹏以及九皇子羽平。
  军官们轮流向定侯敬酒,定侯的兴致也很高,放弃了以往的自我约束,放开胸怀,和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开怀畅饮。
  酒至酣处,兵部尚书恽辉高举着酒杯,对定侯道:“段侯爷,此次告老还乡,你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的晚年呀?”
  定侯也举起杯,高声笑道:“也许会回到我的故乡,养养马、放放羊,调教一下儿孙,呵呵,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恽辉笑道:“你可有福了,现在就能够扔下我们不管了,看来我也要尽早告老还乡,也过上些舒坦日子。”
  定侯摇摇头道:“恐怕你就没有这个福分喽,现在局势风雨飘摇,还轮不到你讲休息的时候呀。”
  恽辉苦笑着道:“所以我现在都有些嫉妒你了,不过我们讲好了,等时局平静了,我可要到你的老家去做客,看看你的家人,到时候记得把你的大胖孙子抱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也许将来他也会成为像他爷爷一样的一代英雄,不,是一定会成为像他爷爷一样的一代英雄!”说完这话,不知怎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一时间便再说不下去,于是将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进。
  定侯望着他,也跟着一口干尽了杯中酒,两人深深地对望着,忽然扔下酒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豪迈、也带着些许的无奈。此时此刻,这对相交了半生的好友的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离别愁绪。
  大家一直喝道很晚,才纷纷起身离去,定侯送九皇子和恽辉一直送到了大营外。
  三人漫步走到大营辕门口,恽辉才转过身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定侯的双手,重重地握了握,郑重地道:“保重了,段兄!”
  定侯狠狠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恽辉的手背。
  一直沉默着的九皇子羽平,此刻也开口道:“这里先预祝一路平安了,段侯爷此去,将会带来多大的损失,谁也难以估量,但愿,我们能够平安地度过这场危机。”说完这句话,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道:“大哥呀大哥,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是给自己埋下了一个不可预测的危险呢?”
  定侯笑了笑,道:“九殿下不必如此计较这些,想必圣上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我们的局势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也许他可以和七殿下好好谈谈。”
  羽平笑着摇摇头,道:“七哥吗,我比谁都了解他,既然他打出了储君的称号,那么就不会再给大哥任何的机会,七哥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一旦他拿定了主意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事情的结局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从开始就是错误的,也许父皇开始就应该让位给七哥,也许当时父皇就应该让我狠下心来,不给七哥逃生的机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还是听天由命吧。”
  定侯和恽辉两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都泛起一股无力回天的念头。
  沉默了一会,定侯才抬起头,注视着两人道:“时候不早了,二位请回吧。”
  恽辉和羽常也点点头,拱手告辞,跨上马车回府去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定侯摇了摇头,也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羽常也许真的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在自掘坟墓,他还是低估了定侯在黑旗帝国军界的影响,也低估了自己排斥定侯以后,对军心起到的消极作用。
  在黑旗国的军事体系中,有两个神一样的人物,一个是号称黑旗第一将的虎侯,虎侯征战多年,屡屡以少胜多,击败三陆名将,而且每次都是杀敌无数,令人闻风丧胆,因此号称三陆第一名将。另外一个人物就是定侯,尽管定侯没有虎侯那么显赫的功绩,但他在半生的戎马生涯中,培养了大量的军事人才,黑旗八将中,有一半的名将是由他培养出来的,所以人们常说,黑旗帝国的军事将领中,大部分都曾经是定侯的手下,如果定侯振臂一呼,将会有无数的将领响应到他的旗下。可以说,现在的都城里,定侯几乎就是整个军队的灵魂,定侯的被免官还乡,大大地伤害了大部分军系将领的感情,所带来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第二天一早,在早早便起来列队的上万士兵面前,一辆马车载着定侯的全部家当,缓缓地离开了大营。定侯骑着一匹跟随了他多年的老马,随行的还有两个老家将,三人三骑,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曾经征战沙场多年,威名远扬八方的定侯,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军营,结束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马车缓缓地驶出营外,走了大约几十步,定侯缓缓地回过头,默默地望着大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依依不舍的神情。
  “侯爷!”段步芳猛地跪下,接着,上万的将士也同时屈膝跪下,大营里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悲壮。
  定侯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然后猛地回过头,狠狠地一打马鞭,老马吃痛快速地跑了起来,离大营越来越远。
  “侯爷好走!侯爷好走……”上万将士大声地呼喊着。
  定侯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他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面对那样的场面,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他不敢让自己再受那样的折磨,在他的心里,他更愿意光荣地战死沙场,也许那才是自己应得的归宿,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三人一路上策马疾行,转眼已经到了城外十余里的一片荒林中,如今已经是深秋的季节,林子里已经是落叶纷纷,枯黄的叶子,一片片地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定侯拉住马头,望着周围干枯的树林,轻轻地道:“已经是深秋了,时间过得真快呀,我从家乡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深秋季节,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如今,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家乡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
  一个老家将在身边答道:“老爷,我们这就回去了,几天后我们就能回家了,您也就能看到自己的小孙子了,他一定很可爱。”
  定侯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后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三人刚才这一阵策骑狂奔,把马车远远的落在了后头,这可苦了马车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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