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脂凝香

10 第十章 心余


数月后
    “最近纸张越来越贵啦!”路人甲。
    “可不是!听说是因为‘汇宝泉’招灾了吗!”路人乙。
    “‘汇宝泉’不就是文商李家的宝号吗?”路人丙。
    “对啦!一夜大火,好好的府邸烧成了白地!”路人乙。
    “听说大夫人当场烧死!大当家的生死不明!”路人丙。
    “可怜啊,造的什么孽啊——”
    “姐姐?!”锄儿看着凝香飞跑出去的身影大叫,“阿力!阿力!快跟上!”
    鉴真拨开阿力,几步撵了上去。
    “你去哪?”鉴真捞过她的胳膊。
    “我去看看。”凝香惨白着脸。
    鉴真看着她皱眉。
    “真哥儿,你放开我——”她挣着胳膊,“你放开我!”
    “小姐!”他抱住她,“我们找车去,找车去。”
    凝香死攥着拳头,当年她是想过报复他,恨他,当初只是一想。报应太快,太快————她瘫软了身子。
    两日后
    她提裙下车,昔日诺大的李府还在,漆黑的大门紧闭,偶有进出者也是一脸的如丧考妣,空气中仿佛还有焦味。
    “这可不是我干的。”一个女声想起,凝香看去——
    “十二姐。”
    “阿香,你还有恨吗?”凝涓好笑的走向依然耸立的李府。
    凝香看着大门,泪水划了下来。
    “可是我有。”凝涓笑看她,“我知会了三姐,动了她的商印,封了李家所有宗亲、所有商户的门路!”
    “姐姐!”凝香睁大眼看着她。“李家已经败了——”
    “还没有。”凝涓拾起地上的一个脏脏的娃娃衣,拍一拍,“我恨不得把李家的祖宗们挖出来挨个鞭尸。”娃娃衣随手一扔,她清清淡淡的道。
    十二姐动了三姐的商印,对于现在的李家无疑就是被掐住了脖子。以十二姐的个性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李家——————
    “自作孽不可活。”凝涓嘻嘻笑着,“没等我动大手脚就败了,真没意思。”她突然拉脸,叹气。
    “姐————”
    “你又来这一套!”凝涓指着跪在地上的凝香,“这回可不行!雪上加霜是我的本能,再也不能由着你这般懦弱!”她气鼓了脸,转身疾走几步。
    “小姐——”图轶现身。
    凝涓一挑眉,瞄了他一眼,图轶上前,耳语。
    “姐!你知道了什么吗?!”凝香提起脏裙,踉跄的走向凝涓。
    凝涓摇头。
    她摸着凝香苍白的脸,“还有什么好让你吊着心的?急成这样。”她叹口气,“这么大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如果我杀了他,你会恨我吗?”
    “谁?”凝香带着哭音,“姐——————”
    “我的傻妹妹啊!”凝涓抱住她,“你被赶出来我不恨他的无能,我只恨她把我的妹妹欺负成这样,每一次相见都是哭的————”凝涓吸了吸鼻子,“我无法原谅他。”
    “姐————”
    “我要他后悔余生!我要他哭着求你!我要他一辈子都无法落根!”凝涓推开她。
    杨十二的让他后悔,过了三日凝香才明白。
    李雪濡跪在茶楼里,杨十二领着妹妹坐在上位,她悠闲的喝着茶。
    “杨家小姐——我家少爷已经跪了好久您就发发慈悲————”孙总管立在一边哀求道。
    “哪来的老家伙多嘴?”杨十二清脆的磕着茶盖。
    “姐——”凝香劝解,却被凝涓在下面踹了一脚,她莫可奈何的看向孙总管。
    “请你发发慈悲。”李雪濡低下头,声音陌生而毫无感情。
    “我又不是菩萨,可笑!”杨十二娇笑,扫了眼图轶意思是你也得跟着笑。
    “姐,把药给他吧。”
    “没你说话得分!吃里爬外的丫头!”杨十二很戳妹妹的头。
    李雪濡想起身,又定住,他压着气。
    “姐,他负我多次,我不想再见他,你若是不把药给他,他定会再来。你要是真为了让妹妹解气,就别再难为他,你这实是难为我啊!”凝香悲愁道。
    杨十二怪看着妹妹,看不出真假,她低下眼思量一下,有点不甘心。
    “要灼伤药也可以,我要你拿东西来换。”杨十二盯着李雪濡道,仿佛他连个苍蝇般。
    “请说。”李雪濡伏低了身子。
    “拿你儿子来换!”
    李雪濡直起身,他怒目盯着杨十二。
    “喝?!不救你那半死不活的夫人了?!”
    “十二姐!”
    “我要你大儿子给我妹妹当伙计!你要是不干,我保你夫人明个死翘翘!”杨十二霍地站起,一脚踹翻凳子。
    李雪濡看了看凝香。
    “好。”交易达成他起身。
    “算你识相!图轶领孩子回来再把药给他!我可先告诉你了,药是十天的量,十天之后你还得来!”杨十二看着众人铁青的脸哈哈大笑,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却像魔音穿脑。
    十日后
    “福儿在我这很好,你不必挂心,我想姐姐也是一时的主意,不会拿孩子怎样。”凝香送他,看他一脸的憔悴,在他上马前悄悄塞给他一包东西。
    李雪濡皱眉。
    “这是所有了。”她俏皮的眨眨眼睛,“专心照顾翠柳,等姐姐走了我便把福儿送回去。”
    “——让你费心。”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
    “快走吧。”
    “恩。”
    “保重。”看他离开,凝香回头,正看见凝涓的□□脸。
    “吃、里、爬、外。”
    “落、井、下、石。”她学她。
    “没、心、没、肺。”
    “铁、石、心、肠。”
    “大、智、若、愚?”杨十二把手懒懒的搭在妹妹肩上。
    “形、同、朽、木————”叹息着拉着姐姐的手,撇撇嘴却学不出姐姐的韵味。
    一对孪生姐妹花在街上玩笑,引得一旁的人都看痴了。
    “挖了你们的狗眼!”杨十二叫嚣。
    凝香赶紧拉她回屋。
    杨府
    “翠柳——”李雪濡小心的扶起自己的夫人,“喝药吧。”
    “我不喝!”翠柳的声音沙哑宛如锯木。
    “听话。”他笑笑,吹凉了一口,递到她唇边。
    她别过头。
    “喝了药才能好。”他看着她干裂的唇,心中难过。
    “我不喝你讨来的药。”她声音悲切,“我不愿你对那女人下跪。”泪流了下来。
    李雪濡无语,过了一会儿道,“做丈夫的合该如此。”
    “你是我的!”她无限的委屈。
    “你是我的妻。”他擦着她的泪,“你能活下来我便知足了。”他哽咽。
    “雪濡——”她回过头。
    “我说过对你好,定会对你好。”他对她微笑。
    她点点头,身上的烧伤让她不感稍动,她却忍着疼拉住了他的手。
    李雪濡看着她有几处还是红肿的手,头几日她日夜疼的大叫,疼晕了才能睡着,睡着再被疼醒,市面上的灼伤药都被杨十二买走了,好在她后来给的是杨家的秘药,这药清凉镇痛的功效奇佳,翠柳少吃了好多苦头。
    杨十二的报复不是说说玩的,他李家的买卖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好在这件事只有他知,李家的宗亲们尚不晓得,翻脸是早晚的事。
    “相公,我的腿怎么没有知觉?”翠柳道。
    翠柳瘫了,柱子压到了她的腰。
    “少爷,孙少爷有些发烧,奶娘让您过去看看。”丫鬟道。
    “知道了。”李雪濡看着翠柳。
    “你去吧。”翠柳松开她。
    把药碗递给丫鬟,他离开。
    “女儿?”
    “爹?”翠柳惊喜的看着面前人,自她病的这些日子来,以往常来府里剃油的父亲便没再出现过,“爹,你来了。”
    “好女儿,病可好些?”
    “还好。”
    “女儿,你瘫了知不知道啊?我的乖女儿啊,呜呜呜。”
    “爹你说什么啊?!”
    “女儿啊,你瘫了你的位置就不保了,今个我把你妹妹带来了,你坐正她做偏,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计较。”
    “爹,你要妹妹与我共侍一夫?!”翠柳冷冷的,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父亲。
    “当初爹硬把你塞进李家,就知道你有能耐有朝一日能坐上大的!可是好好的你却做了傻事!”
    “什么傻事?再傻也是李家的事,你这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嘴!”
    “好!好好好!你说亲爹是外人,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求着李老爷,让他要你这个儿媳妇你根本没有今天!我中间搭了多少钱和人!你说和我没关系?!告诉你我当初能把你弄进来我就能把妹妹弄进来,你这个嫉妇!就等着做下堂妇吧!”
    “你给我滚!”翠柳气的斜撑起身子,她爹看着女儿发狂吓得一躲,见女儿并不能拿自己怎样,哼了哼,得意的走了。
    翠柳只觉得浑身发凉,她斜歪在床上。
    让妹妹进来———她爹啊,原来只是再利用她。他要对雪濡不利,她绝对不允许,决不允许!
    夜
    “相公,我丑不丑?”翠柳看着并排躺着的丈夫。
    “不丑。”李雪濡轻握夫人的手。
    “我说的不是脸。”她呵呵笑了。
    “不丑。”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你这样哄我,我再死一次也甘愿了。”
    “不许胡说!”他拉紧了她。
    “我要是死了你不许娶别人!”
    他气的不答她。
    “只有一个人我是允的——”她浓浓的看着他,“除了姐姐你再娶别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颦着眉。
    李雪濡默默的走进店里,看着自己的儿子。
    “跟爹回家。”他拉过儿子,看了眼身旁的凝香拉着儿子深深一礼。
    “你等一等!”凝香跑回屋子快速的收拾了,她跑出来他已上马。
    “这是孩子的行李。”她递了上去。
    他搂着孩子,伸手接过,淡淡一笑,道了声多谢便挥鞭而去。
    凝香颦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爹?爹!”福儿大叫,李雪濡跌下马来。
    他睡得如此不稳,梦魇一般。
    她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突然他抓住她的手,坐了起来。
    “醒——了?”她吓了一跳。
    “凝香——”他扶着额头,“我做了好长的梦。”
    “你睡了两天了。”她笑笑,并不抽手。
    “我想在睡一下。”他难得有些懒懒的,表情犹如少年般。
    “睡吧,我看着你呢。”她也如少女般的对他笑笑。
    他安心的躺了下来,待他睡熟,她抽出手,步出屋子,关上门。
    孙总管来过,告诉她翠柳吞金的事——————她不忍吵醒他,待他睡饱了在回家吧。
    他睡得蒙住了,还以为一切是梦————
    初春啊,天还是有些冷呵。
    “大娘子今天开店么?”二小问道。
    “歇了吧。”她摆摆手,坐到了店里。
    姐姐要逼他一家上绝路。她告诉姐姐,绝路上有她。姐姐急了要摔死孩子在杀他。
    姐姐常说自己是一个面狠心狠的人,爱有限的可以。而她,确是大爱无边。
    姐姐太高看她了。
    开店多年,她看多了人间百态所以少有大喜大悲,因为处世艰难学会了处变不惊,而这些统统用不到身边的人身上。
    她还是嫩,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前尘往事想做马灯似的在眼前飞过。
    玉萍,翠柳,她没有她们爱的浓烈,当她围着他转的时候,她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是他。没有目的,没有企图,她当初真的爱过他么?
    “如意哥哥?”
    如意坐了下来,轻擦她的泪眼。
    “雪濡睡了。”她笑笑的接过手帕。
    “我是来看你的。”如意淡笑道。
    “我?”凝香吸了吸鼻子。
    “他——是咎由自取。”
    “如意哥哥。”
    “别气,我说的是实话。”
    “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去死,以前我以为理所当然,可我现在才知活着的人有多痛苦,既是为了他好为何不好好活着?这样去死太任性了!”她已泪流满面。
    “要死的人总以为把幸福留给了别人,这样的牺牲一点也不伟大。”如意若有所思,“我早说过,他会后悔,这个女人会把他燃烧殆尽,他需要的是情意绵绵而不是干柴烈火。”
    “我不懂。”
    “——————请你去懂。”如意站了起来,深深的对凝香一揖。
    清明
    她提着篮子,向山顶走去。
    玉萍,我带福儿来看你了。
    山顶上有一个风筝,她丢下东西,快步追去————
    她站在山上四处张望,看到玉萍墓前的树上挂着一根线——
    只是挂在树上的么?
    原以为你能飞得很高。
    我想如你,你想如何呢?
    他消瘦异常,精神还好。
    “姨母,我去私塾念书了。”福儿道。
    “可认识了好些朋友?”她怜爱的摸摸孩子的头,福儿腼腆的点点头。
    “多谢你。”李雪濡道。
    她笑笑,“娘!”一声大叫一个团子扑到了她的腿上,她惊慌的看着李雪濡。
    “这是禄儿。”他道。
    “弟弟这是姨母!”福儿拉过弟弟。
    “不要!”禄儿死抱着凝香的大腿。
    “弟弟听话!”
    “是禄儿吧,让姨母瞧瞧。”她弯下身,抱起孩子,轻抚着他发烫的小脸。
    “孙少爷!”奶娘追了出来。
    “娘————!”小孩子看着凝香,大眼水汪汪,一撇嘴大哭起来。
    凝香轻哄着,奶娘要抱,孩子不跟,更搂紧了凝香的脖子,福儿也拉紧了凝香的衣摆,孩子的哭声让人揪心,李雪濡道了声少陪转身疾离。
    她抱着禄儿想到了她自己也曾有过的——孩子。
    夏
    雨一连下了半月,依然没有停的迹象。难得碰上淡季,终归能歇一歇了。
    锄儿领着她那一家子回娘家探亲,锄儿的公婆也回乡下养老。白日里,家里只剩下鉴真和春迎,凝香看着春迎。
    “别忙了,店里也没人。”她道。
    “干净些好。”春迎苍白着脸笑笑,转身又上二楼。
    她是一月在大镇上发现她的。那天她和鉴真去上货,看到被奴隶贩子打骂的春迎,春迎的爹还在一旁帮忙,凝香当下就赎了她。
    好几个月了,春迎做事还是战战兢兢,年轻的脸上没一点血色,也没了往日的活气。
    凝香不在看她,她把头靠在窗上。稀两的,有那么几个人在对街躲雨。
    二楼传来声音——
    “你别擦了。”鉴真不耐道。
    “是,少爷。”春迎诺诺的回答。
    “我不是少爷。”鉴真把她手里的抹布丢在了水里。
    “是是!”春迎急应,端着盆要下楼,“嗵”的一声,脚拌在椅子上水洒了。
    “起来。”鉴真看着地上摔着的春迎,眼睛要喷出火来。
    “是。”春迎抿抿嘴,脏水从她的发帘滴到了她的脸上,她颤颤巍巍的起来,一瘸一瘸的。
    “你怎么了?”鉴真看着她,突然一把把她抱到桌子上。
    她“啊”一声,脚裸就落在别人眼前了,“你干什么?!”她的脸红了一片,她踢着他。
    他不耐的抓住,瞪了她一眼,她还在挣,他一出手,给她点了穴——
    没声了?凝香笑笑。
    真哥儿一见春迎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她看着雨,一滴两滴————
    想起当年他的泪落在她的脸上,虽住了,却又无法停下似的————
    眼空蓄泪泪空垂,
    暗洒线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
    叫人焉得不伤悲!
    突然,她坐起身,夹起伞,打起,向街头走去————
    “你来了,福儿可好?”格着雨帘,她远远的问他。
    他疑惑的看着她,是了,隔着雨,他听不到。
    “你胖了些,真好。”她笑着看他,低下头,转身回走。
    他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又走了。
    她疑惑的回头,她感觉他好像叫了她。
    雨湿了他蓑衣下的袍袖,他对她微微一笑,是那样的苦涩而又甘甜。
    “去喝杯茶吧。”她道。
    他点点头。
    她虽然独立于世却从不曾被孤立,而他从出生便被孤立。没有鼓励没有夸赞,只有被贬低和责骂,所以他不知什么是“好了”,在工作上他永远是超越极限。这样的李雪濡她以前并未在意过,是如意让她懂的,于是她偶尔见他时会读他——————
    听他叹气,凝香停止了发呆。
    加好了料,凝香端着茶壶过来,她独独给他留了一个靠边的安静的好座位。
    “老在叹气。”她笑笑道。
    “这些个烂账。”他摇摇头。
    她不解,也不再问,为他倒满了茶。
    他喝了口茶,纾解了眉头。
    又一年
    “死丫头!你是不是在等他?!”凝涓把豌豆丢在地上,一旁的图轶看着她动气,忙上前扶着她8个月大的肚子,嘴里还“呼呼”的帮着肚子出气,“滚开。”凝涓捶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没有。”凝香笑笑。
    “哎呀!不剥了!心情不好!”凝涓甩手要站起,图轶忙扶住她歪歪斜斜的身体。“滚滚滚!”她接着捶他脑袋出气。
    “姐————!”凝香皱眉看她,“你别这样打姐夫。”
    “你心疼,你拿去。”
    刚说着,鉴真白着脸从屋子里跑出来,来到凝香面前。
    “她吐了。”他道。
    凝香点点头,不看他。
    “春迎她吐的不得了。”他抓住凝香扒豌豆的手,“怎么办?”
    凝香生平第一次斜眼看人,怎么这些男人一旦妻子怀孕就变的跟傻子一样?姐夫那性格也就算了,可是鉴真那百般精灵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的那么傻?她摇摇头。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她又点了点头。
    不理他,她跨着豌豆篮进厨房,鉴真跟进,她把他关在门外。
    他来这里早已成了习惯,就好像————回家一样。
    福儿很聪明,早早的就把大孩子的书也念完,非要跟着他到处赶商路。他不喜这样,他希望孩子能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即便是他不能给他一个正常的环境。
    “坏姨母!”福儿领着禄儿进屋,禄儿一见凝涓就扑上来,还好有图轶的手在中间格着。
    “又来了?!”凝涓戳着禄儿的脸。
    福儿一见凝涓便瞥着脸,反而看见图轶倒是一脸崇拜。
    “要死了。”凝涓眯眼,她盯着福儿,自怀里拿出一瓶药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图轶一把抢过。
    “拿来!”凝涓道。
    图轶摇头。
    “拿来!”
    大头接着摇。
    凝香叹气,笑笑,缓步进了前屋。
    “来了。”她招呼他。
    “这次走的不远,带着福儿禄儿,平时也没时间陪他们,又叨扰你了。”李雪濡笑道。
    他蓄起了青须。
    “哪里,我喜欢他们,吃了饭再走吧。”她看他要出去的样子
    她又挽了起了发髻。
    “我就算了,还要——”
    “民以食为天。”
    “好吧,打扰。”
    “走了?”凝涓翻帘子进来。“真喜欢他?!”凝涓抓狂。
    凝香叹气。
    凝涓坐下,“要不我把他腿彻底打断——让他留下怎么样?”她一脸的兴奋。
    “姐!”
    “说着玩的。”
    凝香看着她。
    “真是说着玩的!”
    夜晚菜园前
    “真的不留他?”杨凝竹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她毫不吃惊的看着她的三姐,一回头又看见远处站着的三姐夫。
    “三姐——”她趴在她的怀里。
    凝竹扶着她的头发。
    “你啊,看着无害其实最是无情。”
    “三姐,我累。”凝香默默道。
    “是很累,谁都是这么的累,逃不了,逼不开。”凝竹抬起她的脸,“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凝香抬头看着她。
    凝竹盯着凝香的眼睛好一会,叹了口气,“看来你是做不到了。”
    凝香笑了,“我没想留他,他来便来不来便走,只是他真若不再来了我会难过。”
    凝竹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别较真,顺其自然吧凝香。”她塞给她一个小瓶,“不行,迷翻他。”
    凝香哭笑不得,“姐姐呀。”她歪倒在她怀里,“有时,我真的是很寂寞,想想他被孤立也是很可怜,我只是寂寞了就很难受。”她撒着娇。
    “你别心软,他自己不觉得可怜就不可怜。”杨三点着她的鼻子。
    “恩。”她憨憨的笑了。
    “我杨家女儿向来是没有什么规矩,世俗的东西也都套用不上————”杨三淡淡道。
    她若有所思。
    她半生与李家纠葛,是命理还是偶然。
    她离了,又缠上,她该好好想一想。
    收拾好了小包,趁着天还没亮,她走出了茶楼。
    “跟上。”杨凝涓招呼身边的人,打了个和气,她回屋。
    她们可是双生子呵。
    知道姐姐定会派人保护她,她也放心的走着山路,她从未“一个人”出来过,在最难时还有锄儿和鉴真陪着她,现在他俩都有了家室。
    她也没什么大的目的地,就是常听过往客人说的,几里路外山上有座双佛山,山上既有和尚庙又有尼姑庵,她莫名的就记下了,一直想去看看,也没下定决心,昨个突就起了兴致。
    岔路,一边是通庙的,一边是通庵的。
    隐隐的,能见得两座山峰上对立的两个小宝刹。
    她拉紧了小包,天色已近正午。
    看着山下的景色,她擦了擦鬓边的汗,歇了歇,向庵那方走了上去。
    正走时,她一抬头,呆住了。
    从庙里走下来的他,也愣住。
    怎的一个巧字?
    “你——”
    “你——”
    俩人顿住,而后轻笑,默契的,各归各的去。
    那年,他俩2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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