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契约

“娘亲！”我冲了进去，不管不顾。
    殿内霎时亮了起来，一个也是穿着白色素衣的身影从暗处走来，她的手上小心翼翼的举着一根蜡烛，烛芯在从门外透进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神境一般，那么不真实。那个如神侍的女子，是我那温婉绝色的娘亲吗？
    她一直侧着身体对我，直到她放下手中的蜡烛，才终于转过脸来。
    我一直知道，岁月是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可还是对她十年如故的容貌诧异不已。我绷紧了身体，内心的震撼让我再也踏不出去一步，只能远远的，远远地看着我久违的娘亲。
    她对我笑了笑，径自转过身跪在佛祖前，说道：“絮儿，好几年没见了吧？”
    慢慢挪动脚步，走在她身边的时候，我跪了下去，眼泪早已经风干。太多的沧桑经历让我再难长时间哭泣。我看着她淡然无绪的脸庞，颤颤的说道：“是啊，娘亲，女儿直到现在才知道您在这里……”
    她握着我的手，笑了。如花的容颜在烛火下，没得那么不可思议。她轻轻说道：“絮儿，今日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她转向虚空，用一种极为空洞悲凉的音调说了一个故事。故事很长，长的让我觉得那是一整代的历史，而我，只能是无力的张望者，首望父辈的故事，任由内心被一次次震撼的洗礼。
    但是，再长的故事也有说完的一天。在娘亲，不，在柳夫人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空气里的时候，我站起了身，看着虚掩的殿门，真的很想，很想推开门，冲出去！原来，一直以来，我与龙焘不过是他们二十几年前的悲剧产物而已！
    她也站了起来，说道：“絮儿，无论如何，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了！”
    看着她一直优雅自得的表情，我忍不住问道：“娘亲，二十多年来，您心里一直想的是谁？如果是先帝，那我父亲呢？”
    她的眼睑垂下，用我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把人生最美好的全都给了龙行天，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幸福的，可是，天算不如人算，最终，我的丈夫竟是柳允，一直一直以来，他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爹爹，原来你倾尽所有，只是为了一个视你如兄的女子而已啊！
    我无力的笑笑，对她说道：“娘亲，今天我们都放开了说吧。”
    得到她一个赞许的眼色以后，我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扶她坐在一边的蒲团上，待自己也坐定后，才问道：“龙焘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倾几年之力，一举扳倒柳家，足见这恨埋得多深了！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三四岁了。别的孩子三四岁不会知道什么，可是他不一样。我到再见他的时候，才知道，当年顽皮的孩子竟阴翳至此！”她幽幽的说道。
    “当年他灭了柳家一门的时候，就把您接到这里了是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声音已经颤抖。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柳允与我，虽一直感情淡薄，但是好歹相濡以沫近二十年，我又怎么会坐看柳家一门惨烈，而我，独享尊荣呢？所以，我拒绝了他要追封我为太后的意思，只要这个静陵庵，为亡者超度罢了。”
    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谁都不知道会这样的。如果我当时没有负气离开弈城，会不会这些我早已经知道，而不会与他再生如此盘根错节了呢？二十年都未洗清的戾气，至今仍在吗？
    她接着说道：“絮儿，不要恨焘儿。他对你，并不是那么绝情的。”
    是吗？我苦笑的看向她，正好迎上她沉思的眼神，似乎在思考，有些事要不要让我知道一样。见被我撞破，她还是说道：“四年前，你走之后，他曾经来问我说，柳若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报仇的想法？我答他道，因为柳家家训，她不得违抗。接着他才低声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就是她要走的原因吗？’”
    “另外，一年前，天逸国天灾兵患，他曾经在这静陵庵中陪我打坐一天，直到走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说他要御驾亲征。我问为什么，毕竟当时的天逸国不可一日无君。他笑了笑告诉我说，也许是在等什么吧。”
    “前几天，他来看我的时候，似乎心情很好，后来我才知道，是你回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仿若旁人一般，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而我，亦是一脸平静，这些，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我荡清心绪，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她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絮儿，你恨我，是吗？”
    我摇头，我不恨，过去的事情，如若我都要恨，今天站在这里的，只会是柳若絮的躯壳了！我说道：“娘亲，您还是我的娘亲吗？您还当我是您女儿吗？”
    她笑了，眉目舒展，半晌后答道：“絮儿，我们一代的恩怨牵扯到你和焘儿，我已经是于心不忍了，早些年已经准备共赴那个世界，若不是念在你与焘儿都未安定，我恐怕已经大去了吧！”
    我站起来，再也忍不住的抱住眼前羸弱的妇人，眼泪如决堤一般，肆虐起来。
    如何也想不到，母女重逢竟是这样的结果！
    许久，我才在娘亲的催促下，打开已经关上很长时间的殿门，外面的寒冷与光亮让我身体的每一处都开始复苏。回过头，那个淡淡的，孤独的身影还在，突然，一种仙人永隔的感觉弥漫心头。可是，我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离去。
    失神的回到伏流宫，恍如隔世！
    直到我被按在浴间的热汤里，瞬间变化的触感才终于让我清醒。眼前是如心与如烟担忧的脸色。我接过她们手上的毛巾，笑道：“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们很有默契的摇摇头，神情古怪地唤了几个小宫女过来替我洗浴。
    我惊慌的拉住，说道：“不要啊，我不习惯让她们给我洗澡的！你们都忘了么？”
    她们翻了几个白眼，如心说道：“小姐，您什么时候这么难伺候了？刚刚我说帮你搓背的时候，您可一直摇头啊！”
    “是啊，”如烟接口道：“所以我建议叫几个小宫女进来，你居然点头了！”
    呃，原来是我的错呢！
    洗过澡，整个身体暖和了起来。喝了碗姜汤之后，吩咐刘田道：“叫几个人去静陵庵，加些火炉，不能让里面的冻着了！”
    刘田下去后，我也没有再用膳的心思，于是，我又吩咐云姑道：“闭门谢客吧，我想去睡会。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我。”
    看见云姑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加了一句：“即使是皇上来，也要告诉他这番话，他如何做，就不是你们管得着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连龙焘也不要来打扰我。就算是这番话触怒了他，也怪罪不到你们这些人的身上。此时此刻，我最无法面对的就是他了吧。根本无法想象，竟是这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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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张放大数倍的俊脸，顿时让我睡意尽消。本来，我还想继续假睡，因为真的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可是，他抚弄着我的头发，轻轻问道：“都快睡一整天了，还要继续睡吗？”
    我叹口气，睁开已经清明的眼睛。他一手支头，一手附在我的腰间，狭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的背后，是一根燃了一半的长明烛，我安然的睡在他的怀里，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看见我疑惑的眼神以后，他笑着双手搂紧我的腰，说道：“我来的时候，伏流宫的宫侍们就拦着我说，皇后正在休息，请皇上移驾。那么放肆的话，我居然没有生气，只是进来看看你的。谁知道你一直在做梦，睡得一点也不踏实，没办法，我只好又用了一根逸神草。”
    我很无语，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逸神草的药力？而且还能连着用两次！我用手揉了揉肩膀，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只有碰到逸神草就会沉睡的？”
    他没有任何反应，权当没有听见我的问话，只是，他眼底那突增的几丝坏笑却全然你落在我的眼里。
    “第一次撞见你洗澡的时候，你就用了这种草，居然就在浴桶里做梦了！”
    脸上红霞翻飞，我闭上眼睛，再不敢看他了。他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絮儿，”他扳过我的脸，逼我睁开眼睛。他的表情很郑重，似乎，有话要说。
    果然，随后，他一本正经的说道：“絮儿，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忘记吧。我不能给你一个只有你一个女人的承诺，但是我保证，从今以后，我只要你！”
    此时，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个承诺，是龙焘给我的吗？竟然会给我这样的承诺，那么……
    接下来的思绪全部淹没在他密集的吻中，失去思考空隙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在想别的，只是，一个念头，在我彻底沦陷的前一刻，冒了上来：“原来，苦尽甘来，我也是可以幸福的吗？”
    想知往事详情如何，敬请期待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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