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契约

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人是我一生的纠缠，至死，也不会改变的吧。即使，那时候，我才十四岁。
    可是，他只是陪柳允来的，他只是我师兄的好朋友，即使天云山很美，他也还是对哥哥说，他只是来看看，跟柳家携手打造最完美家族的地方。原来，他只是来看名扬千古的白家人，而已。
    他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去送他，可是，时间太早，只有我站在风里，翘首惜送他的离去。最后，他终于看见我，眼里闪过的惊艳令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容貌感到骄傲。他用匕首削了我几根头发，用帕子包住，对我说：“莲姬，等我。”
    他唤我莲姬！那是除哥哥以外没有人会叫的名字，我遗失在他灿烂的笑靥中，悄然点头。
    这一切，毫无例外被我的哥哥白英启看见。他不动声色，但是，他还是为我准备了一份对于我白家最为珍贵的嫁妆——千机图。长兄为父，我那无所不能的哥哥，也看中了龙行天的气度吗？
    草长莺飞，春去秋来，三年后，他来了。以接柳允为名，将我带了回去。
    那几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吧，他温柔，专情，放下后宫佳丽三千，只与我日日相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会是我一辈子的良人，我愿意倾尽所有，陪伴在他身边。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龙氏王朝的皇太后，要他放弃我这乡野丫头，改娶柳家这一代的小姐柳惠安。惠安是个温婉女子，是我同岁的师妹，也是柳允的堂妹。她一直倾心于柳允，在山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因为下山，只是为了龙行天，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个女人所需要的最稳定的幸福。所以，我不愿意放弃，不愿意在强权中屈服。于是，我放下才三岁的儿子焘儿，夜访柳府。
    柳允见到我的那一刻，那个眼神，我至死不能忘记。虽然，我一直知道那种微妙的不同，但是，我一直视柳允为师兄，为哥哥，可是，那次，我开始怀疑，我背着行天来找柳允是对是错了。
    这个世上，除了我冷漠骄傲的哥哥以外，柳允算是对我最好的了。他听完我的请求，脸色僵硬，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我满心雀跃的回到我的别院，行天正在等我。他抱着已经熟睡的焘儿，看着我，对着我笑。我靠在他的肩上，告诉他，柳允答应拒绝与龙家联姻，拒绝让惠安入宫。
    行天瞬然的紧绷，让我不安。对上我疑惑的目光，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莲姬，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可是，你怎么可以去找柳允呢？”
    我笑了，我以为他是因为我不相信他才会有些生气，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半年后，皇太后的突然造访，让我措手不及，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站着看我，随即，跟着她的太监开始宣旨。旨意很简单，就是要为我赐婚，要我嫁给柳允。当时，我已经被弄傻了，对着焘儿，对着那个满目威严的太后丧失了说话的资格。然后，她带走了焘儿，将我软禁起来。
    几天后，我终于见到第一个人，柳允。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我，柳允竟然要造反，行天被天云阁弄的焦头烂额，这边，柳允与皇太后暗度陈仓，已经拦住了我与行天唯一的后路。
    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了！我大笑着将柳允赶了出去，我相信行天，一直相信，我等他来接我。
    可是，我没有等来行天，而是，等来了柳府的喜轿。
    本来，我可以一死了结的，可是还有我的儿子，他才几岁大啊！
    于是，我嫁进柳府，成了柳夫人。与我大婚同日，皇太后的懿旨也下达柳府，于是，柳允大婚，柳家小姐惠安即将入宫为后的事情，被当时的弈城名流视为柳家双喜临门。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们四人的痛苦。这也包括那一直柔顺温良的惠安，因为，我看见她突出的腹部，和她眼底隐忍的泪水。后来，我才知道，在我找到柳府的那个晚上，柳允喝醉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行天，我的生命再也没有色彩。
    几个月后，惠安临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柳允也出现在产房外，给他的亲生女儿取了个名字：柳若絮。
    只是没有料想到，这个女婴将来的命运竟真如柳絮那么飘渺不定，沧桑尝尽。
    做过月子后，惠安与行天行了帝后大婚大礼。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了！
    这些韵事，没有一件流落民间，因为，这些故事都是皇家大不韪，以行天与柳允的个性，肯定是铁血封锁。
    我从来没有恨过行天，我相信他是无从选择，因为，十年后，他便因郁郁而终，我的焘儿在惠安的荫蔽下，坐了天逸国皇帝的宝座。当然，这与柳允的扶持不无联系。
    而那时，惠安的女儿，絮儿，在六岁时已经离开我与柳允，去了天云山。我告诫她，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的名讳，因为我真的很怕，哥哥听到这些，会做出什么来。当时年幼的絮儿不明所以，天真的说道：“我知道，是因为娘亲太漂亮，对不对？娘亲放心，絮儿一定不会说的。”
    原来，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可是，十年后，柳允下朝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让我知道，该是还回去的时候了。
    于是，急召絮儿回家，待嫁。
    其实我知道，柳允之所以让自己惟一的女儿卷进这场风波，是出于无奈。絮儿作为柳家人，她责无旁贷，而且，因为我们上一辈的事情，她也不能躲避。只是，一无所知的絮儿，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血雨腥风？即使，在宫里，有惠安在一直保护她，可是，我也知道收效甚微，因为，柳允没有做任何抵抗，他与我一样，在等着那天的到来。
    所以，强盗入府血洗的那晚，我看见柳允一脸的平静，甚至，还有些放松。在柳允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他用最后一口气说道：“我从来都不后悔抢走你，即使我付出整个柳家作为代价，即使你从未真心对我笑过。”
    我哭了，我问他：“包括你的女儿吗？她才十六岁啊！”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和一丝不舍，最后，他的眼睛的光芒开始扩散，直至消失。
    这时，一个年轻人来了，他叫我“母亲”。
    第二天清晨，惠安过世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于是，百年忠烈的守护家族柳氏一门，只剩下絮儿孤身一人。
    那个聪慧剔透的孩子啊，她要如何面对命运留给她的难题？一边是她的亲生父母的死，一边是她的丈夫的虐杀。
    我对焘儿说：“放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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