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契约

在月天山待了近一年，终于等来了龙焘，看着他略带沧桑的面容，我心痛的无以复加。
    早在我刚到月天山的时候，回无疆曾经来过一次。他看着我当时的模样，面如寒霜，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个谪仙一样的男人身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他执意要带我去回馨谷，他告诉我，他可以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不离开。
    我笑了，此生，我还能奢望在别的地方度过余生吗？回馨谷纵然再好，我也没有去的借口，也许在月天山上，还能有再见他一面的可能。
    见我没有反应，回无疆终于放弃，他说道：“絮儿，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无能为力的人。”
    我哑然，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这是个好地方，我爹和我娘曾经来过，我与龙焘也曾经来过。”我内心平静，笑得自若。
    于是，回无疆留下了，直到半个月后，他告诉我：“孩子可以保住了，可是，下毒的人心太狠，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催发，再无解救的可能了。”
    “哦，”我还是在笑，问道：“那么，我能坚持到孩子出生吗？”
    那个一向自持的俊雅神秀的男子，紧紧抓着我的手，道：“絮儿，你让我后悔给了你苍山雪莲！我以为你能捱过一年的，过了一年，你就可以再用苍山雪莲的，可是，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不爱惜自己？！”
    我摇头无言，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那个有着我一世纠结的地方。
    一阵叹气后，他飘然下山，再也没出现过。
    一晃过了一年了，心媚洒也早已发作，只是，跟苍山雪莲引发的毒性相比，那简直是小痛小痒了。为了不让如心和天明看着难过，我让他们带着我刚出生的孩子走了，只留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女跟在身边，看着我每天如同蛇蚁噬咬两个时辰，冰山火海两个时辰的煎熬。
    如今，一切的病痛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我看着龙焘的时候，还可以笑。幸好这个毒，在未发病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只是，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我们的孩子在哪里，就颓然倒地，这次两毒并发，忍了一刻便撑不住了，看来，时间要到了。我倒在他的胸口，看着他焦急紧张的神色，只想告诉他，我一直一直，都只想做你的妻子！
    许久，我终于从煎熬中醒来，正好对上他的双眸，那双我一度害怕的眼睛，此时只剩下疼痛，很鲜明的疼痛。我想摸摸他的脸，可是，手在抬起的时候，就已经无力，我悄然收回，只能看着他，也好。
    他抓住我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絮儿，你刚刚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可以这样吓我的！你跟我回去，我能救你的，肯定可以，你要做我的妻子，所以，你不可以那么任性的说离开就离开，我不要如意，我谁都不要，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手上有点湿润，我看着从他眼角滑落的泪珠，终于明白，在这场报复与非报复的故事里，并不仅仅是我，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原来我一直以为无情的他，也是这般痛苦！
    “龙焘……”我轻轻唤道。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已经红的可怕，可是，他强忍着，硬是不再有泪珠滑落。我叹气道：“龙焘，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做一个好皇帝。不要让我的儿子坐那个位置，除非，他要。你告诉他，娘亲不是不要他，是要不了。你要告诉他，告诉他我们在一起时候的快乐，好吗？”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原来我也早是一脸泛滥。他抿嘴点头道：“絮儿，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他终于肯接受我即将逝去的事实吗？我不信。但是，我还是说道：“我要你再替我描眉梳髻，好吗？”
    “好。”
    他将我轻轻抱起，放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为我梳头。我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满足的说道：“龙焘，你不能学你的父皇抑郁而终，我要你快快乐乐的活着，为我活着。”
    头上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梳着。
    “龙焘，你答应我。”我突然有了点力气，便使劲抓着他的手，说道。
    许久，那僵硬的身体才有了反应，他咬牙道：“絮儿，你好狠的心！”
    他终于答应了，我带着笑意闭上眼睛。
    在意识混沌的前一刻，我听见一去箫音：愿卿保重！
    抬首，我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手持玉箫，指尖微颤，从窗户外照进来的阳光，让他眼下灿烂一点，坠入永恒！
    此生无幸，此生何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