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8章


  但见一股排空驳云的狂飚,直撞了过去。
  黑衣秀士哈哈一笑,身如鬼魅让开了掌劲,弹指之间,已攻出了七掌,只见漫天掌影,
如散雪飞絮般,纷纷投向曹通圣周身重穴。
  曹通圣哼了一声,也将赖以成名的一套“乾坤八式”展开,每一招都是奇奥难测,掌声
呼啸,身形步法灵活无比,将黑衣秀士诡异玄奇的攻势,尽皆让开。
  高手过招,分外不同,出手移步之间,无不恰到好处,只见土飞石走,尘雾漫天中,两
人身形悠隐悠现,宛如银蛇游走。
  一旁的裘飞鹗直看得如痴如醉,心神集中,暗中凝神默记他们两人出手变化,解拆之机,
这一来,他悟出了临敌招术灵活的运用。
  他慢慢开始记忆他们两人玄诡奇奥的招式,只觉得无一不是暗含生克之道。裘飞鹗不禁
生出一个主意,他把黑衣秀
  士、一掌震乾坤看成敌对一方,自己则把常彤相授一招一式与之对拆。
  他乃根骨上乘的人,起初甚感困难,自觉每一式送将出去,均是缚手缚脚,被逼了回来,
于是疑神静虑,思索克制之式,渐渐被他悟出其中很多奥妙,但穷尽了所有智力,只能蛮付
裕如,而不能取胜,不禁暗生惊骇。
  他心想:“这两人无愧于武林怪杰之名,果非虚浮幸致。”
  裘飞鹗见识大增,先前心生馁意尽数消除。
  两人打到五六百招过去,依旧无分轩轾,神态激扬。
  袭飞鹗游眼一望,日色已是偏西,忖道:“自己尽自挨在这里算得什么,再不走更待何
时?”
  心念一动,双足垫动,疾逾飘风迳向西扑去。
  黑衣秀士见裘飞鹗一走,心中大急,此人干系不小,若让他逃逸,不是心念成空,竟迅
快绝伦地攻出了三掌,逼开曹通圣,腾身一跃,人如孤雁似地穿了出去。
  他口中大喝一声,道:“小辈,你逃不了……”
  那知足才沾地,曹通圣已电闪地蹑纵而至,哈哈大笑中,刚猛无俦的掌劲漫天涌到。
  黑衣秀士知是无法再追,旋身投掌,又自拼斗起来,口中狠狠骂道:“姓曹的,今天不
是你死,就是我亡!”
  曹通圣只是郎声大笑。
  裘飞鹗疾飞而起,接连几个起落,已自远在数十丈外,微微回头一望,遥遥只见一团漩
起尘砂中,两人兔跃鹘落,舍死亡命搏斗,渗着朗笑喝叱之声,忖道:“这两人不知打到何
时可了,自己且不管他,先赶至狮子崖再说。”
  于是身形更不怠慢,电泻云飞,直往山谷中扑去,满目都是翠篁修竹,夹道红枫。
  秋风劲急,涛吟嚣耳……
  正在疾奔之间,裘飞鹗忽惊咦了一声,立时刹住了脚步,原来距他数尺之遥,躺了一具
尸体,身体已然僵硬,一肢被削,血液淌了满地,已凝成一团黑块,显然已死去多时。
  裘飞鹗暗中忖道:“这八成又是飞花谷手下做的好事。”
  心内猛生警惕之念,提防暗算,又自加紧脚步飞奔而去。
  沿途之中,赫然发现不少断肢残腿,及受阴毒掌力致死的人。
  裘飞鹗不禁毛骨悚然,遍体涔涔冷汗如雨,风吹草动,均使他心战肉颤,分外恐怖。
  他这时不遑寻思,一迳飞奔,突见前路有一瘦长身躯的人,摇摇晃晃,踉跄走来,不禁
大吃一惊,止住脚步凝目直视。
  那人走得近了,只见一目被剜,洒出血雨淋漓,一件灰白长衫满沾腥红血迹,面目狰狞,
喉间发出断续牛喘,这无异白日魅影,裘飞鹗那曾见过这等惨厉情状,情不由已倒退了一步。
  那人用仅余的一目,瞥见裘飞鹗,面色一变,怪叫了一声,似乎提出残余的气力,飞扑
近前。
  裘飞鹗此时已是胆颤神飞,急闪出一步,只见那人扑在身前两尺之处,便颓然倒地,仰
面望着裘飞鹗断断续续说道:“前途……有……险……势,劳……驾……通知……青城……
就说我……杜光延……遭……了……笑尊……者手……下毒……”
  只后一“手”字还未吐出,便瞑目死去。
  裘飞鹗只觉得一声惊天霹雳起自脑中,双眼金花乱涌,他原料笑尊者必是一佛行高深的
高僧,殊不及料……
  他不禁疑视着杜光延,双眼发怔。
  夕阳卸山,长天流霞,衰草凝黄,落红满径中,他感得一阵迷惘、伤神……
武陵樵子《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 四 章 两雄争经吾攫得
  裘飞鹗凝目望着杜光延死去的躯体发怔,那剜去的一目外眶,血凝紫块,嘴唇张开,露
出白牙森森,灰白长衫上血迹斑斑,分外狰狞可怕。
  一阵秋风过处,他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
  西方霞彩已敛,暮霭渐浓,他思绪有点混乱了,屹立在萧索西风中,仰望着灰暗长空迷
惘出神。
  他知道江湖路上风波重重,却没有意料到如此险峻,他预感自己业已置身荆棘中,来日
多难不已,可又蠡测不到自己为何卷入这片漩涡中。
  凋枫,黄叶,无休无止地飘落着,秋风略带出一点凉意,天边闪出数点寒星,初月如钩,
隐现于浮云中,大地一片迷茫。
  突然,林中传来数声夜枭怪鸣,不禁毛骨悚然,胡乱在地上掘了一个坑,将杜光延放入
其中,用土掩好,拔足飞驰。
  他一面在想:“杜光延既然死于笑尊者手下,看来笑尊者亦不是个佛行精深,慈悲为怀
的高僧,为何诸葛豪命我投奔茅山狮子崖……哼……,自己何苦送上门去,不如隐在一旁,
瞧瞧笑尊者与飞花谷主郝尘在狮子崖唱什么好戏。”
  身法如行云流水般,只向黄叶蔓塞小径中奔去。
  那夜枭怪鸣声,间歇由林中传出,东方一出,须臾西边鸣和相应,夜色苍茫中,随风传
入耳中,有分外说不出阴森的感觉。
  裘飞鹗只觉得枭鸣有点怪异,似是人为而发,绝不是林中夜枭鸣出,不由立住脚步,凝
神静听。
  果然被他听出一点端倪,那鸣声短而急,不像真枭鸣声自然,显而易见必是飞花谷伏椿
传声报告自己行踪,他预感自己一寸一寸濒入险境了,目光左右微微一瞥,见左首林荫榛密,
月色照射不及,猛触灵机,身形一旋,飞窜林中,奔入二三十丈,悠又身形一矮,拾起四颗
石子,逐次向前打出。
  第一颗打出三四丈远近,第二颗打出七八丈,三四两颗又更远。
  第四颗石子一出手,人即贴地向右射去,接连两个矮身,翻入一条深可没人的山沟中。
  他不枉数年苦学,展出上乘轻功身法,似柳絮飘雪般,丝毫微声均未带出,一翻落山沟
内,妯现沟侧有一凹进的洞穴。
  他蹲入穴中,沟上尽是寻尺茅草覆盖,无虞被人发现,屏住呼吸,凝耳静听。
  蓦然,林中飘落四五条黑影,立在他第四颗石子落下处,有人发话道:“奇怪,我明明
看见这小子窜入林内,那落足声在此附近生起,怎么就不见了?”
  另一人发话道:“我看这小子狡滑无比,不要被他声东击西之计所中,快分开寻出,这
小子必藏在不远,如若走失,徐堂主绝不会轻饶我等。”
  四五条黑影四射飞掠,兔起鹘落,在林中分头追觅裘飞鹗。
  突然距裘飞鹗藏身五六丈外远处沟上落下两人,裘飞鹗不禁惴惴心危,耳中只听得语声
道:“我看这小子必是隐藏山沟内,我俩跃下搜索如何?”
  裘飞鹗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来,只听另一人道:“不成,他暗我明,他猝然出手,我们
岂不是送死,于事无补,不如将磷火弹打出,火势一逼开,他不出也不行。”
  “哈哈,这法儿顶妙,无怪人说你粗中有细,果然不错,就这么办吧!”
  裘飞鹗猛感一震,暗说道:“不好,这人主意真绝,不如窜出,总比在这束手待毙来得
好些。”
  心念一定,立即钻出洞穴外,眼中忽见火光一闪,他更不怠慢,两肩猛然一振,嗖地一
鹤冲天拔起五六丈高,冲出山沟,身形一侧,往一截垂扬树枝抓去。
  休看裘飞鹗初出江湖,毫无经验阅历,但他心智周密高绝,趁着磷火弹火光一闪之际,
每人视力都有一段错觉或沉黑,虽然仅是闪电地一霎那,他却乘机而出,拿捏时机之准,比
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并不稍逊。
  他一手抓住树枝,捷如猿猱般闪入叶枝繁密处,眼见火光一沉,坠入沟中,霎时,火焰
蓬起,毕毕剥剥蔓延开来。
  此际,正值气候干燥,秋季叶草转萎,水份减少,一引即着,那西风助长火势,转眼,
火势迅快的蔓延,红光烛天。
  裘飞鹗只觉得一股闷热逼上身来,夹着浓烟冲进眼鼻,
  令人难以睁目,几乎吟咳出口。
  他只见两个黑衣劲装大汉,立在火燃处不远,频频游目,看看有无人藏在沟中。
  忽然在这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旁,飞掠落下一条黑影,只看他矫捷的身法,一望而知是武
林高手。
  裘飞鹗不禁心内一惊,注目之下,看出那人就是方才一再拦截自己的黑衣秀士徐汝纶。
  只见黑衣秀士徐汝纶一落下,两掌即时打出,狂飚潮涌如山,向火头一压,所及处,火
焰顿敛。
  这时,火势已蔓展开来十数丈远近,徐汝纶窜身飞掌,错出如电,掌劲压下,熊熊火光
全熄,只剩一片暗红色余烬,浓烟更浓了,望去直似一片黑雾,袅袅随风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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