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9章


  徐汝纶间歇又打出数掌,为恐余烬复燃,须爽,他见大约不碍事了,复又跃回两个黑衣
大汉处。
  两个黑衣大汉一见徐汝纶现身,出掌压熄火势,心中就预感不祥,呆若木(又鸟)愣在那里。
  徐汝纶目光射出慑人心神的寒芒,两个大汉不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躬身禀道:“禀堂主……”
  徐汝纶阴恻恻冷笑道: “不用说了,我已尽情知道,你们这样做,自认聪明已极吗?
嘿嘿!若非我来得快,差点被你们误了大事,笑尊者见火势一烧山,定然耻笑谷主不倚仗真
实本领动手,全凭狡计毒谋,那时谷主一迁怒,本堂主岂非葬送在你们手中……哼!你们五
人看不住―个小辈,我这堂下用不着无用之辈,去吧!”
  说着两掌如风扬起。
  两声惨嗥起处,只见两个大汉震飞出两丈开外,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而死。
  裘飞鹗暗暗心惊道:“此人真个心狠手辣,将来如果遇上,定要好好提防他。”
  只见徐汝纶掌毙两人后,略不顾视,长身而起,如一缕淡烟般,望西疾掠而去。
  裘飞鹗一跃而下,展出上乘轻功身法,向西扑去,盖因他隐身树上转念自己如此畏首畏
尾,往后岂不是寸步难行,既来之,则安之,何不瞧一个究竟,是以他又跃下赶奔狮子崖。
  口口  口口  口口
  茅山山区,万山谷中,有――处石峰,峭壁峻拔,嶙峋嵯峨,南、北、西三方危崖百丈,
猿猱难升,只有东方凸出一石坪,其上为崖石合盖,有如一张狮口,石坪入去,是一座天生
天府石洞,这石坪就在狮口内,远远望去,神肖一只卧狮,故名狮子岩。
  环绕狮子岩群峰篁竹万竿,翠绿笼荫,微风起处,吟啸一片,身入其中,如入诗境,使
人烦虑尽去。
  苍穹寒星明灭,钩月露出云层,迷朦朦光华散布群峰谷枝间,直似雾境灵山。
  这时狮子岩石坪下,立着―个肥胖高大的僧人,宽大灰白僧袍,在西风中飘动起舞猎猎
出声。
  这僧人头大颈短,眼睛迷成一条线,启阖之间,射出冷电青光,一张大嘴嘻嘻裂开,与
笑口常开的弥勒古佛,一般无二。
  环绕其身旁尚立着四个中年僧人,低眉合什着,一动不
  动。
  天色已是二鼓将尽,忽由崖底篁竹丛中掠出一条轻捷人影,两肩微振,―鹤冲天而起五
六丈高下,眼见真气将浊时,一手飞拍在岩壁上,身形又起,极见干净利落,浊气俱无。
  石坪距崖底二三十丈高下,那人几个长身,动作之快,无以复加,几疑是一口气冲霄而
上,眨眼,已翻上坪上,眼睨着肥胖僧人,笑道:“郝某只身赴约,大师竟如此排场,不嫌
小家子气吗?”
  那僧人呵呵大笑道:“我笑尊者身旁四大罗汉向来不离,谷主又不是不知,既然谷主厌
恶,命他们离去就是。”
  说着手掌微微一摆,四个中年僧人同时点足飞起,平平射开,又同时落地,分立在四角,
仍然垂眉合什,一动不动。
  飞花谷主郝尘见状,微微一笑。
  这时笑尊者又是呵呵笑道:“谷主,一年前所定之约言,你还记得吗?”
  那笑声竟令人魂散魄飞,心神皆颤。
  郝尘表面镇静如恒,其实心中冷笑道:“你这秃贼敢在郝某面前施展慑魂魔笑功夫,哼
哼,稍时若不叫你粉身碎,骨,你也不知郝某利害。”
  他仍是一付和颜悦色答道:“郝某那有不记得之理,一年来,郝某也年长了一岁,虽非
一师所授,但花开九蕊,一枝九叶,脉脉相生,何苦动那意气之争,履约前来,意欲与大师
共享,互相切磋,总比各自摸索为好。”
  笑尊者面容一变,双目悠露出冷电神光,突又一敛,呵呵笑道:“谷主,难得你也勘破
痴迷,贫僧身入佛门,至今尚未能泯除嗔胜之念,自愧不如谷主远甚,不过第九篇经文是三
页,贫僧到手其二,骊珠既得,谷主那一页虽有若无,谷主既不如约,又想共享,贫僧未免
太吃亏了。看来,谷主武林高人,如食言寡信,今后武林中尚有你说话的份吗?”
  郝尘哈哈一笑道:“我郝尘尚不能算武林高人,但最重信义,一诺千金,其实郝某前说
不过保全大师的颜面,说来可笑,大师佛行高深,涵养功夫竟然不济至此。”
  笑尊者眯着的眼缝,闪出一线困惑光芒,面上仍是笑嘻嘻道:“什么?这话令贫憎有点
不解,贫僧还有什么把柄抓在你的手中?”
  郝尘淡淡一笑道:“大师总记得一年前,我们所订的诺言是什么?”
  笑尊者想了一想,道:“第九篇经文共分三章,人手各一,上下两章如同废纸,如能得
中,骊珠可索,得之者可发号施令,可命对方追索其他散失各篇,手中一章,也让与施令该
方研磨。”
  “一句不错。”
  “那么贫僧得手两篇经文,谷主不依诺言还则罢了,怎可说是保全贫僧颜面。”
  郝尘冷冷道:“郝某也到手两章,这话又当何论?”
  “什么?”笑尊者不再笑了,似乎一怔,露出惊愕之色,道:“显然你手中这九篇第二
章是假的。”
  “难道你手中持有的又是真的?”郝尘哈哈大笑道:“飞花谷在江湖中恶名久着,不容
郝某有所辩护,但大师持修严谨,公正慈悲之名,武林之中有口称诵,然而大师行事为
  人,出身来历,仅郝某等有限数人知悉,其中郝某最为清楚,大师无论在机诈谲智那一
方面,较郝某并不稍逊,只不过一个阳刚,一个阴柔而已……”
  笑尊者这时又恢复了数十年如一日的笑口常开神色,两耳静听郝坐说下去。
  “大师行事之毒绝,嘿嘿,我郝尘不是深悉大师为人,亦当甘拜下风,自从一年前与大
师订下诺言后,就各行其事,追查第九篇第二章落在何处,大师探悉第二章落在青城杜光延
手中,就藉机示惠,诱他上钩,并传授你那卓着盛名的‘震山禅掌’护身三招,对于那章经
文只字不提,其后三度现身,使杜光延忠心钦敬……
  笑尊者仍然笑嘻嘻说道:“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难得之极。”
  郝尘淡淡一笑,接道:“杜光延胸无城府,豪爽坦直,对大师恭敬备至,与其说是对大
师假慈悲领教,毋宁说是为大师一身绝艺所惊,字里语间透出有投在门下之意,大师迟疑再
三,才说自己行踪无定,云游天下寻觅一本内家秘笈,只怕无暇授徒,再则又不愿他背师重
投,但又爱上杜光延资质,深深为难。
  杜光延猛触灵机,说是身旁有篇经页,似是内功拳经,可又疑奥难懂,献与本门师长,
均是摇头不知,故自己什袭珍藏,不知是否大师所需的东西否,立时取出。
  大师接过手中,端详久之,哈哈大笑道:“这篇东西,不是老衲所需之物,但确为上乘
武功秘笈,可惜残缺不全,不过普天之下,也只有老衲懂得,这样吧,老衲目前需至云贵一
游,杜贤侄在某日赶至茅山狮子崖,也就是五天前落日时分赶到狮子岩,又严嘱不宜泄漏。”
  飞花谷主郝尘似乎说话说得口也干了,从身旁取出一只皮袋,拔开塞子,咕噜咕噜喝了
两口,酒冽清香,随风飘出老远。
  这时风清竹播,月白浸绿,在狮子崖不远领峰,一条矫捷身影一闪,揉升竹稍,处身顺
风,石坪上两人口齿听得极为清楚,只是石坪上距竹稍二十余丈,两人形象甚是模糊,仅瞧
出轮廓而已,这人是谁,正是那裘飞鹗。
  郝尘饮了两口酒,复又塞好,悬在腰际,又笑道:“杜光延太过心急,一月前就动身向
矛山而来,但途中太喜欢管闲事,是以今天才至,郝某早知他会命丧大师之手,故飞花谷手
下略无阻拦,果然大师一读杜光延那章经文后,即出震山禅掌,杜光延虽闪身得快,仍被阴
阳罗汉剜去一目,跟着大师印了一掌,弃掷狮子崖后,哈哈,可惜杜光延被郝某接住,任他
逃出山外。”
  笑尊者嘻嘻说道:“谷主,且莫说那杜光延,你即知道这么清楚,为何不在杜光延身旁
事先窃去,如今事成既定之局,谷主,你大失所算了!”
  郝尘摇头笑道:“可惜大师心机白用了,你命下三流匪徒在江都客栈中,用薰香使杜光
延沉沉入睡,换去经文,再请两名淮南武师鹰爪神剑诸葛豪除去匪徒,经文由其手中送到狮
子山崖,以为郝某与诸葛豪私交颇笃,再也不会疑心到他,殊不料郝某已洞察奸计,那篇东
西已在郝某手上,诸葛豪也不会来了,而杜光延持来的乃是膺品,所以郝某说合则两利的
话。”
  笑尊者哈哈大笑道:“谷主紧缀着诸葛豪父女时,贫僧
  一路相随在后。那篇经文在谷主未下手时,贫僧已捷足先登了,以伪换真了。”
  郝尘心中大惊,面色保持平静,眼珠一转,计上心怀,亦爽朗大笑,道:“果然大师心
智超人一等,连郝某也落了下风,佩服佩服,不过郝某有点怀疑大师所说非真?不如我们拿
出身畔两章经文,互换详视,如大师所说不假,郝某相率飞花谷弟子听命,赴汤蹈火,在所
不辞。”
  裘飞鹗盘在竹稍上,耳听坪上两人说话,虽到稍晚,仍能获悉个中大概,这时穷极目力
瞧瞧笑尊者是否赞同此举,然而除了互相换看经文后,别无他途可循,何以分辨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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